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午夜的第二次呼喚
深夜十一點四十七分，江城中心醫院神經內科703病房。
謝啓閉着眼睛，但沒睡着。
他的呼吸平穩而深沉——這種感受太奢侈了。三個月來，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刻意努力，胸腔像生鏽的風箱，每一次開合都伴隨着金屬摩擦般的費力感。而現在，空氣自由地進出，他甚至能感覺到氣體在肺泡裏交換，氧氣融入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但他沒睡。
他在等待。
按照昨夜的經驗，如果那一切不是夢，如果真的有某種存在回應了他的呼喚，那麼現在應該也……
他嚐試動了動右手手指。
五指緩慢地張開，又合攏。雖然力量還很弱，雖然動作像生鏽的機械，但它們確實在聽大腦的指揮。
這不是夢。
謝啓睜開眼睛，看向病房的天花板。醫院夜間只留了角落的壁燈，光線昏暗，天花板上的陰影像某種神秘的地圖。
他回憶起昨夜的過程。
那個絕望的、近乎本能的呼喚——不是向任何已知的神佛，而是向宇宙深處，向某種他無法描述但確信存在的“更高秩序”。然後，溫熱感從腳底升起，像泡進溫水，接着是酸、麻、癢，最後是能量的流動，像是沉睡的河流開始解凍。
再然後，他就能動了。
謝啓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床頭的水杯就在那裏，距離他的右手只有三十厘米。白天護士幫他時，他已經能自己握住吸管。
但他現在想自己試試。
他集中注意力，看着那只水杯。塑料材質，半透明，裏面還有半杯水。他想象自己的右手伸過去，握住杯身，抬起來，送到嘴邊。
然後，他嚐試。
右肩的肌肉先收縮，牽動上臂。肘關節彎曲，前臂抬起——比白天更穩了一些，顫抖幅度小了。手指張開，緩慢地移向水杯。
碰到了。
塑料的涼意通過指尖傳來。
他調整手指的位置，虎口卡住杯身，其餘四指環繞。握緊。
力量不夠。
水杯紋絲不動。
謝啓不放棄。他深吸一口氣，調動所有能調動的肌肉纖維。手臂在顫抖，汗水從額頭滲出，但他感覺自己在進步——每一秒，控制力都在增強。
終於，水杯離桌面了。
一毫米。兩毫米。
他維持着這個姿勢，維持了整整十秒鍾，然後才放下。
成功了。
雖然只是一次微小的成功，但對謝啓來說，這不亞於攀登珠峰。
他靠在枕頭上喘息，但臉上帶着笑。
然後，他做出了決定。
他要再次呼喚。
不管那是什麼，不管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他想要更多。想要徹底恢復，想要重新走路，想要擁抱父母，想要繼續他二十四歲的人生。
謝啓閉上眼睛。
這一次，他不是在絕望中盲目呼喊。他是在有意識地、虔誠地呼喚。
他在腦海中構建畫面：無盡的星空，流動的光，溫暖的能量。他在心中默念：我需要幫助。請幫助我。我會珍惜這份饋贈。
一遍。兩遍。十遍。
他全神貫注，將所有的意念集中在這個呼喚上。病房外護士站的談話聲、儀器的滴滴聲、遠處救護車的鳴笛聲——所有這些都被他屏蔽在外。
他的世界只剩下這個呼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十二點零三分。
謝啓感覺到腳底傳來熟悉的溫熱。
不是幻覺。是真的。
從右腳涌泉穴的位置開始，一股暖流緩慢升起，像地下的溫泉找到了出口。那暖流順着小腿後側向上蔓延，沿着脊柱兩側，一直上升到後頸。
