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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提前下班,想給他一個驚喜。
走到他辦公室,門沒關嚴。
他在電腦前,屏幕上是我的實驗模型。
但他模擬的對象,卻不是我們數據庫裏的病例。
那個病歷我越看越眼熟。
我突然想起來,是林北檸的病歷。
我前幾天無意中瞥到過。
他把我的研究,用在了她身上。
我推門進去。
他嚇了一跳,猛地合上電腦。
“你怎麼來了?”
“許承言,你在幹什麼?”我的聲音顫抖。
“沒什麼,就是一個理論推演。”
“理論推演?你用我父親的病案建立的模型,去爲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做推演?”
“秦箏,你冷靜點!她也是病人!”
“她是你的病人,還是你的初戀?”
我們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他最後說:“我只是想救人,在你眼裏怎麼就這麼齷齪?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摔門而出。
我看着漆黑的電腦屏幕,映出我自己的臉。
那張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那之後,我們冷戰了。
他不再回家,就睡在醫院的值班室。
他說他需要冷靜,說我需要反省。
反省我的自私,我的冷血。
我沒有找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研究中。
我想,等最終成果出來,等論文發表,他就會明白,我不是自私。
我只是想對未來的每一個病人負責。
我父親的忌日到了。
前一天晚上,他給我發了條信息。
“明天我陪你去。”
我看着那六個字,心裏的冰牆裂開了一條縫。
我回了一個“好”。
第二天,我捧着花,在墓園門口等他。
等了兩個小時。
他沒有來。
電話打過去,接了,很吵。
“你在哪?”
“箏箏,對不起,北檸......她剛才情緒崩潰,差點從窗戶上跳下去,我走不開。”
我的手一鬆,花掉在地上。
“你在哪?”我又問了一遍。
“市一院住院部。”
我掛了電話,打車去了市一院。
我沒有上樓。
我就站在住院部樓下,抬頭看着。
晚上十點,他扶着林北檸下來了。
林北檸靠在他懷裏,哭得渾身發抖。
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低頭,在她耳邊輕聲安慰。
然後,他把她送回病房,很久很久,都沒有再出來。
我一個人,在樓下站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