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綠衣女子站在百味居店前觀望許久,抬步走進去,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謝明酥走過去,
“姑娘,你要吃什麼?”
綠衣女子眼神上下打量她,“所有吃食一樣上一份。”
謝明酥愣一下,“點這麼多,吃得完嗎?”
綠衣女子笑吟吟道:“吃不完我帶走。”
謝明酥微微一笑,“好。”
綠衣女子是對面新開的食之有味的店家,名叫唐婉清,聽人說這條街上這家店做的飯菜最好吃,前來打探一下。
菜上齊後,唐婉清每樣嚐一口,隨後放下筷子,抿緊了唇,味道確實不錯,她店裏的廚子做不出這樣的吃食,她把吃食裝盒帶走。
謝明酥注意到她,心裏泛起疑惑,這人點這麼多吃的,每樣只嚐一點就帶走了。
長順又來了,沖謝娘子喊道:“店家,我想再要一份昨晚的餛飩。”
謝娘子笑道:“又給你家公子帶?”
“不是。”長順擺擺手,“我自己吃,在店裏吃。”
謝娘子點頭道:“好。”
“娘,我去煮餛飩。”謝明酥聽見長順的話,收了碗筷,往廚房走去,長順瞪大了眼睛,“原來是她做的飯嗎?”
謝娘子笑道:“她是我女兒,昨晚那餛飩就是她煮的。”
長順問道:“我們昨天吃的一桌菜也是她做的嗎?”
謝娘子點頭,“是她。”
長順笑起來,“你女兒做飯也太好吃了,將來誰要娶了她,那可有口福了。”
謝娘子苦笑一聲,沒再說話,女兒的婚事成了她心裏的結。
餛飩很快煮好,長順聞着和昨晚一樣熟悉的香味,咽了咽口水,低頭大口大口吃起來,他趁着孟大人去書房辦公的時候跑出來的,得趕緊吃完回去。
孟鶴卿早上喝了一碗小米粥,一個素菜餅子,縣衙廚房的廚子只會簡單的飯菜,他隨意吃兩口,就去書房辦公,
忙完公務,叫一聲長順,無人應答,他走出去,問衙役,“長順去哪了?”
“出門了。”
孟鶴卿沒再多問,從書櫃上拿過一本書看起來,半個時辰後,衙內也沒人來,他皺起眉,這縣衙的人怎麼這麼沒規矩,辦公時間也不來上任。
他又問衙役,“縣丞大人何時到?”
“回大人。”衙役道:“東街新開一家食肆,是縣丞大人的表妹開的,所有人都前去祝賀了。”
孟鶴卿眼眸冷冽,爲了私事全然不顧公事,這樣散漫的態度,怎能當個父母官。
“去把人叫回來,就說本官親口說的!”
衙役猶豫道:“大人,這衙內又沒什麼事,縣丞大人也不是天天如此,今兒家中有喜事,不必這麼嚴苛吧。”
孟鶴卿眼神微眯,薄唇緊抿,面如寒霜,衙役瑟瑟發抖,忙跪下來,
“大人恕罪,小的這就去傳喚縣丞大人。”
孟鶴卿是新來的,不如縣丞大人在這裏待的時間久,衙役們也不自覺的偏向縣丞大人。
一家名爲食之有味的店,人來人往,順安縣的富豪們看在縣丞大人的面上,都前來送禮祝賀。
“縣丞大人,生意興隆,財源廣進。”一胖胖的富商向縣丞大人道喜。
縣丞大人笑道:“我表妹開的這店需要大量的米面糧油,我讓她去你店裏定食材,王當家的,看在我的面上,你得給她讓個價。”
王當家的臉上表情愣一下,不情不願地道:“好,好。”
“縣丞大人。”衙役等他說完話,上前稟報,“孟大人讓您帶人都回衙門去。”
陸縣丞問道:“你沒告訴他,我這裏有事嗎?”
“說了。”衙役抱怨一句,“孟大人很生氣,那臉都黑了。”
陸縣丞神色一怔,“是不是因爲沒叫他來?”
衙役搖頭,“孟大人看上去不是這個意思。”
陸縣丞心底一沉,那就是嫌他們玩忽職守,這個孟大人太過較真,一個小小的縣城,有什麼要事可查的,就算不去上公又如何。
陸縣丞心中不滿,這個孟大人不過是從京城貶來這裏的官員,是廢太子的人,在朝堂混不下去,來這裏耍起官威。
衙役見他面露不悅之色,上前討好道:“大人,不如我們給他個小小的教訓?”
孟縣令初來乍到,沒什麼根基,不如陸縣丞在當地有威望,順安縣有頭有臉的世家大族也都唯陸縣丞馬首是瞻。
“不必。”
陸縣丞輕擺一下手,當官不就是爲了銀子嗎,上一任縣令也是他用了點銀子就哄的事事聽他的,賺的盆滿鉢滿,心滿意足地離開。
孟縣令從繁華的京城貶來這偏僻之處,落差太大,心裏必定受不了,他若讓孟縣令繼續過京城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說不定,孟縣令就無心公事。
“呵呵。”陸縣丞笑兩聲,對表妹說一聲,帶着縣衙的衆人回去,唐婉清追上來,
“表哥怎麼回去這麼早?”
“表哥有事要處理。”陸縣丞漫不經心地敷衍她,唐婉清沒再多說,只道一句表哥慢走。
陸縣丞附她耳邊輕語一句,“好好經營鋪子,賺的多你分的自然也多。”
“是。”
唐婉清連連點頭,這家店表面上是她的,實際上是陸縣丞的,順安縣的富商們也都清楚這一點,打着祝賀的名義送了不少銀子。
就連鋪子裏進貨,找的也是順安縣的糧商,大家都象征性的收取些貨款,不賺錢反倒貼。
陸縣丞回到衙門,一進書房就笑着拱手道:
“孟大人,今日下官表妹的酒鋪開業,下官一時太過開心,帶着大家都去店裏祝賀,沒來衙門報道,孟大人恕罪。”
孟鶴卿放下書,面色沉靜,“陸縣丞,你把縣裏積壓的案卷整理出來,本官要查卷宗。”
陸縣丞愣一下,“大人,那些卷宗都積壓好多年了,還能查到什麼,這麼多年了,當事人都不過問了,還是算了吧。”
“什麼叫算了吧。”孟鶴卿眼神犀利,“那些卷宗裏不知有多少受冤的百姓,你卻說算了吧,這是一個父母官說出口的話。”
“呯!”孟鶴卿猛拍案板,陸縣丞心一驚,帶着衆人忙跪下,“大人恕罪,下官一時口誤,下官這就去翻出案卷。”
陸縣丞去放卷宗的房間,和衙役一起,把積了灰的卷宗全搬出來。
孟鶴卿也走出來,把卷宗按順序排放好,陸縣丞眼神狠戾地瞪他一眼,隨即又恢復溫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