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蟬鳴依舊聒噪，晨光透過青灰色的窗櫺，在書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舟一夜未眠，眼底帶着淡淡的青黑，卻絲毫不見倦意。他小心翼翼地從幹燥箱裏取出那張密封好的差分電路圖紙，泛黃的紙頁在晨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補全的參數字跡工整，與外公當年的筆跡相映成趣。圖紙上，共模反饋網絡的線條縱橫交錯，旁邊標注的“阻抗對稱±0.1Ω”字樣，讓林舟再次想起了那個在差分電路設計中至關重要的概念——阻抗不平衡。
這是與共模幹擾息息相關的核心技術痛點，也是外公的電路設計中最精妙的細節之一。林舟清楚地記得，課本上對阻抗不平衡的定義是：差分電路的兩個信號傳輸路徑上，電阻、電容、電感等元件的阻抗值存在差異，導致兩條路徑的信號傳輸特性不一致。而這種不一致，正是共模幹擾轉化爲差模幹擾的“罪魁禍首”。
林舟指尖劃過圖紙上標注的元件型號——3DG6B高頻對管，眉頭微微蹙起。這個型號他再熟悉不過，在《晶體管原理》課本的附錄裏見過，屬於上世紀九十年代青峰無線電廠的常備元件，是NPN型硅高頻小功率三極管，特征頻率f_T高達250MHz，參數一致性極佳，是搭建高頻差分電路的理想選擇。
他之所以對這個型號的對管執念頗深，核心原因就在於阻抗不平衡的原理。差分電路的抗共模幹擾能力，本質上來源於“對稱”——當兩條傳輸路徑的阻抗完全一致時，共模幹擾信號在兩條路徑上產生的響應完全相同，經過差分放大後，幹擾信號會相互抵消；而一旦出現阻抗不平衡，共模幹擾信號在兩條路徑上的響應就會出現差異，這種差異會轉化爲差模信號，疊加在有效信號上，導致信號失真。
具體來說，假設差分電路的兩個輸入端阻抗分別爲Z₁和Z₂，當Z₁=Z₂時，共模幹擾電壓Vcm在兩個輸入端產生的電流I₁=Vcm/Z₁、I₂=Vcm/Z₂，兩者大小相等、方向相同，差分放大電路對這種同向信號的增益趨近於零，幹擾被抑制；而當Z₁≠Z₂時，I₁≠I₂，兩者的差值ΔI=|I₁-I₂|就會轉化爲差模電流，進而產生差模電壓，這個電壓就是疊加在有效信號上的幹擾噪聲。
而3DG6B對管的優勢，就在於它的參數一致性——同批次的管子，其輸入阻抗、電流放大系數β、輸出阻抗等參數的誤差可以控制在5%以內，這是普通三極管難以企及的。對於差分電路而言，對管的參數一致性直接決定了電路的阻抗對稱度，進而決定了共模抑制比的高低。林舟在筆記本上寫下公式：CMRR≈20lg(β×ΔZ/Z)，其中ΔZ是兩條路徑的阻抗差，Z是平均阻抗。從公式可以清晰地看出，阻抗差ΔZ越小，共模抑制比CMRR越高，電路的抗幹擾能力越強。
可問題是，3DG6B這種管子早在十年前就停產了，如今別說在學校的實驗室裏找，就算是在江城最大的電子市場，恐怕也難覓蹤影。
“舅舅，你說外公當年跑遍了江城的電子市場才找到匹配的3DG6B，那他去的是哪個市場啊？”林舟端着一碗舅媽煮的綠豆粥，走到正在院子裏擺弄花草的陳默身邊。晨光灑在陳默的鬢角，染出幾縷白霜，他手裏拿着一把噴壺，正給一盆君子蘭澆水。
陳默聞言，動作頓了頓，放下噴壺，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還能是哪個？當然是城北的望江電子市場。那時候望江市場是江城電子元件的集散地，青峰廠的老工友們，誰家的收音機、電視機壞了，都去那兒淘元件。你外公當年爲了找一對參數完全匹配的3DG6B，在市場裏泡了整整三天，跟攤主磨破了嘴皮子，才從一堆積壓的庫存裏翻出來。”
陳默的話裏，藏着林舟最關心的細節：參數完全匹配。這不僅僅是指型號相同，更是指對管的輸入阻抗、β值等關鍵參數的誤差要控制在極小的範圍內。外公當年之所以執着於找3DG6B對管，就是因爲普通的三極管參數離散性太大，隨便找兩只管子搭成差分電路，阻抗不平衡的問題會非常嚴重，共模抑制比根本達不到設計要求。
“望江電子市場現在還在嗎？”林舟眼睛一亮，綠豆粥也顧不上喝了。