同時，左腳也開始有感覺——不是熱，是麻。像是蹲久了站起時的那種針刺感，但更溫和，更……有秩序。
他知道，那個“存在”又來了。
他保持放鬆，保持呼喚，保持敞開。
然後，他聽到了聲音。
不是通過耳朵，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
“患者謝啓，意識連接穩定。靈性共鳴指數：9.8/10（極優）。檢測到主動且高度專注的呼喚，符合第二階段治療條件。”
“我是歸源者第三醫療組醫官，代號‘樞光’。昨夜已完成你運動神經元的初步修復。今夜將進行第二階段：延髓功能激活與吞咽、語言神經通路重建。”
“過程中你會有強烈感覺，包括但不限於：咽喉部溫熱感、舌根酸麻感、面部肌肉輕微抽搐。這是正常反應，請勿抗拒。”
“治療將在三分鍾後開始。請繼續維持當前意識狀態。”
謝啓無法回應——他不能說話。但他用盡全力，在腦海中形成一個清晰的意念：“我準備好了。謝謝你們。”
他感覺到對方的“注視”。
然後，治療開始了。
二、林淵的午夜驚覺
同一時間，老城區“濟世堂”針灸館。
林淵也沒睡。
他盤腿坐在診療床上，手機放在面前，屏幕亮着，“星穹醫者”的圖標緩緩旋轉。
貢獻度餘額：430。
預支債務：300點需在72小時內償還。
剩餘時間：約71小時。
他需要賺取貢獻度，越快越好。但APP沒有新推送。從晚上八點到現在，整整三個小時，界面毫無變化。
林淵嚐試主動操作。他點開【治療記錄】，查看已完成的案例：
1. 謝啓（ALS晚期），貢獻度150，狀態：第一階段完成
2. 匿名（肝癌晚期），貢獻度80，狀態：姑息治療完成
3. 多發性硬化患者，貢獻度120，狀態：急性症狀緩解
三個案例，350點貢獻度（含預支的300點）。平均每個案例治療時間30-55分鍾，但間隔時間不定。他無法控制什麼時候有新患者。
除非……
林淵想起商店裏的【意識錨定信標】。100點一個，可以發送微弱信號，吸引半徑50米內的“共鳴者”。
如果他現在去市中心，人多的地方，使用一個信標，會不會吸引到需要幫助的人？
但100點太貴了。而且“吸引”不代表對方一定會成爲患者。APP的推送機制似乎有更復雜的篩選標準——靈性共鳴指數、生存意願、病情緊急程度等等。
他不能冒險。
正思考間，手機忽然震動。
不是推送，是某種……提示音。一種輕柔的、類似風鈴的聲音，他從未聽過。
屏幕亮起新信息：
【檢測到高強度靈性呼喚】
【來源：已登記患者謝啓】
【呼喚強度：9.8/10】
【符合自動觸發治療條件】
【正在連接“歸源者”醫療組……】
【傳導者林淵，請準備進行第二次連接】
林淵愣住了。
自動觸發？患者可以主動呼喚？而且APP直接啓動了？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熟悉的麻感已經從後頸襲來。
純白空間展開。
樞光的聲音響起：“傳導者林淵，患者謝啓正在進行高強度的主動呼喚，靈性共鳴達到極優標準。按照協議，當已登記患者主動呼喚且符合條件時，系統可自動觸發後續治療。”
“所以……不需要我確認？”林淵在意識中問。
“需要傳導者在線。你是通道，必須保持連接。但確認步驟可省略。”樞光解釋，“這是爲了應對緊急情況，或患者主動要求的連續治療。”
虛空窗口打開，謝啓躺在病床上的三維投影出現。
林淵能明顯看到變化——謝啓經絡系統中，那團深灰色淤塞已經淡化了許多，足太陽膀胱經和足少陽膽經恢復了70%以上的通暢度。更重要的是，他整個能量場的“亮度”提升了，像是即將熄滅的燈被重新撥亮了燈芯。
“開始第二階段治療。”樞光宣布。
