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噠噠噠。
平靜小院。
馬秀正拿着刻刀小心翼翼琢磨制作模子的事,耳邊忽然傳來腳步聲響,一抬頭,院中不知何時來了一群黑衣持刀男子。
“錦衣衛。”
爲首那人手舉令牌,橫眉怒目,拔刀對準馬秀:“跟我們走一趟。”
“嗯?我幹嘛了?”
馬秀兩眼一瞪,一臉懵。
“敢拘捕?找死!”
爲首錦衣衛方獄聞聲低喝,舉着刀沖向馬秀。
後者人都快傻了,邊跑邊喊:“我哪兒拘捕了!你幹嘛,快停手,那是刀,別砍我藥櫃,住手啊!”
接連十幾刀,馬秀險而又險的避開,令方獄都有些自我懷疑,一刀兩刀躲開,可以稱之爲運氣,但每一次都躲開,那穩是實力!
“拘捕?”
正這時,毛驤從門外進來,口中輕吐兩個字,方獄手中動作便驟然一頓,退後不再動手。
馬秀氣喘如牛,抬手指着方獄,嘴裏話都說不利索:“你,你,你們這人有病,我連話都沒說完就說我拘捕!”
“好身手,很難得,咱們比劃比劃?”
“啊?莫名其妙啊你!我是郎中,我這兒不是武館。”
“來吧。”
不等馬秀再解釋,毛驤已經撲了上來。
拳風凌厲,擦着身上過去,眼看着是避開了,但刮得肉生疼,這會兒別說是還手,光是躲避就已耗費馬秀十二分精力。
學醫的人,有幾個不怕死的?
上一世到這一世,馬秀都沒忘記黃飛鴻能把醫館開的這麼好,可不光是醫術好,更多的還是能解決醫鬧。
因此,他從決定學醫開始,都會混跡在健身房和一些武館之中。
可是......那種地方學來的東西,哪兒能跟毛驤這種拿命換來的武藝相提並論!?
沒過十招,馬秀再也支撐不住,眼望對方直拳沖來,索性心一橫,咬牙繃緊肌肉,硬撐一拳。
“好功夫。”
毛驤心中還琢磨着馬秀爲何不還手,忽然瞧見他一動不動,心裏也咯噔一下,這一拳八九分力,要是把馬秀給生生打死,那自己可得跟着陪葬。
情急之下,他一腳跺地,強行收了幾分力道。
砰。
一聲悶響,馬秀後退好幾步,臉瞬間漲紅,胸口劇疼,喉嚨發甜,像是被車撞了一下,一口氣半天提不上來。
“小子,你瘋了嗎!?”
毛驤站穩身子,剛要說話,注意到自己手臂上多了個小小的棍子,下方連接的一根纖細金屬長針深入胳膊。
“這是什麼?”
他緩緩往外拔出,眼中滿是疑惑,邁步正要往前走,腿肚子猛然一軟,撲通跪在地上。
“你,你別過來了,我,我是好人!我沒拘捕,我沒,咳咳咳,我認識國子監的人,我認識官兒,我沒犯事。”
馬秀艱難的說出一句話,回頭指向櫃台,卻發現櫃台上的賬本不見蹤影。
“抓他回去,不要......拷打......抓......”
話音剛落,毛驤也察覺自己不對,結結巴巴吐出幾個字,咕咚一下栽倒在地。
......
“麻藥,那是麻藥!不是毒藥。”
“各位兄弟,他一會兒就能醒,我真沒騙人。”
“那什麼吧,咱,咱稍微散開點兒好嗎?”
