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宋伊人沒有任何猶豫,回答得斬釘截鐵。
錢沒了可以再賺,命只有一條。
況且,這個男人剛剛那一手飛針定穴,已經證明了他的價值遠不止一千萬。
“小姐!”燕離急得直跺腳,手中匕首差點沒拿穩,“他明顯就是趁火打劫!你怎麼能……”
話沒說完,那八個黑衣人已經逼到了近前。
領頭的壯漢獰笑一聲,戰刀帶着呼嘯的風聲,直劈石堅的面門。
“老東西,先送你上路!”
石堅強提一口氣,剛要硬拼,一道人影卻像鬼魅般從他身側掠過。
帶起的勁風刮得人臉皮生疼。
是肖然。
他沒有拿任何武器,就這麼赤手空拳地迎着刀鋒沖了上去。
燕離看得清楚,心髒猛地一縮。
這人瘋了嗎?
那可是特制的合金戰刀,削鐵如泥,就算你是鐵打的身子也得被劈成兩半。
“找死也不挑個好時候!”燕離咬着牙罵了一句,“別在這裏添亂,滾回來!”
她是真的急了。
要是肖然死了,她們這邊的防線瞬間就會崩潰。
然而。
肖然對身後的叫罵充耳不聞。
他看着迎面劈來的刀光,既沒躲也沒閃,只是輕描淡寫地抬起右拳。
毫無花哨的一記直拳。
甚至連真氣外放的光芒都沒有,樸實得就像街頭混混打架。
“找死!”黑衣壯漢眼中滿是輕蔑,手上力道加重了幾分。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驟然炸響。
不是肖然的手骨斷了。
而是那把精鋼打造的戰刀,在接觸到肖然拳面的瞬間,像是脆弱的玻璃片一樣崩得粉碎。
拳勢未減。
咚!
這一拳結結實實地印在壯漢的胸口。
那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八品高手,甚至連慘叫都沒發出來,胸膛瞬間凹陷下去一大塊,後背的作戰服猛地炸開一個大洞。
整個人像顆炮彈一樣倒飛出去,撞斷了兩棵碗口粗的鬆樹,最後掛在第三棵樹的樹杈上,沒了動靜。
死一般的寂靜。
剩下的七個黑衣人硬生生止住了腳步,保持着沖鋒的姿勢僵在原地。
剛才那一幕實在太驚悚了。
一拳。
僅僅一拳,就秒殺了一個半步八品的高手?
這還是人嗎?
“這就是你們的實力?”肖然收回拳頭,嫌棄地甩了甩上面的血跡,“太弱了。”
他沒有給這些人思考的時間。
腳下一踏。
地面瞬間龜裂,泥土翻飛。
肖然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左側兩名黑衣人的面前。
那兩人反應也算快,立刻舉刀格擋。
但肖然根本不講道理。
雙手探出,分別扣住兩人的天靈蓋。
用力一合。
砰!
兩顆腦袋像是熟透的西瓜一樣撞在一起。
紅白之物四濺。
兩具無頭屍體軟軟倒下。
幹淨利落。
狠辣至極。
石堅在後面看得心驚肉跳,那雙見過無數風浪的老手都在微微顫抖。
真氣內斂,返璞歸真。
舉手投足間便有崩山裂石之威。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宗師。
這是大宗師!
而且是專修外家橫練功夫的大宗師!
如此年輕的大宗師,放眼整個龍國也是鳳毛麟角。
“跑!快跑!”
剩下的五個黑衣人終於崩潰了。
這哪裏是獵物,這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凶獸。
再不跑,都得交代在這兒。
五人沒有任何猶豫,轉頭扎進密林,恨不得爹媽多生兩條腿。
肖然並沒有追。
窮寇莫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他長時間爆發。
況且,殺雞儆猴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他轉過身,看向呆若木雞的三人。
“麻煩解決了。”肖然拍了拍手,語氣平淡得就像剛剛只是拍死了幾只蒼蠅,“給錢。”
燕離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她看看地上那兩具無頭屍體,又看看掛在樹上那個胸口被打穿的壯漢,最後視線落在肖然身上。
這還是剛才那個跟她討價還價的無賴嗎?
這種實力,剛才要是想殺她,估計也就是動動手指的事。
想到自己剛才還拿飛刀指着人家鼻子罵,燕離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石堅反應最快。
他顧不上身上的傷,快步上前,雙手抱拳,深深一揖到底。
“多謝宗師救命之恩!”
這一次,他是發自內心的恭敬。
武道界,達者爲師。
不論年齡,只論實力。
肖然展現出來的戰力,足以讓他這個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人仰望。
“阿離!還不過來道歉!”石堅回頭喝道,“剛才如果不是肖宗師手下留情,你早就沒命了!”
燕離身子一顫。
她雖然性子驕縱,但也知道好歹。
剛才肖然確實救了她們所有人的命。
她磨磨蹭蹭地走過來,低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對……對不起。”
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不聾。”肖然掏了掏耳朵,“剛才罵我流氓的時候嗓門不是挺大的嗎?”