這次的操作更加精細。
三位歸源者醫官的光絲集中在了謝延髓區域——大腦與脊髓連接的部分，控制着吞咽、呼吸、心跳等基本生命功能。對ALS患者來說，延髓功能的喪失往往是致命的。
光絲編織成極其復雜的網格，每個網格節點都對應着一個神經核團。林淵甚至能看到光絲在“輸入”某種發光的代碼——不是0和1，而是一種動態變化的幾何圖案，每個圖案都蘊含着特定的生物指令。
“這是靈能編碼。”樞光似乎察覺到林淵的好奇，“我們將修復指令轉化爲患者神經系統能夠理解的‘能量語言’。這個過程需要極高的精確度——一個錯誤的編碼可能導致功能紊亂。”
林淵屏息觀察。
現實世界，病房裏。
謝啓感覺到了。
先是咽喉深處傳來溫熱感，像是喝了一口溫度剛好的溫水。然後，舌根開始酸麻——不是不舒服的麻，而是一種“蘇醒”的麻，像是凍僵的肢體恢復知覺時的感覺。
他嚐試吞咽。
三個月了，他只能通過鼻飼管獲得營養。吞咽反射幾乎消失，唾液都需要護士定時吸出。
而現在，他感覺到咽喉肌肉在收縮。
一下。很微弱，但確實發生了。
他再次嚐試。
這一次更明顯。他能感覺到喉結上下移動，雖然還沒有形成完整的吞咽動作，但肌肉在響應大腦的指令。
淚水涌出。
不是因爲悲傷，是因爲希望。
與此同時，他的面部肌肉開始輕微抽搐——嘴角、眼角、臉頰。那是神經在重新建立連接，肌肉在重新學習如何接受指令。
值班護士正好推門進來做夜間巡查。
她看到謝啓臉上的淚水，以及面部肌肉的抽動，第一反應是：“謝先生？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她沖到床邊，準備按呼叫鈴。
謝啓睜開眼睛，看着她，努力想說話。但聲帶還不聽使喚，只發出“啊……啊……”的氣流聲。
然而，他的右手抬起來了。
雖然顫抖，雖然緩慢，但他指向了自己的嘴巴，然後又指向床頭的紙巾。
護士愣住了。
她看看謝啓的手，又看看他的臉，終於明白過來：“你……你想擦眼淚？自己擦？”
謝啓的食指彎曲，伸直。
一下。
“天啊……”護士捂住嘴，眼眶瞬間紅了。她在這裏工作五年，見過太多ALS患者，從未見過這樣的逆轉。
她抽出紙巾，但沒有直接幫謝啓擦，而是遞到他手裏。
謝啓的手指艱難地握住紙巾，顫抖着移向自己的臉。動作笨拙得像嬰兒第一次抓東西，但他做到了——紙巾碰到了臉頰，擦去了淚水。
雖然擦得不幹淨，雖然動作歪歪扭扭。
但那是他自己完成的。
護士淚流滿面，轉身沖出病房：“醫生！值班醫生！703病房！快！”
純白空間裏，治療還在繼續。
林淵看到謝啓的三維投影中，延髓區域的光芒越來越亮。那些控制吞咽、發聲、面部表情的神經核團，正在一個接一個地被“點亮”。
“預計治療後，患者將恢復基礎吞咽功能，可嚐試進食流質。”樞光匯報進度，“發聲功能恢復需要更長時間，預計還需要兩到三次治療。”
“他能完全恢復嗎？”林淵忍不住問。
“按照當前進度，完全恢復運動功能的可能性爲87.3%。但部分神經已經永久性損傷，完全恢復到患病前狀態的可能性較低。不過，達到生活自理、正常交流、甚至輕度工作的水平，是可行的。”
生活自理。正常交流。輕度工作。
對一個被宣判“漸凍、等死”的24歲年輕人來說，這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
治療持續了四十分鍾。
結束時，謝啓已經能完成簡單的吞咽動作——雖然還需要練習，但反射弧重建了。他的面部肌肉控制力也提升了，可以做出一兩個簡單的表情。
【第二階段治療完成】
【貢獻度+100】
【當前貢獻度：530/500】
【患者謝啓狀態更新：延髓功能激活度42%，吞咽反射重建，面部肌肉控制部分恢復】
