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趙謙的臉色霎時變得精彩紛呈,驚疑不定地在時硯和溫寧蕤之間來回掃視。
溫寧蕤同樣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向時硯,直直對上那雙漆黑冷淡的眼。
只覺得耳邊嗡鳴一片,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脹。
有種獵物被盯上的心悸。
距離二人最後一次見面,已經過去整整八年。
他什麼時候成了她的未婚夫?
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不是嗎?
記憶回溯到高中那年。
少年會在她因爲輕微口吃,回答問題被同學竊笑時,突然踹翻椅子,眼神冷厲地掃過去,讓教室瞬間安靜。
然後轉頭對她,眉梢眼角又換上肆意張揚的痞帥笑意。
仿佛在說:“看,沒事了。”
他從不覺得她沉默寡言是無趣,反而會說:“溫寧蕤,你這樣安靜着就挺好。”
那時的時硯,對誰都冷傲不馴,囂張跋扈,卻唯獨在她面前,願意彎下腰,低下頭。
收斂起少年所有的棱角和鋒芒,只露出最溫暖的內裏。
可後來,他還是爲了她折了一身驁骨。
大雨滂沱,他黑發和襯衫全部溼透,狼狽至極卻仍不管不顧,只是啞聲固執地讓她別走。
……
“溫寧蕤。”
男人淡淡開口,單手插在西褲口袋裏,眼皮下壓,囂張又散漫。
“八年不見,你看男人的眼光真是倒退得讓我開眼。”
“看來在英國這幾年,你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了怎麼降低自己的品味,什麼垃圾也下得去嘴。”
“……”
溫寧蕤喉間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溼漉漉的杏眼裏全是失措與羞赧,絨絨的臉頰暈了層粉,看上去乖軟得不行。
趙謙的面孔已經變得十分難看,血色瞬間褪盡,又漲成豬肝色。
最後,臉黑得像鍋蓋。
這話不僅是羞辱他,更是將整個趙家都踩在了腳下。
時硯,時氏集團現今的掌權人。
不過短短幾年時間,就整合了港城時家的基業,更在京市殺出重圍,控股多家頂尖科技公司。
生意橫跨金融、科技、地產,是真正能在兩地翻雲覆雨的人物。
趙家在他面前,連提鞋都不配。
想到這裏,趙謙只能硬生生咽下這口惡氣。
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假笑,牙關緊咬:“時總……真是說笑了。”
時硯眉目冷淡清雋,生了張攻擊性很強的臉,濃顏,五官立體俊美,身高腿長,氣場強大到不容忽視。
男人黑漆漆的眼眸睨向趙謙,仿佛終於賞給他一瞥,眼神真的像在看一堆垃圾。
“趙公子,是吧?”
時硯嘴角勾起譏誚的弧度,語氣聽起來惡劣又狂妄:“不好意思,我家這位小時候眼神就不好,容易看走眼。”
“耽誤你時間了,這頓算我的。”
“回去告訴你爹,這事,從現在起,歸我時硯管。”
“你,出局了。”
……
走出外面,倫敦的冷雨打在臉上,溫寧蕤才一個激靈,稍微清醒了些。
但大腦依舊一片空白。
她不知怎麼的就被時硯塞進了那輛勞斯萊斯的副駕駛。
他煩躁地“嘖”了一聲,伸手從大衣內側口袋摸出煙盒和打火機。
心底莫名的燥意和占有欲無端竄起。
男人就這樣沉默地抽着煙,目光透過前擋風玻璃,望着外面模糊的雨景。
喉結隨着吞咽煙氣的動作上下滾動,線條利落而性感,充滿了成熟的男性張力。
良久,時硯仰頭靠向椅背,吐着煙圈,一抹猩紅明滅。
轉過身,望着身前身形清瘦的女人,喊了她名字:“溫寧蕤。”
“告訴我,爲什麼。”
煙霧繚繞中,時硯俊美的側臉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溫寧蕤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酸澀感鋪天蓋地涌上鼻腔,混雜着多年不見的委屈和此刻難堪的羞辱,淚盈滿睫。
她眨了下眼,偏過了視線,強壓下即將崩潰的情緒。
沉默須臾,緩緩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欠溫家的養育之恩,終究是要還的。”
時硯聞言,果然冷笑,淡嗤出聲。
他低罵了一句髒話,俯身逼近,“報恩?溫家那群撲街把你當人情賣,你還真把自己當祭品?”
