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回到自己位於林場邊緣的獨棟小屋時,夜色已深。屋內陳設簡陋,一如他這個人,冷硬、直接,不帶任何多餘的裝飾。
他身上似乎還殘留着將那具溫軟軀體攬入懷中的觸感,以及那縷若有若無、擾人心神的清柔香氣。這感覺讓他煩躁,更讓他陌生。
他幾乎是粗暴地扯下身上那件早已被體溫烘得半幹、卻依舊帶着泥漬和林晚晴指尖溫度的工字背心,隨手扔進角落的水盆裏。
冷水從頭頂澆下,順着他古銅色皮膚上虯結的肌肉線條流淌,試圖沖散那份縈繞不去的燥熱。水流過之處,皮膚微微發緊,但那份源自心底的灼燙卻揮之不去。
他換上一身幹淨的舊軍褲和背心,倒在堅硬的板床上,本以爲會輾轉反側,卻因白日救援的疲憊和晚間那場意外帶來的心神激蕩,竟很快沉沉睡去。
然而,睡眠並未帶來安寧。
他仿佛又回到了趙建國家那間昏暗的堂屋。空氣中彌漫着不是土腥味,而是江南雨季般潮溼甜膩的氣息。
林晚晴就站在他面前,不再是驚慌失措的模樣,而是微微仰着頭,那雙江南水霧氤氳般的眸子,欲語還休地望着他。她身上那件舊藍布上衣的盤扣不知何時鬆開了兩顆,露出一小片雪白細膩的肌膚和精致的鎖骨,在昏黃的光線下,晃得人眼暈。
他沒有動,她卻主動靠近了。腳步輕盈,如同踩在雲端,帶着那股熟悉的、勾魂攝魄的皂角清香。
她沒有說話,只是伸出那雙纖細白皙、不染塵埃的手,輕輕地、帶着一絲怯生生的試探,撫上了他赤裸的手臂。指尖微涼,落在他滾燙、堅硬的肌肉上,卻激起了更猛烈的火焰。
他喉中發出一聲模糊的低吼,再也克制不住,猛地伸出手,不是攬,而是近乎擒拿般地,一把扣住了她那截不盈一握的腰肢。掌下的觸感,比記憶中更加柔軟,更加溫順。
她發出一聲細弱的嚶嚀,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像沒有骨頭般,軟軟地貼靠過來。那飽滿起伏的胸脯緊密地貼合在他堅硬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衣衫,傳遞着驚人的彈性和熱度。
他的呼吸徹底亂了,粗重得如同拉風箱。他低下頭,尋找到那兩瓣如同沾露花瓣般的柔軟唇瓣,帶着一種近乎掠奪的強勢,覆了上去。
觸感比他想象過千百次的還要香甜、柔軟,帶着江南蜜糖般的滋味,讓他沉溺,無法自拔。
在夢中,他不再克制,那雙布滿厚繭的大手,近乎粗暴地在她纖細的背脊、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以及那驚心動魄的飽滿曲線上遊走、揉按,帶着積壓已久的、原始而凶猛的渴望,仿佛要將這具讓他夜不能寐的嬌軟身軀,徹底揉進自己的骨血裏。她在他懷中顫抖,如同風中細柳,卻只是更緊地依附着他,發出細碎而誘人的嗚咽……
“唔!”
陸錚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古銅色的皮膚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溼漉漉的光澤。
屋內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尚未平復的、粗重急促的喘息聲。
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身旁,冰冷的床板提醒着他現實的空曠。然而,身體的某個部位卻清晰地、尷尬地、緊繃地昭示着剛才那個夢境有多麼真實和荒唐。
他低頭,看着自己緊握成拳、青筋畢露的雙手,夢中那柔軟細膩的觸感仿佛還殘留在指尖。空氣中,似乎還縈繞着那虛幻的、甜膩的氣息。
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控感,混雜着強烈的自我唾棄,以及更深、更灼人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在他胸中燎原。
他閉上眼,用力抹了把臉,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暗沉,如同暴風雨前壓抑的海面。
那個叫林晚晴的女人,真的成了他揮之不去的魔障。不僅僅是在白天,如今,連這黑夜,也要徹底侵占了嗎?
天光微亮,林場還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晨霧中,空氣中帶着草木清冽的氣息。
陸錚卻早已醒了,或者說,後半夜他幾乎就沒怎麼再睡着。那個荒誕又真實的夢境如同鬼魅,纏繞着他,讓他身體裏仿佛還燃燒着一簇未熄的暗火。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去巡林,而是換上了一身漿洗得有些發硬、卻相對整潔的舊軍裝,徑直走向了林場的辦事處。
他步伐沉穩,面容是一如既往的冷硬,只有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紅血絲,泄露了昨夜的不平靜。
他找到負責後勤和人事的幹部,言簡意賅地說明了趙建國昨日在林場因工受傷的情況。他話語客觀,沒有多餘的情緒渲染,但他“陸錚”這個名字,以及他親自出面作保的分量,讓事情辦理得出奇順利。
很快,一份數額雖不算豐厚,但在眼下卻足以救急的工傷補貼申請便批了下來,預支的現金被裝在一個牛皮紙信封裏。
陸錚捏着那個薄薄的信封,指尖微微用力。他幾乎沒有片刻停留,轉身就朝着趙建國家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屯子已經開始蘇醒,有早起挑水的村民看到他,都有些詫異。陸錚目不斜視,徑直敲響了趙建國家的木門。
開門的依舊是王桂香,她眼眶紅腫,顯然一夜未眠,臉上寫滿了憔悴和擔憂。當她看到門外站着的陸錚,以及他遞過來的那個信封時,愣住了。
“陸錚兄弟?你這是……”
“建國的工傷補貼,林場批下來了。”陸錚的聲音低沉平穩,將信封遞過去,“先用着,不夠再說。”
王桂香幾乎是顫抖着手接過那個信封,打開看到裏面實實在在的鈔票時,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這筆錢,對於此刻這個失去了主要勞動力、未來一段時間收入無着的家庭來說,無異於是雪中送炭!
“這……這……陸錚兄弟,叫我說啥好!你這……你這真是幫了我們家大忙了!建國這腿……我這心裏正慌得沒底……”王桂香語無倫次,感激涕零,恨不得給陸錚鞠躬。
陸錚側身避過,語氣依舊平淡:“應該的。”
他的目光,卻似是不經意地,越過王桂香的肩頭,向內屋掃去。堂屋裏靜悄悄的,並沒有那個纖細的身影。或許還在休息,或許在裏間照顧趙建國。
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失落,悄然掠過心底。
他並沒有多做停留,甚至沒有問一句趙建國的傷勢,只是對王桂香點了點頭:“我還有任務,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高大的背影在晨曦中很快模糊。
王桂香捏着那沉甸甸的信封,看着陸錚遠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這陸錚兄弟,看着冷得像塊冰,可這辦事……真是妥帖得讓人心裏發燙!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他和表妹之間那微妙的氣氛,心裏那個模糊的念頭,再次清晰了幾分。
而此刻,裏屋的門簾微微動了一下。
林晚晴其實早就醒了,外面的對話,她清晰地聽在耳中。當聽到陸錚那低沉熟悉的聲音,說出“工傷補貼”幾個字時,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她站在門簾後,透過縫隙,看着那個男人離去的挺拔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他救了表哥,如今又默默替表哥家解決了最實際的經濟困難。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沉甸甸的,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擔當。
那種強烈的、令人心慌的壓迫感似乎還在,可與此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着感激和某種安心的情緒,如同藤蔓,悄然在她心底纏繞生長。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