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像利劍一樣刺進昏暗的房間。
蘇綿綿是被疼醒的。
全身像是被拆散了架又重新組裝起來一樣,每一塊骨頭都在叫囂着酸痛。尤其是腰,酸軟得像不屬於自己,腿間更是火辣辣地疼。她稍微動一下,就感覺骨頭縫裏都在冒酸水。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牆皮有些脫落,顯出年代的陳舊感。
記憶慢慢回籠。
昨晚的暴雨,逃亡,還有……那個瘋狂的夜晚。
蘇綿綿的臉紅透了,像熟透的水蜜桃。
她真的和顧安……那樣了。
雖然過程粗暴得可怕,完全不像顧安平日裏斯文的樣子,但她想,也許男人在那種時候都是這樣的吧。
只要生米煮成熟飯,顧安就必須對她負責,她就不用嫁給那個打死老婆的傻子了。
想到這裏,蘇綿綿心裏涌起一絲羞澀的甜蜜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微微側過頭,想要看看身邊的“顧哥哥”。
然而,當她的視線落在枕邊那張臉上時,整個人僵住了。
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凝固,從頭頂涼到了腳後跟。
躺在她身邊的,根本不是斯文儒雅的顧安!
這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男人還在沉睡,但他身上的氣場即便在睡夢中也極具壓迫感。他五官輪廓如刀刻,鼻梁高挺,眉骨上方有一道淺白色的傷疤,硬生生破壞了那份英俊,增添了幾分凶悍的戾氣。
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虯結,肩膀寬闊厚實。最可怕的是,他的背上、胸口,縱橫交錯着好幾道猙獰的舊傷疤,像是某種危險的警告。
這哪裏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顧安?
這分明就是一頭還沒睡醒的野狼!一尊活閻王!
蘇綿綿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淹沒了她。
她睡錯人了!
她把清白身子給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野男人!
這個認知讓蘇綿綿渾身發抖,眼淚唰地一下就涌了出來。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僅沒有找到避風港,反而掉進了狼窩。
在這個保守的年代,失去了清白,又沒有婚約,她會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如果被繼母知道,她會被直接打死,或者被當成破鞋遊街示衆,下場比嫁給傻子還慘。
蘇綿綿死死捂住嘴巴,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必須逃。趁着這個男人還沒醒,趕緊逃走,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忍着劇痛,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
然而,她剛一動,一只鐵鉗般的大手就精準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跑什麼?”
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帶着剛睡醒的慵懶,卻透着一股威嚴。
蘇綿綿嚇得魂飛魄散,僵硬地轉過頭,對上了一雙布滿血絲、凶狠如狼的眼睛。
陸戰醒了。
其實在她呼吸頻率改變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醒了。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保持着極高的警惕性,哪怕是在深度睡眠中。
他看着眼前這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女人,眸色漸深。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銷魂蝕骨的滋味,食髓知味,讓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裏多了一點暗火。
雖然是意外,但這女人的滋味,該死的好。
“你……你放開我……”
蘇綿綿聲音顫抖着,帶着濃重的哭腔,試圖把手抽回來。可那只大手紋絲不動,指腹粗糙的繭子磨得她手腕生疼。
陸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了精壯的胸膛。上面還留着幾道曖昧的抓痕,那是蘇綿綿昨晚受不住時抓出來的。
他看着蘇綿綿那副見了鬼的表情,眉頭微微一皺。這女人昨晚叫了一晚上的“顧哥哥”,現在醒了就不認賬了?
“昨晚求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態度。”
陸戰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裏帶着一絲戲謔和冷意。
蘇綿綿的臉瞬間慘白。她想起來了,昨晚是她主動鑽進人家被窩的。是她抱着人家喊哥哥的。
這簡直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我認錯人了……對不起……”
蘇綿綿哭得梨花帶雨,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她是真的怕。這個男人身上的煞氣太重了,哪怕只是被他看着,她都覺得自己像是被獵槍瞄準的兔子。
“認錯人?”
陸戰咀嚼着這幾個字,眼底閃過危險的光芒。合着他堂堂陸戰,成了別人的替身?
“那個……顧安……他在隔壁……”蘇綿綿結結巴巴地解釋,只想趕緊撇清關系。
聽到“顧安”這個名字,陸戰的臉色沉了幾分。那個住在202的小白臉?原來是爲了找那個廢物。
陸戰冷笑一聲,鬆開了手,順手從床頭摸過一根煙,叼在嘴裏,卻沒有點燃。
“既然睡了,老子會對你負責。”
他陸戰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做不出提上褲子不認賬的事。更何況,這女人是他第一個女人,也是唯一一個讓他身體不排斥的女人。
“不……不用了!”
蘇綿綿驚恐地搖頭,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我不認識你……我不要你負責……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讓他負責?看他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說不定是通緝犯。跟着他,怕是比去大西北還要慘。
蘇綿綿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胡亂地往身上套。她的手抖得厲害,扣子扣了好幾次都沒扣上。
陸戰看着她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心裏莫名竄起一股無名火。多少女人想嫁給他陸戰,這女人竟然敢嫌棄他?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尖銳的叫罵聲。
“就在這裏面!我親眼看見那個小賤人跑進招待所的!”
“大家快來看啊!資本家的大小姐在外面偷漢子啦!”
“捉奸!把這對狗男女抓出來遊街!”
是王桂花的聲音!那聲音尖利刺耳,穿透力極強,傳遍了整個走廊。
緊接着,是一陣震天響的拍門聲。
“砰!砰!砰!”
那扇單薄的木門被拍得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撞開。
蘇綿綿的臉色變得煞白,眼裏的恐懼達到了頂點。
她最怕的事情發生了。王桂花帶着人來捉奸了。
如果被她們看到自己和一個陌生男人赤身裸體地在房間裏,她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怎麼辦……怎麼辦……”
蘇綿綿急得眼淚直流,四處張望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這個房間太小了,一眼就能望到底,根本無處可藏。
絕望像潮水一樣淹沒了她。她縮進被子裏,抱着膝蓋瑟瑟發抖,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相比於蘇綿綿的驚慌失措,陸戰卻顯得異常鎮定。
他慢條斯理地起身,赤着腳踩在地板上。他沒有去管門口的喧鬧,而是轉身走到床邊。
看着縮成一團的小女人。
“你的顧哥哥呢?連個門都不敢開?”陸戰嗤笑一聲,語氣裏滿是嘲諷。
蘇綿綿此時已經嚇傻了,根本聽不進他的話。
陸戰彎腰,修長的手指捏住那張印着點點落紅的床單。那上面,有一朵刺眼的血色梅花。
他一把扯下床單,隨手團成一團,扔到了旁邊的軍用帆布包裏。
然後,他從椅背上拿起那件墨綠色的軍裝外套。動作利落地穿上,一顆一顆地扣好風紀扣。
隨着軍裝上身,那種屬於軍人的鐵血威壓爆發出來。他轉過身,看着那扇還在被瘋狂拍打的門,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捉奸?
好得很。
他倒要看看,誰敢捉他陸戰的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