“在是在，就是早就不如當年熱鬧了。”陳默嘆了口氣，“這些年電商興起，實體店的生意越來越難做，望江市場裏的老攤主走了一批又一批，剩下的大多是賣些新出的貼片元件、單片機，老款的晶體管，怕是不好找了。”
林舟的心沉了一下，但很快又燃起一絲希望：“不管怎麼樣，我都得去一趟。說不定能碰到一些老庫存呢？”
陳默看着林舟眼裏的執拗，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陳懷安，忍不住笑了笑：“行，我陪你去。正好今天沒事，也去見見那些老夥計。”
吃過早飯，林舟揣着圖紙和筆記本，跟着陳默坐上了前往城北的公交車。公交車搖搖晃晃地穿行在老城區的街巷裏，路兩旁的梧桐樹枝繁葉茂，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林舟的膝蓋上。他翻開筆記本，在上面寫下3DG6B的關鍵參數：集電極最大允許電流I_CM=20mA，集電極最大允許耗散功率P_CM=100mW，反向擊穿電壓V_(BR)CEO≥15V，輸入阻抗Z_in≈1kΩ（在I_C=1mA時）。這些參數是復刻差分電路的關鍵，一旦元件參數不達標，電路的阻抗平衡就會被打破，共模抑制比會大打折扣，甚至無法正常工作。
林舟還在筆記本上推演了阻抗不平衡的危害：如果找到的對管輸入阻抗誤差超過10%，那麼根據CMRR的計算公式，電路的共模抑制比會下降至少6dB，這意味着電路對共模幹擾的抑制能力會減半。而如果誤差超過20%，共模抑制比會下降12dB以上，此時差分電路的抗幹擾優勢幾乎蕩然無存，和普通的單端放大電路沒有區別。
一個小時後，公交車緩緩停在了望江電子市場的門口。林舟跟着陳默下了車，抬頭望去，只見一棟灰撲撲的三層小樓矗立在眼前，樓頂上的“望江電子市場”幾個大字已經褪色，門口的台階上布滿了青苔。市場裏人頭攢動，卻少了幾分往日的喧囂，大多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在攤位前慢悠悠地挑選着元件。
“走吧，進去看看。”陳默拍了拍林舟的肩膀。
兩人走進市場，一股混合着鬆香、塑料和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一樓的攤位大多賣的是些新款的電子元件，貼片電阻、電容、單片機琳琅滿目，攤主們熱情地招呼着顧客。林舟挨個攤位問過去，當他說出“3DG6B高頻對管”時，攤主們要麼搖着頭說沒有，要麼幹脆一臉茫然地問他：“小夥子，你說的這是什麼元件？現在誰還用這種老古董啊？”
有個年輕的攤主還試圖向林舟推銷貼片三極管：“小哥，現在都用這種貼片的了，體積小，參數穩定，比你說的那種老管子好用多了。”
林舟搖了搖頭，耐心解釋：“貼片管子是好，但我需要的是參數高度一致的對管。差分電路對阻抗對稱度要求極高，普通貼片管的參數離散性太大，沒法滿足要求。”
年輕攤主似懂非懂地撓了撓頭：“阻抗對稱度？那是什麼東西？”
林舟的心裏越來越涼，他攥緊了手裏的筆記本，指尖微微發白。難道真的找不到了嗎？如果沒有3DG6B，那外公的差分電路豈不是就無法復刻了？他甚至開始思考替代方案：如果實在找不到3DG6B，能不能用兩只參數相近的9013三極管代替？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9013的參數離散性太大，就算是精心挑選，輸入阻抗的誤差也很難控制在10%以內，這樣搭建出來的電路，共模抑制比肯定達不到外公的設計值。
陳默看出了他的失落，安慰道：“別急，咱們去二樓看看。二樓的攤主都是些老行家，說不定有存貨。”
兩人沿着狹窄的樓梯上了二樓，二樓的氛圍和一樓截然不同，光線昏暗，攤位之間的過道狹窄得只能容一個人通過。攤主們大多是些頭發花白的老人，有的坐在小馬扎上，眯着眼睛看報紙；有的則拿着放大鏡，仔細地擦拭着手裏的晶體管。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歲月的味道，仿佛時光在這裏放慢了腳步。
