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風大陸,浩瀚無垠,自古以強者爲尊。傳說在遠古時代,兩位擁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大能於此交戰,餘波震碎山河,令原本分離的兩塊大陸轟然合一,撞擊之處崛起連綿不絕的山脈,名曰蒼茫山脈。蒼茫山脈橫亙大陸中央,終日雲霧繚繞,猶如天地脊梁,隔斷東西,也埋藏着無數失落的秘辛與機緣。大陸之上,宗派林立,王朝爭霸,強者一念可斷江海,弱者庸碌如同草芥。在這波瀾壯闊的世界的邊緣,蒼茫山脈腳下,依山傍水處,有一座名爲雲水鎮的小城。因是通往山脈外圍的重要補給之地,小鎮常年匯聚三教九流,看似偏遠,實則地小江湖大。
鎮中,林家、雷家和風家三大家族鼎足而立,曾幾何時,他們相互制衡,維持着表面的和諧。但如今,隨着王家和趙家的勢力不斷膨脹,林家的處境愈發艱難。
林淵,作爲林家的嫡系少爺,自出生便體弱多病,修行天賦極差。他的父親自從多年之前一次外出歷練之後,便一去不回。而他的母親在重傷之下回到了林家。她將剛出生的林淵托付給林家後,便又離開,不知所蹤。
林淵自幼便知曉自己的身世,他對父母充滿了無盡的思念,像普通孩子一般渴望父母的庇護。然而這一切都是奢望,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修煉之上,渴望着能夠變成一方強者,去找尋父母的蹤跡。但是他的身體狀況卻成了修煉路上難以逾越的障礙。別的孩子在五六歲時,便在家族的教導下順利感受靈力,進階武徒之境。武徒者,修煉之始也。能感受靈力,運轉靈力,從力量速度等方面大大加強身體機能。而林淵直到八歲,才在林家的悉心指導下,勉強開始修煉,且在武徒境中進展緩慢,遠遠落後於同齡人。
在林家寬闊的練武場上,陽光灑落。同齡的孩子們正在教頭的嚴格指導下,刻苦修煉林家的基礎拳法——“清風拳”。孩子們一個個精神抖擻,眼神專注,拳腳間虎虎生風。他們整齊地呐喊着,每一拳打出,都帶着微弱的靈力波動。
林淵站在練武場的角落,看着夥伴們的精彩表現,心中滿是羨慕。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試圖跟上大家的節奏。他緩緩抬起手臂,模仿着“清風拳”的招式,但是不論他用何種方法,自己的出拳總是毫無靈力波動。
“林淵,你怎麼又偷懶!不想修煉就回房去!”教頭嚴厲的聲音在練武場上回蕩,如同一記重錘,敲在林淵的心上。其他孩子紛紛轉過頭來,目光中有的帶着同情,有的則是毫不掩飾的不屑。在他們眼中,林淵這個名義上的嫡系少爺就是林家的一個拖油瓶。
林淵咬了咬牙,倔強地再次擺出修煉的姿勢。他閉上眼睛,集中全部的精神,試圖凝聚體內那微薄的靈氣。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靈氣在緩緩流動,可每當他想要引導這些靈氣出拳時,身體裏就會涌起一股吸引之力,將靈氣吸走。所以他的出拳不像別人一樣多少帶着靈力波動,而是帶着些許爆鳴.......
“哼,就他這樣,還想成爲武者?簡直是白日做夢!”林青墩嘲笑道。林青墩是林家旁系的子弟,仗着自己修煉天賦不錯,平日裏沒少欺負林淵。
“就是,他根本就是林家的恥辱,要不是看在他族長爺爺的份上,誰會管他!”另一個孩子附和道。
面對這些嘲笑,林淵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道道痕跡。
他的每次揮拳更加用力,拳頭揮出時,空氣仿佛被撕裂,發出“呼呼”的聲響。林淵的額頭上很快滲出了汗珠,順着臉頰滑落,但他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其他孩子被他的氣勢震懾,嘲笑聲音漸低,只有林青墩嘟囔了一句:蠻力不小。
“清風拳”講究的是輕盈靈動,拳法如風般飄逸,但林淵的拳法卻顯得沉重而有力。他的每一拳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拳頭砸在空氣中,發出沉悶的聲響。
事情還要追溯到三年前,他剛就發現了這詭異的狀況的時候。
那天他第一次摸到武徒中級門檻,興奮得整夜沒合眼,可天亮醒來時,渾身像被抽去了骨頭,渾身凝聚不了一點靈力,起初以爲是修煉岔了氣,直到連續半月都是如此,他才驚覺不對勁——白天拼死攢下的靈力,會在睡夢中消失得幹幹淨淨。
“不...不可能...”
