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後的第一個周六,青藤二中的大禮堂裏飄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孟誠縮在最後一排,看着台上教導主任唾沫橫飛地講着“家校共育”,手裏轉着支沒墨的鋼筆——這是他和葉深約定的暗號,意思是“張啓明來了”。
葉深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校服領口扣得整整齊齊,手指在桌面輕輕敲了敲回應。他的目光掃過台下的家長,果然在角落發現了張啓明的身影,他穿着件不合身的格子襯衫,戴着鴨舌帽,正假裝認真地記筆記。
“……有些家長,連孩子的月考排名都不清楚,還說關心教育!”教導主任突然提高音量,目光掃向孟誠的方向,“比如孟誠同學的家長,這學期已經第三次缺席家長會了!”
孟誠的手指猛地捏緊鋼筆,筆尖在草稿紙上劃出一道深痕。他想起早上房東催租時說的話:“你爸又來找過我,說要是你再考不好,就斷了你的生活費。” 原來所謂的“缺席”,不過是他爸在施壓。
家長會結束時,天空下起了小雨。孟誠故意落在後面,看着葉深被張啓明堵在走廊裏。
“葉深同學,”張啓明笑得像只老狐狸,“你媽媽最近身體怎麼樣?聽說她在裁縫鋪工作很辛苦,需不需要我幫忙介紹點輕鬆的活兒?”
葉深攥緊書包帶,指甲在布料上摳出幾個月牙形的印子:“不用了,謝謝。”
“別客氣。”張啓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畢竟你是孟誠的好朋友,我們總得互相照應,對吧?”
孟誠突然沖過去,擋在葉深身前:“張叔叔找葉深有事?”
張啓明的手從葉深肩上滑下來,笑容僵在臉上:“孟誠啊,你爸讓我問問,你最近是不是在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我爸?”孟誠冷笑,“他連家長會都不來,還有臉管我?”
張啓明的眼神變了變,壓低聲音:“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有些秘密,不是你們能藏得住的。”
他轉身離開時,孟誠注意到他鞋尖沾着點暗紅色的泥——跟福安裏修路時用的瀝青一模一樣。
“他在跟蹤我們。”葉深低聲說,“上周我去裁縫鋪,看見他的車停在巷口。”
孟誠的臉色沉了下來:“不能再拖了,今晚去市圖書館,把芯片裏的證據整理出來。”
市圖書館的古籍區彌漫着黴味,孟誠和葉深躲在書架後面,用葉深的筆記本電腦連接量子芯片。屏幕上跳出的文件大多是亂碼,但有個隱藏文件夾需要密碼。
“試試你哥的生日。”葉深說。
孟誠輸入“19990615”,文件夾打開了。裏面只有一張照片,是孟哲和林晚秋在台球廳的合影,背面寫着:“真相在舊碼頭燈塔,15號零點見。”
“又是15號。”孟誠皺眉,“明天就是15號。”
葉深突然指着照片背景裏的台球桌:“你看,桌腳有個編號:73492。”
孟誠湊近看,果然,桌腳刻着極小的數字。他突然想起林副總的海外賬戶,難道這張照片是線索?
就在這時,古籍區的燈突然滅了。孟誠聽見葉深急促的呼吸聲,緊接着是書頁翻動的聲音,一張紙條塞進了他手裏。
“別出聲。”葉深的聲音輕得像蚊子叫,“張啓明的人在二樓。”
黑暗中,孟誠聽見皮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的吱呀聲,越來越近。他握緊手裏的鋼筆,準備隨時動手。
“啪嗒”一聲,古籍區的燈亮了。管理員從拐角探出頭:“同學,閉館了。”
孟誠鬆了口氣,看見葉深正把芯片藏進《中國近代史》的書頁裏,封面寫着“捐贈者:林晚秋”。
出了圖書館,雨下得更大了。兩人在公交站台等車時,葉深突然說:“明天我去舊碼頭,你留在學校。”
“不行。”孟誠立刻反對,“太危險。”
“但你哥可能在那。”葉深盯着他的眼睛,“而且,我查到林副總的船明天到港。”
孟誠的心猛地一顫。如果林副總真的來了,或許能解開所有謎團。
第二天清晨,孟誠翻出哥哥的舊校服穿上,跟着葉深溜出學校。舊碼頭的燈塔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海浪拍打着礁石,發出低沉的轟鳴。
“小心!”葉深突然把孟誠撲倒在地。
一顆子彈擦着孟誠的耳邊飛過,打進旁邊的礁石裏。張啓明帶着幾個黑衣人從燈塔後面沖出來,手裏端着槍。
“把芯片交出來!”張啓明怒吼。
孟誠和葉深滾進旁邊的貨櫃堆,子彈在金屬板上打出火花。孟誠摸到懷裏的鋼筆,突然想起這是哥哥用過的,筆尖還刻着“哲”字。
“我掩護你!”孟誠把芯片塞進葉深手裏,“去燈塔!”
葉深猶豫了一下,轉身就跑。孟誠撿起塊石頭,朝張啓明扔過去,趁機鑽進另一個貨櫃。
“抓住他們!”張啓明的聲音帶着癲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孟誠在貨櫃迷宮裏狂奔,突然聽見頭頂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他抬頭,看見林副總的身影出現在貨輪甲板上,正對着他揮手。
“孟誠!上船!”林副總的聲音被海風吹散。
孟誠沒有猶豫,朝着貨輪跑去。就在他要上船時,張啓明突然從後面撲過來,手裏的匕首寒光一閃。
“小心!”葉深從旁邊沖出來,一把推開孟誠,匕首刺進了他的肩膀。
“葉深!”孟誠紅了眼,一拳打在張啓明臉上,搶過匕首抵在他喉嚨上。
林副總的人沖下來,制服了張啓明。孟誠抱着葉深往船上跑,鮮血染紅了他的校服,像朵盛開的彼岸花。
“堅持住!”孟誠的聲音發顫,“船上有醫生!”
葉深蒼白的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原來……這就是熱血漫畫裏的情節……”
孟誠被他逗笑了,眼角卻溢出淚水:“少廢話,你還要教我英語呢。”
貨輪鳴笛啓航時,晨霧漸漸散去。孟誠站在甲板上,看着海岸線越來越遠,懷裏抱着昏迷的葉深,突然明白:所謂的真相,從來不是終點,而是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