【累計治療：4例】
【距離下一等級所需貢獻度：370點】
林淵回到現實，時間是凌晨十二點五十分。
一次自動觸發的治療，賺了100點。
現在總貢獻度530，扣除預支的300，淨賺230。距離還清債務，還差70點。
再做一個案例就夠了。
但這個發現更重要——患者可以主動呼喚，觸發治療。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如果他能有更多“已登記患者”，而這些患者又保持高強度的靈性呼喚，那麼貢獻度可能會源源不斷？
但問題來了：怎樣才能有更多“已登記患者”？
APP推送是被動的。他無法主動選擇患者，除非……
林淵再次點開商店，看着【意識錨定信標】。
100點。發送微弱信號，吸引半徑50米內的“共鳴者”。
如果他使用信標，吸引來一些人，然後這些人中如果有符合APP標準的，會不會成爲新患者？
但“共鳴者”不等於“患者”。可能吸引來的是好奇的人，甚至可能是……麻煩。
而且100點太貴了。
林淵糾結着，手指在屏幕上懸停。
這時，手機又震動了。
新推送。
【緊急個案：急性脊髓損傷（車禍後）】
【患者：男性，22歲】
【損傷位置：C5-C6頸椎】
【當前狀態：四肢癱瘓，呼吸輔助，損傷後8小時】
【黃金治療窗口：剩餘16小時】
【治療方案：緊急神經連接修復與能量場穩定】
【所需時間：70分鍾】
【成功概率：78.5%（因損傷時間尚短，成功率較高）】
【貢獻度獎勵：150點】
【請於30分鍾內確認接收】
150點！
如果接下這個，貢獻度將達到680點（530+150），扣除預支300，淨賺380。不僅還清債務，還有盈餘。
但……
急性脊髓損傷。頸椎。四肢癱瘓。黃金治療窗口只有16小時。
這種病例，在現實醫學中，預後極差。就算手術成功，終身癱瘓的概率也極高。
而現在，APP給出的成功率是78.5%。
近八成的可能性，讓一個22歲的年輕人重新站起來？
林淵看着手機，心髒狂跳。
他知道應該接。爲了貢獻度，也爲了那個年輕人。
但他也害怕。
治療謝啓時，他只是在旁觀。治療多發性硬化患者時，他只是簡單輔助。而這次是急性損傷，是緊急搶救，需要最高水平的操作。
他能勝任嗎？
手機上的倒計時在跳動：29分47秒……46秒……45秒……
林淵閉上眼睛。
他想起了爺爺的話：“醫者，面對的是命。你自己的恐懼，不能比患者的命更重要。”
他睜開眼，按下【確認】。
三、凌晨的緊急搶救
這次連接的感覺完全不同。
純白空間更亮了，三位歸源者醫官的光體亮度也提升了一個等級。樞光的聲音裏罕見地帶上了緊迫感：
“傳導者林淵，這是你第一次參與急性創傷搶救。患者情況危急，我們需要你在整個過程中保持最高專注度。”
“你需要做什麼？”林淵問。
“你的意識通道是連接的關鍵。急性損傷患者的能量場極不穩定，需要傳導者作爲‘錨點’，穩定整個連接。過程中你可能會感受到強烈的能量沖擊，甚至會看到患者的痛苦記憶碎片。無論如何，不能斷開連接。”
“明白。”
虛空窗口展開。
這次不是居家或病房，而是ICU。一個年輕人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滿管子，頸部戴着固定器。監護儀上的數字跳動，呼吸機有節奏地工作着。
他的三維投影中，頸椎C5-C6位置有一片刺眼的紅色——那是能量場的斷裂點。斷裂處延伸出無數細小的裂紋，像破碎的玻璃，向周圍神經系統蔓延。
更嚴重的是，患者的整個能量場都在震蕩，亮度忽明忽暗，像是風中殘燭。