詔獄,最裏面的牢房傳來馬秀尷尬又不失禮貌的聲音。
三名錦衣衛左手扶刀,分別站在他的前方及左右,望着他的眼神似乎要將他撕成碎片。
堂堂錦衣衛指揮使,陰溝兒裏翻船,竟然被一個小郎中藥暈了,還是那麼見效的藥。
若不是毛驤暈倒前下令不許胡來,這會兒馬秀早已被大卸八塊。
許是帶着上一世的慣性思維,馬秀也是一時之間忘了自己面對的是錦衣衛,只想着給毛驤來一針麻醉劑解決問題,全忘了這個年代可不會在乎生死,帶進詔獄就能隨便打死。
他現在是明白了,所以一個勁兒解釋,生怕這群錦衣衛會對他動刀子。
“好藥,確實不錯。”
正這時,毛驤推門進來,扭動了一下脖子,像是剛睡醒一樣嚴:“這藥怎麼賣?”
“無價,是我師傅給我保命的,我剛是一時心急。”
馬秀一臉討好,看毛驤面色不對,趕忙補充:“我可以再研究研究,以後沒準兒能做出來更好的。”
毛驤聞聲面露不悅,擺手示意他不要靠近,冷聲道:“本座聽說,你的醫館好像出了些亂子啊!”
“那是我自衛,天地可鑑!那家夥扛着屍體來找我賠錢,我連那具屍體是誰都不知道!”
“那你的小徒兒還會給他送去安葬?”
“我徒兒心地善良。”
馬秀解釋着,自己都感覺有些蒼白,只能賠笑臉。
片刻,他看毛驤還是一言不發,幹咳一聲:“那什麼,咱現在就去瞧病?”
“瞧誰?”
“瞧病啊。”
“你怎麼知道有人病了?”
“各位官爺日理萬機,哪兒有時間來耍我這個小郎中,我馬某人走南闖北,一件壞事都沒做過,怎麼可能惹上官爺?想來也是各位官爺聽了國子監的那些官員說馬某人醫術尚可,想要讓馬某人來幫忙瞧個病。”
馬秀咧嘴笑着,話裏話外都在表示自己在國子監有關系,順便還拍上幾個馬屁。
受不受用擱一邊兒,毛驤是沒想到一個郎中嘴皮子這麼利索,身手也還不錯,問道:“師承何處?你的身手,不像是一般人,只是沒有實戰過,路子很新。”
“全是師傅教的,他老人家說,有理就要講理,遇上不講理的就要打的他們講理,這樣才能防止醫鬧。”
“師傅人呢?”
“雲遊四海,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前些年聽說是去了南面,後來就沒了聯系,想來也是師傅還在山中吧。”
馬秀隨便指個方向胡扯,隨後繼續傻笑:“官爺,要是咱不瞧病的話,不如小人先把銀子賠了吧,剛剛那磕碰的一下,雖說無法傷到官爺的身子骨,但衣裳還是磕碰壞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他掏出之前攢下來的幾十兩碎銀子,一並雙手奉上。
還別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瞧着馬秀這個模樣,毛驤居然愣了一下。
馬秀這圓滑的樣子在讀書人之中,可謂是罕見至極!
“後生可畏,不過有時候,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毛驤本想敲打一下馬秀,讓他不要再詔獄搞賄賂這一套,可話一說出口,馬秀噌的站直身子,腦中不自然想起跟朱元璋說的那些話,冷汗瞬間浸透後背衣衫。
這些話要是傳出去,穩穩的九族消消樂!
“是不是那個馬老爺子!?”
馬秀擠出笑容,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毛驤不明所以,但想到朱元璋一直對馬秀自稱姓馬,索性就點了點頭,故作神秘的看向馬秀,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的馬秀汗毛倒豎。
“不是,他誹謗我啊!我,我從來都沒說過什麼對不起大明的話,我提起當今聖上都是面朝皇城,雙手抱拳,從不敢有半分不敬,馬老爺子說的那些指定是誹謗我的。”
“我,我不可能......他誹謗我啊!你把他叫過來,我跟他當面對質,那老爺子腦子有問題的,他腦子不好使的,是傻的,諸位官爺可別聽他亂說啊!”
馬秀不懂太多歷史,可他太懂封建王朝了,光是他把朱元璋叫‘老朱’這一點,就足夠人頭落地,這會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死攸關之際,忍不住拼命叫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