他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卻重重摔回床上,胸腔裏涌上一陣窒息般的恐慌。幾天前他第一次摸到武徒中級的門檻,指尖似乎能觸到那絲微弱卻真實的靈力時,他甚至偷偷跑到後山,對着母親留下的玉佩哭了一場——他以爲自己終於能擺脫“廢物”的標籤,終於能讓爺爺和三叔他們不再爲他嘆氣。
可現在,一切都沒了。
林淵顫抖着伸出手,掌心向上,試圖凝聚哪怕一絲靈力。他按照三叔教的法門,凝神靜氣,引導氣息向丹田匯聚,可經脈裏空空蕩蕩,只有冰冷的氣流在遊走,連半點靈力的影子都找不到。
“怎麼會這樣...昨日我明明感受到體內充滿靈力...”
他想起昨天傍晚,爲了多攢點靈力,他背着比平時重一倍的柴捆爬後山,膝蓋磨破了皮,手心被藤蔓勒出幾道血痕,回到房間後又對着木樁練了一遍又一遍的“清風拳”,直到手臂抬不起來才罷休。然後開始打坐,根據《基礎鍛體決》的修煉方法,在體內運轉一遍又一遍的靈力,最後於丹田處集滿靈力。可結果...
靈力還是沒了!
恐慌像潮水般淹沒了他。他想起小時候,族裏的孩子指着他的鼻子罵“廢物”,想起爺爺看着他時眼底的失望——如果連這點靈力都留不住,他這輩子是不是真的只能做個被人欺負的廢物?是不是永遠都找不到父母失蹤的真相?
“不...我再試試...”
林淵咬着牙,用盡全力撐起身子,靠在床頭。他閉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運轉修煉法決·,額頭上的冷汗順着臉頰往下流,浸溼了衣領。時間一點點過去,窗外的天越來越亮,練武場的呼喝聲越來越清晰,可他的丹田依舊像個無底洞,什麼都留不住。
突然,他猛地睜開眼睛,眼神裏滿是絕望,“不,我不能放棄。”林淵逐漸冷靜下來,“難道自己的身體有問題,根本留不住靈力?”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林淵的心髒再次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掀開被子,跌跌撞撞地跑到桌邊,拿起銅鏡。鏡中的少年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眼底布滿血絲,哪還有半分突破時的意氣風發?
“如果...如果以後每天都是這樣,我還練什麼?”
他看着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無比可笑。那些努力,那些堅持,那些偷偷許下的誓言,在這突如其來的靈力流失面前,都成了笑話。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母親的身世給了他詛咒,讓他永遠只能是個沒用的廢物。
“不...不行...”
就在絕望快要將他吞噬時,他的目光落在了桌角的玉佩上。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玉佩上的“淵”字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澤,像母親溫柔的眼神。
“活下去...還要變強,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林淵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走到桌邊,拿起玉佩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玉佩觸感讓他稍微鎮定了些。他開始回憶這三天的細節:突破那天,靈力是在傍晚出現的,夜裏睡覺前還在;第二天早上醒來,靈力少了一半,但還在;昨天早上,靈力又少了些,他以爲是正常消耗,就拼命補練...
“消耗...不對...如果是正常消耗,不會這麼快...”
他突然靈光一閃,或許不是身體留不住靈力,而是夜裏流失得更快?如果白天練得夠多,攢下的靈力超過流失的量,是不是就能剩下一點?
這個念頭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絕望的心底。他立刻走到木樁前,深吸一口氣,擺出“清風拳”的起手式。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他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我再試一次...今天我練到筋疲力盡,看看明天還能不能剩下...”
拳頭砸在木樁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林淵咬着牙,一拳又一拳地打下去,手心的疼痛讓他更加清醒。他知道,這可能是他唯一的機會,如果連這點希望都抓不住,他真的就徹底完了。
汗水順着他的下頜滴落,砸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溼痕。陽光透過窗櫺照進來,落在他瘦弱卻挺直的背影上,像一道永不熄滅的光。
“試過了,真的有用。”
深夜的房間裏,林淵蜷縮在床鋪上,借着月光數着陶罐裏的靈石。這是他偷偷攢下的藥錢,換來的那株“醒神草”此刻正握在手心,葉片上的絨毛蹭得掌心發癢。
前幾日他做了個實驗:卯時起身修煉到午時,靈力攢到平日的兩倍,並且服下多粒聚氣散。那天夜裏,他第一次在醒來時感覺到丹田處殘留着一絲暖意,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只要攢夠了,就能剩下...”他對着月光呵出白氣,指尖在牆上上劃着道:卯時到辰時練樁功,辰時到午時練拳,午後去後山砍柴——負重爬坡能逼出更多靈力,傍晚再用兩個時辰鞏固,最後服下聚氣散...