“損傷發生8小時，炎症反應開始高峰期。”樞光快速分析，“物理層面的血腫和壓迫已經由醫院處理。我們需要修復的是能量層面的斷裂，以及防止損傷進一步擴散到更高神經系統。”
“開始。”
治療過程讓林淵大開眼界。
三位醫官的光絲不再是溫柔的注入，而是變成了一種精密的“焊接”。光絲在斷裂處交織，像最精細的納米手術，一針一線地重新連接斷裂的能量通道。
林淵的角色是“錨點”。他需要將自己的意識頻率調整到最穩定的狀態，像一個燈塔，爲整個治療過程提供基準參照。
這比想象中難得多。
因爲他開始“感受”到患者的痛苦。
不是物理疼痛，是更深層的：一種身體突然失去控制的驚恐，一種“我再也動不了了”的絕望，一種對未來的徹底恐懼。這些情緒碎片通過連接涌進林淵的意識。
22歲。大學生。車禍。上一秒還在和同學說笑，下一秒就躺在ICU，被告知可能終身癱瘓。
這種絕望，幾乎要讓林淵的意識動搖。
“傳導者，穩住！”樞光的聲音如鍾聲般響起，“你是錨點！如果你動搖，連接會斷裂，治療會失敗！”
林淵咬緊牙關——雖然他在純白空間裏沒有實體，但這個動作能幫助他集中精神。
他回憶起自己最平靜的時刻：小時候，爺爺教他認穴位，午後陽光照進醫館，空氣中飄着艾草的味道。那種寧靜，那種專注。
他將那種感覺放大，填滿整個意識。
涌來的痛苦情緒被這寧靜緩沖、稀釋。
“很好。”樞光贊許，“保持。”
治療繼續。
林淵看到斷裂處的紅色在逐漸消退，被溫暖的金色取代。那些細小的裂紋也在被一一修補。更神奇的是，他能“看”到一些極細微的能量通道在重新生長——像是斷裂的神經在嚐試自我修復，而靈能流在加速這個過程。
現實世界，ICU裏。
值班醫生正在記錄患者的生命體征。突然，他注意到監護儀上的一個變化：
患者的血氧飽和度，從96%緩慢上升到98%。
心率，從110次/分下降到90次/分。
呼吸機顯示，患者的自主呼吸貢獻度，從15%上升到了28%。
“奇怪……”醫生皺眉。急性脊髓損傷患者，在損傷後8-12小時通常是炎症高峰，生命體征往往不穩定，甚至惡化。怎麼會改善？
他檢查了所有藥物：激素、神經營養藥、抗炎藥……劑量都沒變。
“劉醫生，你看！”護士小聲驚呼，指着患者的腳。
右腳大腳趾，在動。
不是抽搐，是有節奏的屈伸。一下，兩下，三下。
“這不可能……”醫生沖到床邊。C5-C6損傷，理論上四肢完全癱瘓，腳趾不可能有自主運動。
他抓起患者的手電筒，照向患者的瞳孔。對光反射正常——但這不是重點。他檢查患者的四肢肌力：仍然爲零級，完全癱瘓。
但腳趾確實在動。
“記錄：凌晨一點二十三分，患者右腳大腳趾出現自主屈伸運動。原因不明。”醫生的聲音在顫抖，“通知神經外科和康復科，明天一早緊急會診。”
他不知道，此時此刻，在某個純白空間裏，一場超越現代醫學理解的治療正在進行。
治療持續了整整七十分鍾。
結束時，患者頸椎的能量斷裂已經修復了65%。最重要的是，斷裂沒有繼續擴散，能量場的震蕩穩定下來了。
“黃金窗口期我們抓住了。”樞光的聲音裏透出疲憊——這是林淵第一次感覺到醫官也會累，“後續還需要三到四次治療，但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預後評估：完全恢復行走功能的概率爲61.3%，恢復上肢功能的概率爲74.8%。”
林淵也累極了。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像被抽空了一樣，頭暈目眩。
【緊急搶救完成】
【貢獻度+150】
【當前貢獻度：680/500】
【患者狀態更新：急性損傷穩定，能量斷裂修復65%，神經功能部分保留】
