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霧的話像一塊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在每個人心裏蕩開不同的漣漪,海獸退去後的短暫寂靜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現實的沉重。
特蘭克斯率先收回望向海面的目光,他走到主桅杆旁,伸手摸了摸那飽經風霜、甚至有些腐爛的木料,指尖稍一用力,就摳下一點溼軟的碎屑。
“這木頭,泡得太久了,再來幾次剛才那種動靜,或者一場大點的風浪,散架是遲早的事。”
炭治郎聞言,臉上立刻漫上擔憂。
他蹲下身,仔細檢查着腳下的甲板,鼻子又輕輕抽動了幾下:“嗯…除了海水的味道,還有很濃的腐朽氣味,很多地方都不結實了。”
禰豆子也學着他的樣子,伸出小手小心地戳了戳一塊看起來尤其糟爛的木板,指尖差點陷進去,她趕緊“唔!”了一聲縮回手,對着哥哥使勁搖頭。
“嘛~反正看起來也不像能躺着曬太陽的樣子。”五條悟不知從哪裏又摸出一顆糖,糖紙在他指尖窸窣作響,“比起這個,我肚子可是在唱空城計了哦?剛才運動了一下,消耗超大~”
太宰治正扒着船沿,探頭看向剛才海獸消失的海面,仿佛在尋找那根突然失效的觸腕。
聽到五條悟的話,他轉過頭,臉上帶着一種如夢初醒的表情:“啊,說到這個……既然有這麼大的魚先生來訪,那我們是不是也該回禮一下?比如,邀請它的某一部分……共進晚餐?”
他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提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這個過於跳躍的提議讓炭治郎愣住了:“吃、吃那個嗎?”他回想起那布滿吸盤和硬皮的觸腕,實在很難將其與食物聯系起來。
“未嚐不可。”特蘭克斯接話,他似乎更務實,“我們需要食物,也需要加固船只的材料。海裏那東西,或許能用。”
“但是……”炭治郎還是有些猶豫,他天性中對食物抱有敬意,那種來歷不明又長相猙獰的東西,讓他本能地抗拒。
這時,一直沉默的祁霧輕輕咳嗽了一聲,將衆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他的臉色在海風吹拂下依舊沒什麼血色,但眼神卻清亮了些。
“炭治郎君,”他聲音溫和,帶着點虛弱的氣音,“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思路。海裏不只有那種大型生物,剛才的戰鬥可能驚走或者震暈了一些附近的魚群,如果能撈到一些普通的魚,至少能解決眼前的飢餓。”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衆人,最後落在特蘭克斯和五條悟身上,語氣帶着一點不易察覺的試探和請求:“而且,幾位似乎都……不太一般,或許有辦法,能讓這艘船再堅持一段時間?至少,堅持到我們找到下一個落腳點。”
五條悟嚼着糖,墨鏡後的目光似乎在祁霧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彎起:“哎呀,被依賴了呢~聽起來好像比等着喂魚有趣一點。”
特蘭克斯抱臂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修復需要材料,如果能有替代的木材……或者足夠堅固的東西,我可以試試。”
“撈魚嗎?聽起來比自殺有意思那麼一點點~”太宰治舉起手,興致勃勃地加入,雖然動機聽起來依舊古怪。
炭治郎看着大家似乎達成了初步的共識,又看了看妹妹,終於也下定決心:“我會幫忙!處理魚類我很拿手!”說到烹飪,他臉上露出了自信的光芒。
行動方針初步敲定,氣氛微妙地緩和了些。
特蘭克斯走到船邊,凝神感知了片刻,忽然抬手,指尖凝聚起一點微光,對準遠處一片略顯渾濁的海面輕輕一彈,一道細微的氣勁破空而去,鑽入水下。
片刻後,幾條被震暈的海魚翻着白肚浮上了水面,個頭不小,鱗片在夕陽下閃着銀光。
“哇!”炭治郎驚喜地叫出聲,立刻找來破舊的水桶和一段勉強能用的繩子,小心翼翼地將魚撈了上來。
動作麻利,眼神專注,仿佛找到了熟悉的領域。
祁霧靠着平安坐下,輕輕鬆了口氣。
他看着炭治郎熟練地刮鱗去內髒,太宰治在旁邊好奇地指指點點,五條悟不知從哪個角落翻出個生鏽的鐵皮罐子嚷嚷着要煮湯,特蘭克斯則開始仔細勘察船體結構最脆弱的部分。
暮色開始四合,海天的盡頭暈染開一片瑰麗的紫紅。
破舊的小船上,一縷微弱的炊煙伴着烤魚的香氣,嫋嫋升起。
這燈火微弱,飄搖不定,卻頑強地在無垠的大海上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