“老張！好久不見啊！”陳默走到一個擺滿了各種老式晶體管的攤位前，笑着跟攤主打招呼。這個攤位和其他攤位不一樣，櫃台上沒有新款的貼片元件，只有一排排玻璃封裝的老式三極管，上面印着3AX31、3DG12、3DK4等早已停產的型號。
攤主抬起頭，看到陳默，眼睛一亮，放下手裏的放大鏡：“喲，這不是陳默嗎？好些年沒見你了！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攤主姓張，是青峰廠的老技工，當年和林舟的外公陳懷安是同事，退休後就在望江市場租了個攤位，專賣老式電子元件。
“張叔好！”林舟跟着喊了一聲，他認出這個張叔，小時候跟着外公來市場時，見過幾次。
老張打量了一眼林舟，笑着對陳默說：“這是你家小子？長得真精神，跟你爸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你爸當年可是咱們廠的‘焊神’，一手微焊手藝，焊出來的電路，阻抗對稱度能控制在0.1Ω以內，那可是絕活！”
林舟的眼睛一亮，連忙問道：“張叔，您說的阻抗對稱度，是不是差分電路的兩條路徑阻抗差？”
老張愣了一下，隨即豎起大拇指：“好家夥，不愧是懷安的外孫，一點就通！沒錯，就是阻抗差。你爸當年焊差分電路，對管的焊點大小都得一模一樣，焊錫多一點少一點都不行，就是爲了控制阻抗平衡。他常說，差分電路的魂，就是‘對稱’二字，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啊！”
老張的話，正好印證了林舟對阻抗不平衡原理的理解。焊點的大小、形狀，甚至焊接時的溫度，都會影響元件的接觸電阻，進而影響電路的阻抗對稱度。外公的“掐秒控溫法”，不僅僅是爲了防止元件燒毀，更是爲了保證兩個對管的焊點接觸電阻一致，從焊接工藝上杜絕阻抗不平衡的問題。
“張叔，我今天來，就是想找一對3DG6B高頻對管。”林舟開門見山，把自己的需求說了出來，“我需要參數高度一致的對管，輸入阻抗的誤差最好能控制在5%以內。”
“3DG6B？”老張皺起眉頭，從攤位底下搬出一個落滿灰塵的紙箱，“你別說，我這兒還真有一些老庫存。當年青峰廠倒閉的時候，我從廠裏的倉庫裏收了一批元件，都是當年生產線上用的合格品，一直擱在這兒沒動過。”
老張說着，蹲下身，在紙箱裏翻找起來。紙箱裏堆滿了用牛皮紙包裹的三極管，上面印着青峰廠的標識。林舟也跟着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紙箱裏的元件，心髒砰砰直跳。他知道，這些元件都是當年的合格品，參數一致性肯定比市面上的散貨好得多。
“奇怪，我記得明明有的啊。”老張嘟囔着，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他翻了半天，終於從紙箱的最底下，翻出一個用牛皮紙包着的小袋子。袋子上用鋼筆寫着“3DG6B 對管 批號9803”，字跡蒼勁有力，林舟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外公的筆跡！
“找到了！”老張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打開牛皮紙袋子，裏面躺着十幾只銀白色的晶體管，管身上印着清晰的“3DG6B”字樣，還有青峰廠的logo。
林舟的心跳瞬間加速，他激動地伸手想去拿，卻被老張攔住了。
“小夥子，別急。”老張笑着說，“這些管子是你外公當年放在我這兒的！當年他研發差分電路的時候，多買了幾對，怕以後用得上，就寄存在我這兒了。你外公說了，這些管子都是他親手挑選的，參數一致性極高。不過，放了這麼多年，參數說不定已經變了。你要找的是對管吧？對管的參數必須高度一致，尤其是電流放大系數β和輸入阻抗，誤差不能超過5%，否則會導致電路阻抗不平衡，引發共模幹擾。”
老張的話，句句說到了林舟的心坎裏。他當然知道對管參數一致性的重要性，這直接關系到電路的阻抗平衡。
“那怎麼辦？”林舟有些着急，“我沒有專業的測試設備，沒法測量β值和輸入阻抗啊。”