【累計治療：5例】
【傳導者等級提升條件滿足：5例治療完成，貢獻度超過500】
【正在評估升級……】
升級？
林淵強打精神。
【評估完成】
【傳導者林淵，表現評定：B+】
【符合晉升條件】
【等級從“見習”提升至“正式”】
【新權限解鎖：】
【1.可查看患者基礎信息（原隱私保護模式部分解除）】
【2.可主動發起一次每日治療（需消耗50貢獻度）】
【3.知識庫解鎖“神經重塑初級技術”】
【4.商店解鎖新物品】
【貢獻度商店更新……】
林淵連忙點開商店。
果然，物品列表增加了：
【5. 靈能視覺共享器（一次性）】
【效果：允許一名指定對象臨時看到能量場可視化圖像，持續10分鍾】
【價格：80貢獻度】
【庫存：2份】
【說明：僅限於信任度高、接受能力強的對象。可能引發認知沖擊，請謹慎使用。】
【6. 能量場穩定屏障（一次性）】
【效果：在半徑10米範圍內建立臨時靈能屏障，抵御低強度負面能量幹擾】
【價格：150貢獻度】
【庫存：1份】
【說明：適用於治療環境不穩定或患者情緒波動劇烈時。屏障可維持2小時。】
【7. 貢獻度借貸額度提升】
【效果：將可預支貢獻度上限從300點提升至800點】
【價格：300貢獻度（永久生效）】
【庫存：1份】
林淵看着這些新物品，尤其是最後一個——借貸額度提升。
這意味着，如果他將來再遇到緊急情況，可以預支更多貢獻度。但價格要300點，幾乎是他現在淨收入的一半。
暫時不買。
他更感興趣的是“主動發起每日治療”。這意味着他可以主動選擇患者了？雖然要消耗50貢獻度，但至少有了主動性。
還有“靈能視覺共享器”——如果使用這個，是不是可以讓別人也看到經絡圖像？比如……醫生？或者患者家屬？
一個計劃在林淵腦海中成形。
這時，手機又震了。
不是APP，是短信。來自陳國棟主任：
“林大夫，抱歉深夜打擾。謝啓今晚出現了新的變化：自主吞咽功能部分恢復，面部肌肉控制改善。我們完全無法從醫學角度解釋。明天下午的會面，希望你能如實相告任何可能的相關信息。這關系到醫學倫理和患者安全，望理解。”
林淵看着短信，苦笑。
醫院已經察覺異常了。而且，謝啓的恢復速度，確實快得不正常。
他回復：“陳主任，我理解。明天下午三點，我在醫館等您。”
發送。
然後，他看向窗外。
凌晨兩點半，城市沉睡。但他的世界，剛剛經歷了一場巨變。
他治療了四個患者，賺了480貢獻度（扣除預支後淨賺180）。晉升爲正式傳導者，解鎖了新權限。但也引來了醫院的注意。
而明天，他還要面診那個漸凍症早期患者“希望之光”，並且直播整個過程。
壓力山大。
但奇怪的是，林淵此刻感覺很平靜。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在救人。用超越現代醫學的方式，但他確實在救人。
謝啓能吞咽了。
脊髓損傷的年輕人，有了重新站起來的希望。
多發性硬化的母親，能多抱女兒一會兒。
肝癌晚期的老人，能少一點痛苦。
這些，都是真實的。
林淵躺到診療床上，閉上眼睛。
他需要休息。明天還有硬仗要打。
睡前，他最後看了一眼手機。
貢獻度：680。
預支債務：300（還剩約70小時償還）。
淨餘額：380點。
至少，錢的問題暫時解決了。
他可以安心睡覺了。
窗外的夜色深沉，星光稀疏。
在城市的不同角落，四個被治療過的人，正在經歷各自生命的轉折。
而在更高的維度，歸源者文明的觀察者們，正記錄着地球首位傳導者的每一次成長。
火種已經點燃。
接下來，是看它如何燎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