這樣的日程表,他已經堅持了很久。
林淵將最後一粒聚氣散服下時,窗外的天已經擦黑。丹藥的苦澀還在舌尖打轉,丹田處那絲剛凝聚的暖意卻已開始消散——這是他用三株凝露草換來的丹藥,只夠支撐一個時辰的靈力穩固。
這樣下去,永遠填不滿夜裏流失的窟窿。”他攥緊藥碗,指節抵着碗沿微微發白。桌角的陶罐裏,三枚靈石安靜地躺着,這是他這幾天攢下的全部家當。家族雖然有他的份例,但是遠遠不夠他天天服用多枚聚氣散的花銷。
“得去賺更多錢。”他不想開口麻煩爺爺他們。
天還沒亮,林淵就朝蒼茫山脈而去,山中晨霧還沒散,沾在眉梢上結成細小的冰粒。林淵沿着陡峭的山路往上爬,靴底在溼滑的苔蘚上蹭出細碎的聲響,可他的腳步卻異常穩當,每一步都像釘在岩石上。爬到半山腰時,他突然聽見前方傳來窸窣聲,趕緊躲到樹後——是條成年銀線蛇,正盤踞在一塊岩石上曬太陽,蛇身比他的手腕還粗。
林淵沒慌,從麻袋裏掏出塊麥餅。這是他特意帶的,《草木記》裏說銀線蛇對谷物香氣敏感。他將麥餅掰成小塊,輕輕丟到離蛇三尺遠的地方。銀線蛇果然動了,吐着信子朝麥餅爬去。就在蛇頭貼近麥餅的瞬間,林淵突然動了——他的身影快得像道風,左手按住岩石邊緣,右手快如閃電般抓住旁邊石縫裏的青紋草,連土帶根拔了出來。整個動作瞬息間完成,等銀線蛇反應過來,他已經退到了五尺開外。
好快的速度!如果有人在附近,就能發現,林淵的動作比一般武徒高階都要快的多!!
林淵將青紋草小心地用苔蘚裹好。他知道,這株青紋草能換五枚靈石,夠買幾瓶聚氣散了。可他沒停,又往山脈深處走——那裏的去的人更少,說不定能找到更珍貴的靈草。
剛攀上一處崖壁,一陣狂風驟起,崖上一塊碎石猛然向他砸來。林淵踉蹌了一下,卻迅速穩住身形,右手死死抓住崖邊的藤蔓。藤蔓被風吹得劇烈晃動,他卻像壁虎一樣貼在崖壁上,雙腳在凸起的岩石上借力,慢慢往下爬。此處崖壁幾乎垂直,普通人爬三步就要歇一歇,可他卻一口氣爬了十幾丈,手指摳進岩石縫隙時,連眉頭都沒皺——多年來,白天負重鍛煉或進山采藥的循環,早已讓他的筋骨變得異常堅韌,指力也不是尋常武徒能比。
“找到了!”在崖壁中間的一處石縫裏,一朵暗紅色的赤血花正迎着風綻放。林淵心中一喜,剛要伸手,突然瞥見石縫裏居然是處山洞,裏面還藏着兩只青紋狼崽——成年青紋狼肯定就在附近!他趕緊縮回手,從靴筒裏摸出匕首,同時側耳聽風:遠處傳來狼的嘶吼聲,越來越近。
林淵沒有慌,他迅速將懷裏的一塊熟肉,扔在離石縫不遠的地方,然後抓住藤蔓,像猿猴一樣往上爬。他的速度比剛才更快,腳腕在藤蔓上借力時,甚至帶出了殘影。剛爬回崖頂,就看見一只成年青紋狼朝崖邊跑來,嘴裏淌着涎水。
“還好趕得及。”林淵鬆了口氣,轉身就往密林跑。青紋狼在身後緊追不舍,可他的速度在密林中絲毫不受影響,很快就把狼甩在了身後。
夕陽西斜時,林淵終於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出了蒼茫山脈。他的鞋子已經磨破了,腳趾露在外面,沾滿了泥和血。麻袋裏的凝露草、青紋草被他小心地護在懷裏,雖然只有五株,卻耗費了他一整天的力氣。
走到鎮外的小河邊,林淵先將靈草取出來,用幹淨的河水沖洗幹淨,然後用新鮮的荷葉包好——這樣能保持靈草的鮮活,藥鋪也可能給出更高的價錢。他又清洗了臉上的泥和血,換上藏在河邊柳樹洞裏的幹淨衣服,才往回走去。
藥鋪的胡掌櫃看着他滿身的傷口和懷裏的凝露草,忍不住嘆了口氣:“小子,你這錢賺得真不容易。”
林淵接過靈石,緊緊攥在手裏。他沒有說話,只是對着胡掌櫃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藥鋪走。他知道,這點辛苦不算什麼,只要能攢夠錢買聚氣散,只要能留住一點靈力,他就有希望變強,有希望保護林家,有希望找到父親失蹤的真相。
夜色漸濃,林淵走在回林家的路上。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他瘦弱卻挺直的背影上。他的腳步雖然有些踉蹌,卻異常堅定,像一株在風雨中頑強生長的野草,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不會輕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