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默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每一個字都帶着滾燙的怒意和一種……
蘇豔秋從未感受過的、近乎失控的緊繃。
他根本沒給蘇豔秋任何反應或掙扎的機會,另一條鐵臂直接箍住她的腰。
像夾一捆沒什麼分量的柴禾,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動作粗暴,甚至扯痛了她,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卻像一道堤壩,擋住了那些如潮水涌來的痛苦回憶。
“錢!錢還沒給!”
牆角的女人,色厲內荏地喊了一句。
趙默的腳步在門口頓住。
他側過頭,只露出半邊剛硬冷峻的下頜線。
閃電照亮了他眼中翻騰的、近乎實質的暴戾和殺意。
“錢?”
他喉結滾動,發出一聲極低、極冷的嗤笑:
“你動了她,還想要錢?”
女人動了動嘴,卻癱坐在地,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趙默收回目光,不再理會。
把雨披裹在蘇豔秋身上,他抱着她,大步踏入了門外瓢潑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劈頭蓋臉地砸下,瞬間將趙默澆透。
蘇豔秋蜷縮在他懷裏,臉頰被迫貼着他溼漉漉、劇烈起伏的胸膛。
雨水順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她額頭上,冰冷刺骨。
她渾身都在抖,分不清是冷,是痛,還是重生後,深入骨髓的後怕。
前世的畫面瘋狂閃回:
冰冷的地窖、腐爛的氣味;
周浩和羅小花得意的低語,父母遺產被瓜分的算計;
還有趙默最後找到她時,那雙徹底碎裂、只剩下瘋狂和絕望的眼睛……
“呃……”
小腹深處殘留的鈍痛猛地一陣抽搐。她忍不住痛哼出聲,身體本能地在他臂彎裏蜷縮得更緊。
箍着她的手臂瞬間又收緊了三分,那力道幾乎要將她的骨頭勒斷。
他的步伐更快了,像在奔跑,每一步踏在泥濘的山路上,都濺起渾濁的水花。
一個無比清晰、帶着血淚的念頭,在電閃雷鳴中破開重重迷霧,死死攫住了她:
必須緊緊抓住這個男人!
這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浮木!
是她改變那場慘烈結局的唯一鑰匙!
什麼周浩!什麼回城!什麼狗屁的清白名聲!都見鬼去吧!
她猛地抬起頭,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但是雙手毫不猶豫的環緊趙默的脖子。
像抱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趙默!老公……你信我!
我是被他們害的!
是羅小花!是周浩!
他們騙我來的!我好害怕啊!”
她的聲音在雨夜裏顯得異常尖銳而絕望。
趙默疾走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抱着她,僵硬地停在了泥濘的山路中央。
蘇豔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懼地看着他。
他會信嗎?
這個她曾無數次冷言冷語對待、從未給過好臉色的男人?
前世,他可是直到她死後才像個瘋子一樣找她……現在呢?
時間仿佛凝固了。
幾秒鍾的死寂,只有滂沱的雨聲。
終於,趙默緩緩低下頭。
借着遠處又一道慘白的閃電,蘇豔秋看清了他的眼睛。
那裏面翻涌着太多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暴怒的餘燼、冰冷的審視、深不見底的痛楚還有一絲極其幽暗、極其復雜的微光。
他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雨水順着他的脖頸流下。
嘶啞的聲音,穿透重重雨幕,像一塊粗糙的石頭砸進蘇豔秋的耳膜,只有一個字,卻重逾千斤:
“信。”
蘇豔秋的呼吸驟然停滯,大腦一片空白。
信?他……信了?就這麼簡單?
巨大的、劫後餘生般的酸楚猛地沖上鼻尖,眼淚混着雨水洶涌而出。
她死死咬着下唇,嚐到了雨水和鐵鏽般的血腥味,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趙默重新邁開腳步,腦子裏回響的的是蘇豔秋那一聲“老公!”
就像是開啓了無限循環一樣,一直在他腦海裏回放。
趙默抱着她的手臂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穩固,仿佛在泥濘和黑暗中,爲她硬生生劈開了一條路。
能活下去了,心弦一鬆,蘇豔秋開始思考,爲什麼會重生?
“當然是我咯,你偉大的重生系統996駕到!”
蘇豔秋的腦海裏響起一個幼稚如孩童的聲音。
“你是什麼東西?”
“我不是東西,是系統!系統!”
“居然說自己不是東西?這玩意兒不太聰明的樣子。”
“你才不聰明,活該被人害死。”系統氣的跳腳。
“我確實不聰明,但你到底是什麼?”
“哎,你們這個時代,計算機都沒幾台,理解不了我這種高級存在也正常,你只要記得,是我幫你重生的就行了。”
“你爲什麼要幫我?”
“我要直播呀,賺禮物兌換能量,你就是我選定的主播。”
“直播是什麼?”
“就是把你的生活拍給大家看,算了,以後你會知道的,你現在需要治療,不然你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孩子!你能救他嗎?”
“當然,不過剛開播還沒有觀衆打賞,你先賒賬吧。”
“好。”
一束看不見的微光投進蘇豔秋的小腹,疼痛感消失。
縣城衛生所,醫生幫蘇豔秋做完檢查。
對趙默說道:
“孩子很健康,就是大人有些營養不良,買點麥乳精或者奶粉給她喝。”
回去的路上,蘇豔秋堅持讓趙默背她,這樣寬大的雨披就能把兩個人都遮住遮住。
前世,她的悲劇始於這次流產。
但更深的原因,是父母離世後,被周浩羅小花的算計。
還有嫁進趙家那個巨大的、壓抑的、像泥潭一樣的家!
公婆的刻薄、妯娌的排擠、小姑子的尖酸、還有那一大家子人無窮無盡的壓榨……
趙默再能幹,掙的工分、打零工的錢,大部分都填進了那個無底洞。
她和趙默,永遠是被犧牲、被吸血的那一對!
她的怨氣,她的不滿,她的“作”,很大程度上源於這種窒息和絕望!
分家!必須分家!
這是他們活下去、擺脫前世命運的第一步!
趁着趙默此刻……或許對她還有一絲憐憫
她心一橫,豁出去了!
沾滿雨水和淚水的臉頰緊緊貼着他溼透的衣襟,聲音帶着孤注一擲的顫抖和近乎撒嬌的哀求:
“老公……你能不能聽我的……我們分家單幹……好不好?”
問出這句話,蘇豔秋的心跳得像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