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趙蘭的搖頭,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
那不是否認,而是絕望的默認。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她知道林建軍在外面有另一個家,有另一個兒子。她也知道,這個家所謂的“AA制”,所謂的“家庭發展儲備金”,不過是林建軍用來榨幹我們母女,去供養他另一個家的無恥借口。
可她選擇了沉默,選擇了隱忍。
爲了什麼?爲了這個早已腐爛到根的“完整”家庭?
林建軍見趙蘭沒有站在我這邊,氣焰更加囂張。
他一把搶過桌上的照片,幾下撕得粉碎,指着我的鼻子罵道:“聽到了嗎?你媽都比你懂事!林晚,我最後警告你一次,把錢給我打了,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以後你還是我女兒,我們還是一家人。你要是再敢鬧,就別怪我不客氣!”
“一家人?”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林建軍,你配嗎?”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涌的情緒,眼神變得異常平靜。
“錢,我不會給。這個家,我也不要了。”我轉向我媽,“媽,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趙蘭渾身一震,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看着我,眼神裏充滿了掙扎和恐懼。
她看了一眼林建軍,林建軍正用一種陰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像是在說:你敢走一步試試。
最終,趙蘭還是垂下了頭,聲音細若蚊蠅:“小晚,別鬧了……跟你爸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過去了?
我看着她懦弱的樣子,心中最後一點溫情也被徹底磨滅。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好,很好。”我點點頭,從包裏拿出另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那是一份斷絕父女關系的聲明。
“林建軍,既然你這麼想要錢,這麼想要你的寶貝兒子,那我成全你。”我冷冷地看着他,“從今天起,我林晚,與你林建軍再無任何關系。你的死活,你的私生子,都與我無關。”
“至於你,”我轉向我媽,“你就守着你這個‘完整’的家,守着這個男人,好好過吧。”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一眼,轉身就走。
“站住!”林建軍氣急敗壞地吼道,“你以爲你說斷絕關系就斷絕關系了?我養你這麼大,你說走就走?沒那麼容易!贍養費!你必須每個月給我贍養費!”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贍養費?可以啊。”我拿出手機,調出這些年的轉賬記錄,“從我工作第一天起,我每個月給你轉的‘家庭儲備金’,少則五千,多則上萬,總共加起來,一百三十二萬。這還不算我給你買的各種東西。”
“另外,我上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總共八萬塊,畢業第一年我就還清了。按照法律,你對我的撫養義務在我十八歲成年時就已經結束。現在,是你欠我一百三十二萬,還是我欠你贍養費?”
“你……”林建軍被我堵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想打官司嗎?可以,我隨時奉陪。”我晃了晃手機,“這些轉賬記錄,就是最好的證據。到時候,我還要向法院申請調查你名下的財產,看看這些年你到底從這個家裏刮走了多少錢,又是怎麼‘合理’地轉移給了你的私生子。”
“順便,我還可以請稅務部門查一查,你那筆數額不明的‘灰色收入’,交稅了沒有。”
林建軍的身體晃了晃,眼神裏終於露出了驚恐。
他是個極其愛面子的人,在單位裏一直以“清廉正直”的形象示人。如果這件事鬧大,不僅他的名聲會徹底毀掉,連他的工作都可能不保。
他怕了。
“你……你這個逆女!你敢威脅我!”他色厲內荏地吼着。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拉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讓我窒息了三十年的“家”。
走出單元樓,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我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感覺胸口堵得更厲害了。
我以爲離開那個家,我就會解脫。
可我沒有。
我腦海裏不斷回放着母親那張充滿淚水和恐懼的臉。
我恨她的懦弱,恨她的不爭,可我又忍不住可憐她。
她這一輩子,都活在林建軍的掌控和欺騙之下,像一只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早已喪失了飛翔的能力。
就算我今天強行把她帶走,她又能去哪裏?她又能做什麼?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
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是林晚嗎?”電話那頭,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
“我是。”
“我是林天宇。”他自報家門,“我爸都跟我說了。我勸你識相一點,趕緊把錢打過來。五十萬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我來說,很重要。”
林天宇,那個私生子。
我的怒火“噌”地一下又冒了上來。
“你憑什麼認爲我會給你錢?”我冷笑。
“憑我是爸唯一的兒子,是林家未來的繼承人。而你,不過是個遲早要嫁出去的女兒,是外人。”他的語氣充滿了理所當然的優越感,“我爸說了,家裏的財產以後都是我的。你現在對我好點,以後我還能念着你的好,分你一點湯喝。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們把事情做絕。”
“做絕?怎麼個絕法?”我被他這番無恥的言論氣笑了。
“很簡單。我爸媽很快就會離婚,然後我媽會名正言順地嫁進去。到時候,你媽住的那套房子,就是我的婚房。你說,一個被趕出家門的老女人,身無分文,能去哪兒呢?”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惡毒的威脅。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們竟然想把主意打到我媽現在住的房子上!
那套房子,是我外公外婆留給我媽的,房產證上寫的是我媽一個人的名字!
林建軍這個畜生,不僅騙光了我媽的錢,現在還想霸占她的房子!
“林天宇,你和你爸,還真是天生的一對。”我咬着牙說道,“你想要房子是嗎?好,我等着你來拿。”
掛了電話,我立刻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張律師嗎?我是林晚。我需要你的幫助。”
既然他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