老張指了指攤位上的一個老式晶體管測試儀，笑着說：“別急，我這兒有這個。當年青峰廠的質檢科，就是用這種測試儀檢測對管參數的。能測電流放大系數β、輸入阻抗Z_in、輸出阻抗Z_out，精度很高。”
林舟看着那個布滿了旋鈕和表盤的測試儀，眼睛一亮。這台測試儀雖然老舊，但功能齊全，正是他需要的。測試儀的面板上，有兩個三極管插座，旁邊標注着“對管測試”，顯然是專門用來檢測差分對管參數一致性的。
老張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3DG6B晶體管，插進測試儀的插座裏，然後轉動旋鈕，調整測試電壓到1.5V，集電極電流到1mA——這是三極管的典型工作點。測試儀的指針緩緩偏轉，最終停在了β=120的刻度上，輸入阻抗的指針停在了1.05kΩ的位置。
“β值120，輸入阻抗1.05kΩ，不錯。”老張記下數值，又拿起另一只晶體管，插進插座裏。
“β值118，輸入阻抗1.02kΩ！”老張的語氣裏帶着一絲興奮，“誤差不到3%！這對管子簡直是完美匹配！”
林舟湊過去一看，只見測試儀的表盤上，兩只晶體管的β值分別是120和118，誤差僅爲1.67%；輸入阻抗分別是1.05kΩ和1.02kΩ，誤差僅爲2.9%，完全符合他的要求！這樣的參數一致性，就算是當年的新品，也算是極品了。
“太好了！”林舟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他知道，有了這對參數高度一致的對管，電路的阻抗不平衡問題就解決了一大半。
老張又測試了幾只晶體管，最終選出了兩對參數高度一致的3DG6B對管，遞給林舟：“小夥子，這兩對管子是你外公當年精心挑選的，放了這麼多年，參數還這麼穩定，不容易啊。當年你外公研發差分電路的時候，就是用這種管子，焊出來的電路，共模抑制比能達到85dB以上，比廠裏的標準高出了10dB！”
林舟接過對管，小心翼翼地放進兜裏，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寶。他掏出錢包，想付錢給老張，卻被老張攔住了。
“哎，不用付錢。”老張擺了擺手，“這是你外公的東西，本來就該還給你。你外公當年可是咱們青峰廠的驕傲，他設計的差分電路，能抑制住電網裏的50Hz工頻幹擾，還有車間裏的電機幹擾，可惜啊，後來廠裏倒閉了，這麼好的技術也沒能發揚光大。你小子一定要把這個電路復刻出來，別辜負了你外公的心血。”
林舟的鼻子微微發酸，他攥緊了手裏的對管，鄭重地對老張說：“張叔，謝謝您！我一定會把外公的電路復刻出來，我要讓它的共模抑制比達到設計值，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青峰廠的技術，不比別人差。”
老張笑着點了點頭：“好小子，有志氣！以後遇到什麼技術難題，隨時來問我。尤其是阻抗平衡的問題，當年你外公可是摸索出了不少門道。”
告別了老張，林舟和陳默又在市場裏逛了一圈，采購了一些其他的元件：10kΩ和100kΩ的金屬膜電阻、100nF的瓷片電容、LM358運放芯片。林舟特意挑選了高精度的金屬膜電阻，誤差控制在1%以內，這也是爲了保證電路的阻抗平衡。他知道，電阻的參數誤差也是導致阻抗不平衡的重要原因之一，必須嚴格控制。
走出望江電子市場的時候，夕陽已經西下，餘暉灑在市場的屋頂上，給灰撲撲的小樓鍍上了一層金色。林舟揣着兜裏的3DG6B對管，心裏充滿了喜悅和期待。元件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焊接和調試了。
“舅舅，謝謝你陪我來。”林舟看着陳默，真誠地說。
陳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傻小子，跟我客氣什麼。你外公要是知道你這麼用心，肯定會很高興的。對了，還有個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林舟好奇地問。
