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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片冰涼的觸感貼在脖頸,血珠順着皮膚蜿蜒而下,
我卻沒再後退,反而抬眼看向沈星辭,眼底沒了半分光亮。
死在他手裏,也算能盡快去見媽媽了。
可沈星辭卻面色大變,把瓷片擲在地上,
掏出溼巾反復擦拭手指,仿佛沾了什麼髒污。
“裝夠了?” 他冷着臉開口,
“今天是雅柔的二十歲生日,也是她的認親宴,
雅柔心善,說讓你也沾沾喜氣,你識相點,別再惹事。”
我愣住了,嗓音因脖子受傷更加難聽:
“讓我,也去參加?”
五年來,我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狗籠裏,
連口熱飯都吃不上,更別說那種光鮮場合。
沈星辭皺眉,語氣更加不耐:
“廢什麼話,趕緊跟我走!
先把你這身髒污收拾幹淨,別到時候丟了沈家的臉。”
他示意保鏢打開狗籠,強行拽着我往外走。
穿上衣服的那一刹,我幾乎恍如隔世。
這五年來,我不僅失去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連做人的尊嚴都沒留下。
折騰半晌,我被塞進車後座,一路往沈家老宅方向駛去。
我蜷縮在角落,可滿腦子都是系統說的 “回家”,
指尖不自覺摸向袖口藏着的半截碎瓷。
車子剛行至半路,我忽然攥緊瓷片,
猛地撲向車門把手。
沈星辭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我的後領,將我狠狠摜回座位。
“你又想幹什麼?” 他低吼着,眼神狠厲。
我掙扎着想去夠車門,啞聲重復:“我要去見我媽。”
沈星辭冷笑,伸手扼住我的手腕,硬生生將碎瓷片奪了過去:
“你不配提媽媽,你死在路上,沈家的車沾了人命,雅柔的生辰宴還辦不辦?”
我疼得渾身發顫,卻仍倔強抬頭:
“我不連累你們,放我下去,我自己找地方了結。”
“了結?” 沈星辭嗤笑,將碎瓷片扔進車窗外面,
“蘇清雨,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我攔着你,不過是怕你死在我車上,
影響我的事業和沈家的臉面,跟你的死活半點關系都沒有!”
原來如此,他哪裏是在乎我,不過是怕粘上我的晦氣。
我忽然就笑了,笑聲嘶啞難聽,驚得前排司機都抖了抖。
我甩開他的手,語氣平靜得沒一絲波瀾:
“放心,我會找個沒人的角落去死,絕不會讓任何人把我的死和沈家扯上關系。”
既然這世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不如早日掙脫這殘破軀殼,回到媽媽的懷抱。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停在了沈家老宅外圍的巷子口。
沈星辭嫌我模樣狼狽丟人,沒讓車開進主路,
只揪着我的胳膊從小門往裏帶,臨走前還惡狠狠地警告:
“今天是雅柔的好日子,你要是敢惹半點事,有你好受的。”
我踉蹌着站穩,目光下意識掃過巷子深處的那口古井,
心髒猛地一跳 —— 這才是我真正的歸宿。
沒人會在意一口廢棄枯井裏的秘密,這裏正好是我和媽媽見面的通道。
趁着沈星辭轉身去跟門房交代事宜的刹那,
我拼盡全身力氣,朝着古井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那麼愛幹淨,最怕沾染上污穢,就算發現我跳井,也絕不會下來救我的。
冷風在耳邊呼嘯,古井的輪廓越來越近,
我唇邊揚起一抹解脫的笑,在身體墜落的瞬間,在心裏默念:媽媽,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