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氣到極致,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緩緩地撿起掉在地上的那張繳費單。
上面的確寫着“急性驚恐症”的診斷,繳費金額是五千三百二十一塊。
但開具醫院的名字,她聽都沒聽過。
“仁愛男科婦科醫院?”
林晚念出這個名字,眼神裏帶着一絲玩味。
她抬頭看向那個還在叫囂的女人。
“大姐,你確定你兒子看病去的是這家醫院?”
女人臉色一僵,隨即梗着脖子喊道:“當然!這就是我們市最好的醫院!你少在這兒給我東拉西扯,趕緊賠錢!”
最好的醫院?
一個主營業務是男科婦科的私立醫院,什麼時候成全市最好的了?
還給一個八歲的孩子看“急性驚恐症”?
林晚簡直想放聲大笑。
這碰瓷都碰得這麼不專業。
“好啊。”
林晚點了點頭,將那張單子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口袋。
“既然你說你兒子病了,需要賠償,那我們也不能光憑一張單子就說了算。”
她的語氣平靜得有些詭異。
女人一愣,沒明白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別想賴賬!”
“當然不是賴賬。”林晚微微一笑,“我是覺得,爲了你兒子的健康着想,我們應該去一家更權威的醫院,做一個全面的檢查。比如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兒科和心理科,你覺得怎麼樣?”
“順便,”她話鋒一轉,眼神陡然變冷,“我們再報個警,讓警察同志過來做個見證。我這扇門被損壞的物料費、維修費,還有我因爲你兒子搗亂而耽誤工作的誤工費,也得請他們幫忙核算一下。”
“對了,我還得謝謝你提醒。”
林晚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剛剛打開的錄音界面。
“你剛才對我進行的人身攻擊和侮辱,‘賤貨’這個詞,我已經錄下來了。我想,這應該也夠得上誹謗罪的立案標準了吧?”
女人的臉色,瞬間從漲紅變成了煞白。
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年輕女孩,居然這麼難纏。
不僅邏輯清晰,還懂得用法律武器。
尤其是那個錄音,像一盆冰水,把她滿腔的囂張氣焰澆了個透心涼。
“你……你……”
她“你”了半天,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身後的那個小胖子,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悄悄地往後縮了縮,不敢再裝可憐。
林晚看着她這副色厲內荏的樣子,心裏的惡氣總算出了一點。
但她不打算就這麼算了。
今天這口氣,她必須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怎麼?不敢去了?”
林晚步步緊逼。
“是不敢去大醫院檢查,怕你這個‘急性驚恐症’的診斷是假的?還是不敢報警,怕你兒子故意毀壞他人財物的行爲被記錄在案?”
“我……我……”
女人徹底慌了神,眼神躲閃,冷汗順着額角滑落。
她今天本以爲是來拿捏一個軟柿子的,隨便訛點錢,給兒子出口氣。
誰知道踢到了一塊鐵板上。
“媽,我……我不想去醫院,也不想見警察叔叔……”
小胖子拽了拽女人的衣角,聲音裏帶着哭腔。
這次是真的怕了。
女人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也崩潰了。
她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算……算我們倒黴!”
她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拉着兒子轉身就想走。
“站住。”
林晚冷冷地開口。
女人的身體一僵,回過頭,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你還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林晚揚了揚眉,“我剛才說的話,你是不是忘了?”
她指了指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的門。
“我的門,誰來賠?”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我熬了兩個通宵趕稿子,被你兒子這麼一鬧,思路全斷了,這個損失,誰來賠?”
最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還有,你剛才對我進行的人身侮辱,給我造成的精神傷害,誰來賠?”
“你……你別太過分!”女人氣急敗壞地叫道,“我兒子還小!他不懂事!”
“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林晚的聲音陡然提高,積壓了一天一夜的怒火徹底爆發。
“八歲的孩子,不是三歲!他知道拿裝滿泥的南瓜砸別人的門是錯的!他更知道聯合一群孩子踹別人的門是不對的!他不是不懂事,他就是壞!”
“而你!作爲他的母親,不問青紅皂白就上門辱罵訛詐,你這叫教唆!叫縱容!”
“今天,你們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誰也別想走!”
林晚的氣勢完全壓倒了對方。
女人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徹底沒了主意。
周圍的鄰居也漸漸圍了過來,對着她們指指點點。
“這不是三棟的王芳嗎?怎麼回事啊?”
“聽說是她兒子把人家小姑娘的門給砸了,現在還倒打一耙。”
“哎喲,她家那兒子,可是我們小區的‘小霸王’,沒少幹壞事。”
“這當媽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議論聲像一根根針,扎在王芳的身上。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但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林,別跟這種人廢話,直接報警!”
人群中走出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是住在對門的張姨。
張姨平時爲人最是熱心,也最看不慣這種不講理的人。
“我昨天可都聽見了,那幫小崽子踹門的聲音,整個樓道都能聽見!這哪是討糖,這是尋釁滋滋!”
“對!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們!”
有了張姨帶頭,其他鄰居也紛紛附和。
王芳徹底傻眼了。
她看着群情激奮的鄰居,又看了看一臉冷漠的林晚,知道今天這事,恐怕不能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