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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我媽猛地低頭去看手腕。
那只翡翠手鐲果然沒了。
她幾步沖過來抓住我的手腕,指節用力得幾乎要嵌進我的骨縫裏。
眼裏翻涌着怒火,更藏着濃得化不開的失望:
“幾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這副樣子!”
“剛才只有你湊在我身邊,讀書時就愛偷東西,現在還是改不了!這是夏夏送我的,趕緊拿出來!”
心髒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我用盡全身力氣掙開她的手,死死咬着下唇憋回眼淚:
“我從來沒偷過東西!以前沒有,現在更不會!”
胡夏突然噗通一聲跪在我面前,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子闕姐,你把手鐲還給媽媽好不好?”
“那是我攢了半年工資買的,還特意送去佛堂開了光...... 你要是缺錢,我給你,多少都願意!”
她這副模樣,瞬間讓我想起高中時的場景。
她把兩千塊班費偷偷塞進我書包,轉身就哭着告訴老師是我偷的。
我媽趕到辦公室時,連我的辯解都不肯聽,當着全班人的面,用包鏈一下下抽在我身上:
“你還敢撒謊?胡夏是年級前十的三好學生,她會騙我嗎?”
最後,她甚至替我向全班鞠躬道歉,放下所有尊嚴。
那天起,我認了那莫須有的罪名,可今天,我絕不會再低頭。
周圍的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
“連小三都認作媽,果然三觀不正”
“有這樣的女兒,還不如沒有”
......
我站在人群中央,單薄得像片隨時會被撕碎的蟬翼。
突然,我媽轉頭對着人群怒斥:
“這是我的家事,輪不到你們說三道四!”
她的聲音發顫,一向冷靜自持的她,此刻竟有些亂了陣腳。
隨即她看向我,語氣生硬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維護:
“我不想和你一起被人指指點點。”
她說着就拽着我往派出所走,對迎上來的警察說要報案。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真的相信我偷了?你知道這罪名坐實,我要被判多久嗎?”
她的手緊了緊,眼神復雜地凝視着我:
“自首的話,情節能輕些。聽媽的,寫份保證書,我帶你回家。”
“爲什麼不搜胡夏的身?剛才她離你也很近!”
我猛地指向胡夏,聲音裏帶着絕望的嘶吼。
“啪” 的一聲,耳光落在我臉上,疼得我眼前發黑。
我緩緩轉頭,看見我媽縮回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看着自己的掌心,腳步踉蹌了一下,聲音帶着壓抑的委屈:
“你知不知道我在國外做手術時,差點就沒命了?”
“是夏夏 24 小時守着我...... 她聽我的話,走我安排的路,現在年薪百萬。”
“可你呢?非要跟着你爸,把自己過成這樣...... 你有什麼資格說她?”
我笑了,眼淚卻忍不住滑落。
保證書?
我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寫,寫了整整二十年。
可那些保證從來沒換來過信任。今天,我不寫了。
警察說要搜身時,我沒有掙扎,麻木地開始脫外套。
胡夏卻在一旁小聲嘀咕:
“只脫一件,會不會漏了?”
我媽閉了閉眼,語氣冷硬地將我推進換衣間:
“既然你不肯認,那就拿證據說話。”
換衣間裏,女警看到我身上插着的尿管、密密麻麻的針孔,還有瘦得只剩骨頭的胳膊時,瞬間愣住了。
她撿起我口袋裏掉出的病歷本,翻開後,看向我的眼神裏充滿了憐憫:
“你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可能活不過三天了?爲什麼不告訴你家裏人?”
我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像嘆息:
“我早就沒有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