“溫寧蕤,你這份恩情,還真是……賤賣得可以。”
男人強迫她抬起頭,看着自己,眼神黑沉沉的,望不見底。
一張臉鋒銳凌厲,眉眼間銜着比雨水還冰涼的冷淡。
溫寧蕤被迫仰頭看着他,眼底的水光泫然欲泣,卻強忍着不肯落下。
她偏過頭,聲音顫抖:“時硯。”
“我承認,八年前,是我當了逃兵。”
“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現在,你看到了。”
時硯英挺的眉一擰,像是徹底沒招了。
他左手指尖夾着煙,手腕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
右手卻輕輕揩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痕,動作難得地帶上了幾分溫柔的意味,將她耳邊垂落的長發撩上去。
露出一張白淨的臉。
溫寧蕤不是那種一眼驚豔的長相,不過莫名讓人覺得舒服,看久了,還覺得挺漂亮的。
但漂亮是漂亮,文靜也是真的文靜,看着柔柔弱弱的。
“八年了,溫小五。”
時硯挑眉,一如從前少年時期般張揚肆意,桀驁不羈的痞氣。
“你怎麼還是這麼傻。”
聽了這話,溫寧蕤怔住,對上了他那一雙烏曜的黑眸。
是啊。
八年了。
他也還是這樣,一點沒變。
記憶被拽回了八年前的那個雨夜。
她攥着飛往異國的機票,在候機廳裏反復看着手機裏少年發來的無數條信息,最終狠心按下關機鍵。
任淚水混着窗外的雨水模糊了所有關於他的未來。
那時候的她以爲,不辭而別,是對彼此最好的成全。
……
一滴淚應聲落下,溫寧蕤卻怔然到一動不動。
時硯目光幽深,沉甸甸地落在她臉上,嗓音冷沉,直白而坦然。
“溫寧蕤,跟我結婚吧。”
“溫家要什麼,老子都給得起,甚至給得更多。要嫁人,你只能嫁我。”
“你嫁給我,一樣能報答他們,這筆買賣,你不虧。”
“……”
溫寧蕤垂眸,薄瘦的脊背僵得筆直,心跳得實在厲害。
時硯繼續重復,語氣極爲狂妄。
“溫家要的,不就是錢和勢,能讓他們繼續揮霍的靠山嗎?”
“這些,我時硯都能給,而且能給得比趙家多十倍、百倍。”
“嫁給我,你不用對着不喜歡的男人強顏歡笑,不用委屈自己。”
男人的嘴角勾起張揚到極致的弧度,帶着不可一世的少年氣,卻又混合着成熟男人掌控一切的霸道:
“做我時硯的太太,在京市、在港城,甚至在整個國內,都可以橫着走。”
“不比你去伺候那個草包強?”
溫寧蕤張了張嘴唇,愣在那。
她悶悶開口:“時硯,我不是商品。”
時硯頓了兩秒,半晌,散漫地勾起嘴角,沒什麼情緒。
“可你現在做的,不就是把自己當商品一樣擺在相親市場上,待價而沽嗎?”
他的話一針見血。
“我……”
溫寧蕤絆了聲,抿了抿唇,臉上還掛着淚痕。
時硯卻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
他看着溫寧蕤那茫然又脆弱的樣子,心頭那股躁鬱的火氣與強烈的占有欲再次交織攀升。
再也忍不住,低下頭,俯在她頸側,懲罰意味地吮吻啃咬,留下一個鮮明的印記。
聽到她吃痛的抽氣聲,男人才抬起頭,指尖撫過那個新鮮的吻痕,眼神幽暗:“溫寧蕤,你聽好了。”
“你,我八年前就預定了。”
“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從今天起,你要繼續相親,我見一個,攪黃一個。”
“你想嫁人,可以,新郎的名字,只能是我時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