“當年你外公和周明遠研發差分電路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大難題——焊接工藝導致的阻抗不平衡。”陳默回憶道，“那時候他們發現，就算對管的參數再一致，焊接的時候，焊點的接觸電阻不一樣，還是會導致阻抗不平衡。後來他們想了個辦法，在電路裏加了一個可調電阻網絡，用來補償阻抗差。周明遠還畫了一張可調電阻網絡的設計圖，好像放在你外婆的舊箱子裏了。回去我幫你找找，說不定對你復刻電路有幫助。”
林舟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可調電阻網絡！這正是解決焊接工藝導致的阻抗不平衡的關鍵！通過調整可調電阻的阻值，可以人爲地補償兩條路徑的阻抗差，讓電路達到完美的阻抗平衡。這比單純依靠元件參數一致性要可靠得多。
“太好了！舅舅，咱們趕緊回去找！”林舟拉着陳默的手，快步向公交車站走去。
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林舟的心裏充滿了期待。他知道，元件尋蹤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焊接和調試，還有無數的難題在等着他。比如，如何控制焊接溫度，避免焊點接觸電阻不一致；如何調整可調電阻網絡，補償阻抗差；如何測量電路的共模抑制比，驗證抗幹擾能力。
但他不怕，他手裏握着外公的焊槍，揣着參數完美匹配的3DG6B對管，心裏裝着對差分電路的熱愛和對阻抗不平衡原理的深刻理解。他相信，只要他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就一定能復刻出外公的差分電路，讓那把焊槍的銀火，在新時代重新燃起。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舅媽已經做好了晚飯，香噴噴的飯菜擺滿了一桌。林舟卻顧不上吃飯，拉着陳默就往外婆的房間跑。外婆的房間裏堆滿了舊物，一股淡淡的樟腦丸味道撲面而來。陳默從床底下搬出一個落滿灰塵的木箱，打開箱子，裏面堆滿了外婆的舊衣服和一些老照片。
兩人在箱子裏翻找了半天，終於在箱子的最底下，找到了一張泛黃的設計圖。設計圖的標題寫着：差分電路阻抗補償網絡設計方案，落款是周明遠，日期是1998年4月。圖紙上，清晰地畫着一個由兩個可調電阻組成的補償網絡，旁邊標注着“補償範圍±10Ω”，還有一行小字：“通過調整R_p1和R_p2，使兩條路徑的阻抗差小於0.1Ω”。
林舟小心翼翼地展開設計圖，激動得手都在發抖。這張圖，簡直是爲他量身定做的！有了這個阻抗補償網絡，就算焊接工藝有微小的誤差，也能通過調整可調電阻，讓電路達到完美的阻抗平衡，從而最大化提升共模抑制比。
“太好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林舟激動地說。
陳默看着他興奮的樣子，笑着說：“這下你小子的底氣更足了吧？趕緊去吃飯，吃完飯好好研究研究這張圖。明天開始，就可以動手焊接電路了。”
林舟點點頭，他小心翼翼地把設計圖和外公的差分電路圖紙放在一起，然後跟着陳默走出了外婆的房間。餐桌上，舅媽不停地給林舟夾菜，林舟卻心不在焉地扒着飯，心裏已經開始盤算着明天的焊接計劃了。
他想起外公當年教他的焊接技巧：“焊槍的溫度要控制好，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高了會燒壞元件的引腳，導致接觸電阻變大；太低了焊錫融不了，焊點不牢固，也會影響接觸電阻。焊接的時候，要先把焊槍頭放在焊點上，等焊點預熱好了，再把焊錫絲送過去，這樣焊出來的焊點才會圓潤光滑，接觸電阻才會小而穩定。”
林舟的心裏充滿了期待，他仿佛已經看到了示波器上，那兩條穩定的雙軌波形，在強烈的共模幹擾沖擊下，依舊紋絲不動。他知道，那不僅僅是兩條波形，更是外公和周明遠的夢想，是兩代電子人對阻抗平衡的極致追求，是永不熄滅的銀火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