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下諸葛白,字玄策,南陽人士。”
諸葛白隨口應答,並不斷思索退路。
曹操已聽過許褚匯報,又聽諸葛白親口說出,還是難掩心中奇異。
“諸葛,南陽人?”
“如此時節,千裏迢迢,去江東?”
曹操緩緩踱步,目光始終鎖定在諸葛白臉上。
諸葛白覺得,這話是沖他說的,又不是對他說的。
曹孟德!你的心裏到底在想着誰?
可在明面上,諸葛白依舊流暢的說出那套模板話術:
“正是。”
“家鄉戰亂,在下力量微小。”
“聽人說江東富庶,便想去碰碰運氣,混口飯吃。”
曹操停下腳步:
“混口飯吃?”
“聽起來,你對江東頗爲向往。”
諸葛白理所當然的說:
“是啊,都說江東物產豐饒,養出來的人也水靈,是個安居之所。”
說完,他嘿嘿一笑,像是某些少年心思不小心展露於人前,感到羞赧。
曹操也笑了。
笑聲不高,卻讓帳中溫度驟降幾分。
就連一直如鐵塔般矗立的許褚,眉頭都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曹操眼神冰冷地盯着諸葛白,口中重復:
“安居之所?”
“看來,在足下眼中,我中原北地,竟是比不過江東。”
諸葛白心中一凜!
這是故意找茬!
曹孟德,你閱讀理解一定拿不到高分!
他這句話是說江東比中原好嗎?他明明是誇江東的姑娘水靈!
這年頭裝傻都不行了?
諸葛白無奈開口:
“丞相誤會了!我絕非此意!”
“中原北地,王朝正統,自然無處可比。”
“只是我有自知之明,我胸無大志,身板也薄弱,比起留在北地,倒不如去江東做個尋常百姓。”
可曹操卻冷哼一聲:
“入我營帳,對答如流,非旁人引導,更知我等身份。”
“你哪是什麼胸無大志?”
諸葛白抬眼,他是真的心累了!
這人怎麼不聽人話?
曹操看他這模樣,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再給他辯駁的機會:
“既然你無處可去,我軍正值用人之際,便留下來吧。”
“仲康。”
許褚洪聲應道:“末將在!”
曹操道:
“將他編入輜重營,做個運糧兵。”
“待會兒正有一批糧草要押送前行,讓他一起去。”
曹操語氣隨意,說完就揮手讓人將諸葛白帶下去。
諸葛白傻眼了,運糧兵?
他脫口而出:
“不能去!這糧不能運啊!”
曹操眸光一凝。
許褚更是直接呵斥:“大膽!”
諸葛白是真急了,他梗着脖子:
“曹孟德!”
“你讓我去當兵,我自認倒黴!”
“但你讓我往新野方向運糧,那不是直接讓我去送死嗎?”
“你還不如現在就砍了我!”
此言一出,帳內氣氛瞬間緊繃。
曹操凝視着諸葛白。
許褚更是下意識地向前踏出半步,刀微微出鞘,只等曹操一聲令下,他便能動手砍了眼前的人。
他們可從未說過這批糧草要運往何處!
“哦?”
曹操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波瀾:
“你怎知糧草是運往新野?”
諸葛白知道,得掏出點真東西才能鎮住對方。
他用一種不贊同,甚至嫌棄的目光看着曹操:
“曹仁將軍爲先鋒,直指新野,此事並非秘密。”
“現在運糧草,目的地除了新野,還能是何處?”
曹操不置可否,他一步一步,落座後:
“如此說來,也合理。”
“但是你口中所說的死路一條,何解?”
諸葛白心中頓時安定。
能說話,就死不了!
“因爲新野是一座空城,是劉備故意讓出來的,陷阱!”
看着曹操臉上一閃而逝的懷疑,諸葛白語速加快:
“劉備若要據城死守,爲什麼把百姓悉數遷走?”
“帶着數萬百姓行軍,豈不是自縛手腳?”
“這不合理!”
“唯一的解釋,新野城,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諸葛白看出曹操在思索,語速稍緩:
“劉備麾下諸葛亮。”
“最擅火攻!”
“博望坡一把火,差點讓夏侯惇將軍全軍覆沒,這次他放棄新野,定然有所圖謀。”
“若是在城中遍布引火之物,只待大軍人馬入城,一把火放了......”
諸葛白沒有再說下去。
但是烈焰焚城的慘烈景象,仿佛已經通過他的描述,彌漫在帳中!
許褚臉色驟變!
博望坡之敗,是曹軍近年來少有的恥辱。
曹操沉默着,手指無意地敲擊着桌面。
良久,他緩緩抬頭:
“這一切,只是你的猜測。”
諸葛白目光中帶着絕對的自信,迎上曹操的目光:
“是猜測,但並非憑空臆斷!”
“丞相只需派一隊斥候,在大軍入城前探查。”
“若要焚城,引火之物必不會少,也不會藏得多深。”
“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諸葛白停頓了一下。
他知道曹操的脾性喜好,於是果斷加碼:
“丞相,在下願以項上人頭作保!”
“探查一番,也不會延誤戰機,若結果如我所言,丞相便放我東去。”
“若我所言有誤!”
“無需丞相動手,我願自刎於軍前,以正軍法!”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帶着一股決絕。
帳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曹操的目光在諸葛白臉上停留了很久。
這是一個多麼復雜的人?
嘴上說着貪生怕死,卻有驚人的洞察力,以及賭命的勇氣!
他究竟是諸葛亮派來的疑兵?
還是上天賜予他曹操又一個“郭奉孝”?
他看不懂!
最終曹操輕輕吐出一字:
“好。”
“依你所言。”
他轉向許褚:“仲康,安排下去。”
許褚抱拳:“末將遵命!”
後又狠狠瞪了一眼諸葛白,轉身大步走出營帳。
曹操轉身,看向諸葛白的眼神復雜:“至於你,在塵埃落定前,先待在輜重營。”
諸葛白心裏長長舒了半口氣。
另外半口氣還懸着。
按照他對曹操的了解,暫時安全了。
等新野的情況探明,他就能前往江東。
帳內再度落於沉寂,諸葛白目光閃爍:
“諸葛亮啊!你坑了我一次,這次得換我坑回來!”
“你可千萬別在這時候掉鏈子!”
“新野這把火要是燒不起來,哥們可就真要被你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