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掌聲和喧鬧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我看着台上那對璧人，陳晴正抬頭對王錚耳語，嘴唇幾乎碰到他的耳垂。
逗得他輕笑連連，兩人無名指上的對戒，光芒幾乎刺痛我的眼睛。
那樣近的距離，我曾以爲只屬於我們秘密的午後。
陳晴確實總罵我笨。
罵我泡的咖啡溫度不對，罵我做的PPT配色土氣。
罵我連份簡單的合同都能找出錯別字。
她說：“林奕，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親戚的份上，以你的能力，根本進不了我們公司。”
於是我熬夜學咖啡拉花，報班學設計軟件。
把每份經手的文件檢查三遍以上。
我以爲只要我足夠努力，變得足夠好，那些責備終會變成贊賞。
總有一天，她能看見我的真心，能坦然承認我們的關系。
這個我以爲心照不宣、只是暫時不能公開的關系。
原來，她眼裏從來沒有我們。
她的時間、她的耐心、她的溫柔，是留給能給她帶來利益的王錚的。
而我，只是一個可以用來掩飾她真實情感背景、且廉價好用的遠房表弟。
“陳總真是年輕有爲，愛情事業雙豐收啊！”
同桌的同事舉杯感嘆，隨即壓低聲音八卦。
“不過，以前沒聽說陳總有這麼個表弟啊？長得還挺端正，就是打扮太寒酸了。”
“誰知道呢，窮親戚唄，來投奔的。陳總心善，給他口飯吃。”
“不過你們注意到沒，他看陳總那眼神，嘖嘖。”
“心善？得了吧，他在台下眼巴巴的那個樣子......你看陳總剛才那嫌棄的樣子......估計也是煩得不行，又不好意思趕走。”
“我聽說他是三流大學畢業的，要不是靠關系，哪進得了咱們公司？”
“可不是嘛，上次我讓他整理個數據，磨蹭了一下午......”
竊竊私語像細密的針，一針一針扎進皮膚。
台上，陳晴正把一條鑽石袖扣戴在王錚手腕上。
我突然想起去年生日，她也送過我一副。
我當時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整夜放在枕邊。
直到一周後，我在她辦公室的垃圾桶裏看到了同款包裝盒。
那是某個奢侈品品牌滿額贈送的贈品。
我站起身，椅腿劃過地面發出輕微的響聲。
桌上的人看了我一眼，很快又轉回去關注台上的熱鬧。
我走向洗手間，腳步很穩。
鏡子裏的人臉色有些白，但眼神很靜。
我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撲了撲臉。
然後從隨身的公文包裏，取出了那副被我收起來的黑框眼鏡。
但我沒有戴上。
我把它輕輕放在了洗手池的邊緣。
接着，我解開了爲了顯得幹練而梳得一絲不苟的發型，讓額前的碎發自然地垂落。
我脫掉了那件爲了年會咬牙買下、黯然失色的深灰色西裝外套。
裏面是一件簡單的黑色高領羊絨衫。
羊絨質地很好，燈光下流淌着細膩的光澤。
是我十八歲生日時，哥哥從意大利給我帶回來的禮物之一。
鏡子裏的人，氣質瞬間變了。
我最後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轉身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