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說着自己要是陸仲北,絕對半夜詐屍回來帶走陸家人的大哥此刻也注意到了那邊。
他腿肚子直哆嗦。
“妹,妹子,這天也沒黑呀,大中午呢。”
大哥聲音打顫,一邊說一邊縮,企圖用許蟬衣單薄的身體擋住自己魁梧的體格。
“你看,他那眼睛紅的跟鬼一樣,是不是氣得來找人索命啊,要不咋這麼心急,都等不到半夜了捏?”
許蟬衣無語得翻了個白眼,就這膽子。
乍一看確實驚訝,但看到他腳邊的影子,盡管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許蟬衣還是冷靜了下來。
哼,管他是人是鬼。
她許蟬衣都理直氣壯,從頭到尾該說對不起都是他陸仲北。
沒錯,陸仲北。
沖進人群的人正是死了一個月的陸仲北。
跟着陸家來鬧事的人中不乏認識陸仲北的鄰居,看到有人不管不顧闖進來,沒好氣地看過去。
這一看,人就愣住了。
其他不熟悉的人見狀一打聽,嚇得一個倒仰,整整齊齊退出去好幾步,恁是在擁擠的人海中擠出了一大片真空地帶。
陸家人是背對着的,陸曉溪還以爲自己這話有理有據,要不大夥兒怎麼都退讓她。
“許蟬衣,你剛才不是能說會道嗎,怎麼,現在怎麼啞巴了?”
“看來你也清楚你肚子裏的是野種吧?”
“要不怎麼四個月肚子就這麼大,八成是當初被野男人——”
話還沒說完,陸曉溪屁股上飛來一腳,硬生生將她踹出五米遠,最後的尾音拖長了調,隨着摔在地上的痛呼聲音湮滅。
“閉嘴!”
吳秀英剛才被陸曉溪攙扶着,連帶着也趔趄幾步,好不容易才站穩。
看到自家寶貝女兒屁股上那個鞋底印,嘶吼一聲轉身剛準備找人算賬,可是看到罪魁禍首的長相,她的聲音瞬間啞在喉頭。
“陸,陸陸……”
陸曉溪趴着,還沒弄清形勢,還以爲她媽在喊她呢,“媽,你趕緊把我扶起來啊,怎麼這個時候結巴了?”
這當口,誰有閒工夫理她啊,連她的姘頭未婚夫都沒顧得上搭理她。
一群人緊盯着陸仲北,仰仗陸家人的宣傳,他戰死的消息鎮上人人皆知。
這大白天的,死了一個月的人突然出現,饒是自詡膽大,後背也直冒冷汗。
許蟬衣也往那邊看,但和他們相比,沒覺得驚嚇,反而多了幾分茫然。
陸仲北緊緊盯着許蟬衣,雙眼通紅。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陸曉溪乃喲乃喲半晌,才從地上爬起來,一看到陸仲北,嚇得差點兒重新趴下。
“二,二哥?!”
陸仲北沒有理會她,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偏移過,一直看着許蟬衣。
許是仗着現場人多,一鬼敵不過百人,不少人漸漸撿回了膽子。
“那個,陸同志啊,你,你是人是鬼啊?”
陸曉溪也回過神,她可不信大白天還能見鬼,一個人見鬼就算了,總不可能這麼多人同時見鬼。
要是真有鬼,當初她爸媽算計許蟬衣的時候,她二哥就該出來嚇人了。
“二哥,你趕緊把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休了,她居然敢給你戴綠帽子!”
陸曉溪話剛說完,一個巴掌襲來,重新將她焊在地上趴着。
還算白皙的臉上瞬間浮起了巴掌印,半邊臉腫成了包子。
擔憂地往許蟬衣那邊看了一眼,陸仲北扭頭看向衆人,“蟬衣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誰敢再亂說一個字,我讓他從此以後當啞巴。”
耳光聲太響,人們一個激靈,徹底回神。
確定了,這是活人。
這麼多年從沒見哪個鬼嚇人是靠打耳光,再說了,死鬼也打不了活人。
聽到陸仲北替自己解釋,許蟬衣心頭只起伏了一瞬又恢復平靜。
這一切傷害都是他和他家人帶來的。
本就是他這個做丈夫做孩子爸爸的該解決的。
許蟬衣心累身也累,作爲孕婦和人爭執了這麼久,現在只想和他們徹底撇清關系。
“我不管你是怎麼活下來的,現在帶着你的家人趕緊滾,我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姓陸的。”
說完,許蟬衣不想和他們多做糾纏,轉身準備離開,已經因爲他們耽誤許久工作了。
“蟬衣……”陸仲北被她那個眼神看得心慌,總覺得真要讓她這麼走了,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以後。
許蟬衣聞言,頓了一下,還是回了草藥站裏面。
主角走了,人們的視線不禁回到陸家人身上,尤其是詐屍還魂的陸仲北身上。
只見他那雙眼睛更紅了。
要不是確認他是活人,準有人覺得這是鬼流的血淚。
陸曉溪這會兒也不敢吭聲了,嘴角被扇出血絲,痛覺讓她學會了安靜。
吳秀英看到自家二兒子,也心虛不已,要不是陸曉溪沖在前面,這會兒被打的八成是自己。
“老……老二啊,你,你怎麼活了?”吳秀英一邊說,一邊害怕得吞了吞唾沫。
陸仲北看向親媽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她,冷冷一笑,“怎麼,我沒死你很失望?”
吳秀英被他這話釘在原地,完全不敢動彈。
陸大嫂和她倆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如今陸仲北回來了,眼瞅他對許蟬衣還有感情,不敢再觸黴頭。
“二二弟,都是媽讓我幹的,我不想來的,是她逼我來的!”
“你知道的,我對蟬衣可好了,當初她剛嫁進來,我還主動送她我自己親手繡的枕巾了。”
陸仲北瞥她一眼,忍不住撇撇嘴,“呵,不是自願來的,難不成是被人用繩子綁着來的,所以才控制不住手腳?”
說着,陸仲北向前一邁,當胸一腳將人踹到地上和陸曉溪並排趴下。
“不好意思啊大嫂,我也控制不住手腳,剛從土裏爬過來,手腳不靈活,你們能理解的吧?”
他一邊說,還一邊笑着向衆人解釋。
不笑還好,這麼一笑,瘮得人群又往後退了好幾步。
今天這熱鬧,真是又精彩又瘮人,但就是舍不得放棄圍觀。
吳秀英看大兒媳也被打了,更不敢吱聲,就連呼吸都放慢了。
陸仲北卻沒忽視她的存在。
畢竟這些年,他最恨的人非她和陸父莫屬。
對,陸父。
今天他雖然沒來,但陸仲北知道今天這一切少不了他在背後的推波助瀾。
其他人也就罷了,上輩子和這輩子得知親爸親媽在自己死後如何對待自己的妻兒,陸仲北怎能不恨。
完全不能回想,難怪蟬衣看到自己那麼失望。
陸仲北閉了閉眼,看向吳秀英的眼神冷得透着冰碴兒。
到底還是沒忍住故技重施,又是一腳下去,吳秀英摔在陸曉溪和陸大嫂身上,將剛爬起來一點的兩人重新砸回地上。
“這賬,咱們慢慢算,好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