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死寂醫院的回廊裏。
嬰兒的啼哭聲愈發尖銳,像淬了毒的針,扎得人耳膜生疼。
謝燼三人背靠着紅光屏障,看着那些跪伏在地的身影簌簌發抖,心底的寒意一層層往上涌。
就在這時,走廊另一頭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一個穿着運動服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臉上滿是驚魂未定的神色,手裏攥着一把鏽跡斑斑的手術刀,刀刃上還沾着暗紅色的血漬。
“救……救命!”男人的聲音帶着哭腔,看到謝燼三人時,眼睛裏迸發出絕望的光,“後面有東西追我!求求你們,救救我!”
他瘋了似的朝着紅光屏障撲過來,陳傑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男人的胳膊冰涼刺骨,像攥着一塊冰,陳傑眉頭一皺,剛想開口,男人卻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男人的腳踝上,不知何時纏上了一縷烏黑的發絲。
發絲像活物一樣,正順着他的小腿往上爬,所過之處,皮膚瞬間變得青紫,冒出細密的血泡。
“啊——!我的腿!”男人疼得渾身抽搐,手裏的手術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拼命地撕扯着那縷發絲,可發絲卻越纏越緊,甚至有細密的黑色絲線,從發絲裏鑽出來,鑽進他的皮膚裏。
謝燼臉色一變,揮起鋼管就朝那縷發絲砸去。鋼管帶着勁風落下,卻在觸碰到發絲的瞬間,被一股詭異的力量彈開。他手腕發麻,心裏咯噔一下——這發絲的韌性,竟比教學樓裏那教師的教鞭還要強。
“他是被怨嬰盯上了!”沈糯的聲音發顫,她盯着男人身後的黑暗,瞳孔驟縮,“那東西……在利用他當誘餌!”
話音未落,黑暗裏突然響起一陣“咯咯”的怪笑。
那笑聲稚嫩得像嬰兒,卻帶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緊接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從黑暗裏緩緩走了出來。
那是個看起來只有一兩歲的嬰兒,渾身覆蓋着青紫色的屍斑,皮膚皺巴巴地貼在骨頭上,像一具被泡發的屍體。
它沒有穿衣服,小小的手掌上沾着烏黑的血污,腦袋卻大得不成比例,一雙眼睛漆黑如墨,沒有絲毫眼白,正死死地盯着屏障裏的四人。
嬰兒咧開嘴,露出一口細密的尖牙。它抬起手,朝着男人的方向輕輕一抓。
男人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
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像被抽幹了血液的皮囊,短短幾秒鍾,就化作了一具幹屍。
而那些鑽進他皮膚裏的黑色絲線,正源源不斷地朝着嬰兒的方向涌去,化作一縷縷黑霧,被它吸入腹中。
“咕咚。”
嬰兒發出一聲吞咽的聲響,漆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滿足的紅光。它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了紅光屏障上,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屏障外的那些青灰色身影,像是得到了指令,突然齊刷刷地站起身。
他們的眼睛裏,也泛起了和嬰兒一樣的紅光,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嘶吼,朝着屏障瘋狂地撲了上來。
“咔嚓——”
紅光屏障發出一聲脆響,出現了一道細密的裂痕。
沈糯臉色慘白,低頭看向沙漏——裏面的紅沙,已經一粒不剩了。
屏障徹底碎裂的瞬間,嬰兒邁着蹣跚的步子,朝着三人緩緩走來。它的嘴裏,又發出了那陣稚嫩卻詭異的笑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着,和那些嘶吼聲交織在一起,織成了一張令人窒息的死亡之網。
男人的幹屍轟然倒地,滾到謝燼的腳邊。那張幹癟的臉上,還凝固着極致的恐懼,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還在無聲地呐喊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