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裏正家。
蘇淺淺回頭看了一眼,張氏已經不見了蹤影,她心裏清楚,今天這筆賬,還沒完。
村西頭,王栓家。
屋子比蘇淺淺家還簡陋些,牆上露着泥巴,門板也有些鬆動。
一個身材不算高大,但極其精瘦的男人正坐在門口,手裏拿着一塊木頭,用小刀慢悠悠地刻着什麼。
他看見裏正和蘇淺淺走近,只是抬了抬頭,又低下頭繼續刻自己的東西。
“王栓,”裏正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給你介紹個活計。”
王栓嗯了一聲,沒抬頭。
“就是這家,”裏正指了指蘇淺淺,“蘇家老三家的,要修屋頂,還有牆,順便想打幾件家具。”
王栓終於抬起頭,看了蘇淺淺一眼。
目光在她臉上掃過,又掃過她身後那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隨即又低下頭。“俺忙。”
“忙啥?”裏正問道,“你家那婆娘不是剛抓了藥回來?”
王栓手裏的刻刀停了下來。
“這是蘇家老三家的,”裏正把蘇淺淺往前推了推,“她剛分家出來,家裏頭屋頂漏得不成樣子,這錢給得足,一天五十文,要是活計做得好,以後鎮上還有活計介紹。”
蘇淺淺上前一步,看着王栓。
“王大哥,”她開口,“我弟弟妹妹們冷,屋子漏雨,冬天怕是住不下去,我手裏頭這點錢,剛好夠修繕,你手藝好,我自然要來找你。”
王栓沒接話,只是把刻刀在木頭上蹭了蹭。“家具,打啥?”
“桌子,還有幾條長凳。”蘇淺淺說道。
王栓抿了抿嘴唇。
“這銀子,”蘇淺淺把錢袋子遞過去,裏面是王栓的工錢,“先給你一半,剩下的等活計完了再給。”
王栓眼睛往錢袋子上瞟了一眼,最終還是看向裏正。
裏正點了點頭。
“這丫頭,不容易,家裏頭還有三個小的要養,這活計,做不做,你自己拿主意。”
王栓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讓俺先看看屋子。”
蘇淺淺立刻點頭,“這邊請。”
她帶着王栓回到自家破屋。
王栓進門,只是掃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頭。
他走到屋子中間,抬頭看着那個巨大的窟窿,伸手進去,摸了摸,又看了看牆壁。“牆皮都掉了七八成了,屋頂這木頭,也爛得差不多了。”
“能修嗎?”蘇淺淺問。
“能是能,”王栓摸了摸下巴,“就是費料,費工。”
“只要能修好,不怕費料費工。”蘇淺淺說道,“我只求房子能住人,下雨不漏水。”
王栓點點頭,開始在屋裏屋外仔細查看,“屋頂的木頭得換不少,牆也得重新糊,家具……就按你說的打。”
“好。”蘇淺淺看着他,“什麼時候能開始?”
“明天一早。”王栓說,“得去山上砍些木頭回來。”
“那我明天一早把工錢給你。”蘇淺淺說道。
王栓嗯了一聲,沒再說話,他看了看蘇淺淺,又看了看屋裏角落裏探頭探腦的三個孩子,轉身走了。
蘇淺淺看着王栓離去的背影,心裏鬆了口氣,總算把修房子的事定了下來。
回到屋裏,三個孩子圍上來。
“姐,那個人是誰啊?他真能把咱們的房子修好嗎?”蘇明瑞問道。
“是王大哥,村裏手藝最好的木匠。”蘇淺淺笑着說,“他明天就開始修。以後咱們就住暖和,不漏雨的房子了。”
“真的?”蘇明哲眼睛亮了。
“真的。”蘇淺淺摸了摸他們的頭,“你們要乖乖聽話,王大哥幹活的時候,不許去打擾他。”
“嗯!”孩子們用力點頭。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王栓就扛着斧頭和鋸子來了。
他話不多,沖蘇淺淺點了下頭,就繞着屋子前後又看了一遍,然後二話不說,直接朝着後山的方向去了。
這是去砍木頭了。
蘇淺淺看着他幹脆利落的背影,心裏踏實了不少。
她轉身回屋,三個孩子已經醒了,正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等她。
“姐。”
“餓不餓?”蘇淺淺笑着問,心念一動,從空間裏拿出三個小瓷瓶。
這是她昨晚準備好的,裏面裝的是空間超市裏的牛奶。
“來,神仙爺爺給的新東西,喝了長得快。”她把瓷瓶遞給他們。
蘇明哲接過去,學着姐姐的樣子,拔開木塞,聞了聞。
“香香的,跟昨天晚上的肉一樣香。”
他仰頭喝了一大口,眼睛瞬間瞪圓了。
“甜的!”
蘇明瑞和蘇明珠也跟着喝起來,一個個臉上都露出滿足的表情。
看着他們喜歡,蘇淺淺心裏也高興。
她又從空間裏拿了些肉和米出來,簡單做了個肉粥當早飯。
吃完飯,她把碗筷收拾好,對蘇明瑞說:“明瑞,姐姐今天要去一趟縣城,買些東西回來。”
“去縣城?”三個孩子眼睛都亮了。
“姐,我們能一起去嗎?”蘇明哲央求道。
“不行。”蘇淺淺搖頭,“今天王大哥要來修房子,你們在家不能亂跑,而且縣城人多,萬一走丟了怎麼辦?”
她說着,從懷裏掏出十個銅板,走到門口,敲響了隔壁王婆婆的門。
王婆婆是個獨居的老人,平日裏就靠給村裏人做點針線活換口飯吃。
“王婆婆。”蘇淺淺把錢遞過去,“我想請您幫個忙,幫我照看一下弟弟妹妹,就今天一天,這十文錢您拿着。”
王婆婆看着她手裏的銅板,愣了一下,又看看屋裏那三個探頭探腦的小家夥。
“行,你放心去吧。”王婆婆收下錢,“有我一口吃的,就餓不着他們。”
“多謝婆婆。”
安頓好一切,蘇淺淺把那根從蘇蓮兒頭上拔下來的銀簪子貼身藏好,關上院門,直奔村口。
去縣城的牛車一天就一趟,去晚了就趕不上了。
她到的時候,牛車上已經坐了幾個村裏的媳婦婆子。
看見蘇淺淺走過來,車上的人說話聲都小了。
一道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同情,還有幾分藏不住的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