燕離臉漲得通紅,羞憤交加,卻不敢反駁半句。
實力不如人,只能憋着。
“肖宗師,阿離這孩子從小被慣壞了,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石堅趕緊打圓場,“這是瑞士銀行的本票,一千萬,您收好。”
石堅從懷裏掏出一張皺皺巴巴卻還沒沾血的支票,雙手遞給肖然。
肖然接過來看了一眼。
數字後面那一串零看着很順眼。
他隨手把支票揣進兜裏,動作隨意得像是在塞一張廢紙。
“兩清了。”
肖然轉身就走。
這裏血腥味太重,容易引來別的麻煩。
“肖宗師,等等!”宋伊人在燕離的攙扶下走了過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一起下山吧。”
肖然沒拒絕。
有人帶路總是好的。
四人一行穿過密林,終於在天亮前到了國道邊。
攔了一輛過路的拉豬車,給了司機兩百塊錢,一路顛簸到了市區。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稀少。
四個渾身是血、衣衫襤褸的人走在路上,回頭率百分之三百。
肖然穿着趙陽那身不合身的白大褂,上面全是泥點子和血跡,褲腿還撕了一大條,露出精壯的小腿。
宋伊人更慘,護士服破破爛爛,頭發像雞窩,臉上還沾着黑灰。
路過的幾個買菜大媽嫌棄地捂着鼻子,指指點點。
“這是哪個劇組出來的?演乞丐演得真像。”
“什麼乞丐,我看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吧。”
“離遠點,別沾上晦氣。”
燕離聽得火起,沖着那幾個大媽呲牙咧嘴:“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
一臉凶相加上滿身血污,嚇得那幾個大媽尖叫着跑遠了。
肖然皺了皺眉。
“別叫喚了,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有問題?”
燕離剛想回嘴,看到肖然那冷淡的側臉,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能狠狠瞪了路人一眼。
走到一家銀行門口,宋伊人停下腳步。
“肖然,錢貨兩訖。”宋伊人指了指自動取款機,“你可以去查查,宋家的支票在任何一家銀行都能通兌。”
肖然點點頭。
他對錢其實沒什麼概念,但這東西在世俗界確實好用。
“接下來你打算去哪?”宋伊人問道。
“林家。”肖然吐出兩個字,殺意在眼底一閃而過,“有些賬,該算了。”
林依然,林大爲,林晚棠。
這一家子吸血鬼,拿着父母留下的遺產揮霍,卻把他送進精神病院折磨。
這份大禮,必須加倍奉還。
“那你呢?”肖然反問。
宋伊人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長發,雖然狼狽,但那股世家千金的氣場卻越來越強。
“父親昨天剛回國。”
“那個女人趁着父親不在把我關進精神病院,這筆賬,我也得回去好好算算。”
宋伊人眼中透着狠厲。
同樣是復仇。
兩人相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眼中的決絕。
“既然順路,那就先別急着走。”宋伊人看了看肖然這一身乞丐裝,又看了看自己,“這副尊容回去,還沒進門就被保安趕出來了。”
“那邊有家造型店,先收拾一下。”
肖然低頭看了看自己。
確實。
這身行頭太寒磣了。
拿着一千萬支票當乞丐,確實不太像話。
“行。”
四人走進那家名爲“非凡造型”的理發店。
店面裝修得很豪華,水晶吊燈晃得人眼花,門口還站着兩個迎賓。
看到這四個像難民一樣的人進來,迎賓臉上的職業假笑瞬間僵住。
“那個……我們要剪頭發。”燕離走在最前面,凶巴巴地說道。
“好的,幾位請……”
一個正在給客人洗頭的妹子聽到聲音,習慣性地抬起頭:“歡迎光臨非凡造……”
話音未落。
那妹子手裏的水龍頭啪嗒一聲掉在水池裏,濺了客人一身水。
她死死盯着走在最後面的肖然,那張塗滿厚粉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肖……肖然?”
肖然腳步一頓。
這聲音,耳熟。
他抬起頭,透過沾着灰塵的劉海看過去。
那是一張即使化着濃妝也掩蓋不住風塵氣的臉。
趙美麗。
他的前女友。
也是曾經讓他付出真心,最後卻給他戴了一頂綠油油帽子的女人。
當年父母還在世的時候,肖然對她可謂是百依百順。
愛馬仕的包,香奈兒的裙子,只要她開口,肖然從來沒眨過眼。
可結果呢?
父母剛出事,肖家剛遇到危機,這女人轉頭就爬上了一個富二代的床,還反過來嘲笑肖然是個沒用的廢物。
真是冤家路窄。
“你怎麼在這兒?”趙美麗回過神來,上下打量着肖然。
尤其是看到他那身破爛的白大褂和赤着的腳。
鄙夷、嘲諷、幸災樂禍,各種情緒在她臉上輪番上演。
“喲,這不是肖大少爺嗎?”
趙美麗擦了擦手上的泡沫,扭着腰走了過來,嗓門故意提得老高。
“聽說你得了精神病被關進去了?怎麼,這是越獄出來的?”
店裏的客人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紛紛探頭看熱鬧。
肖然面無表情。
對於這個女人,他心裏甚至連恨都懶得有。
只是覺得惡心。
“剪頭發。”肖然不想廢話,徑直走向一張空着的椅子。
“站住!”
趙美麗一步橫在肖然面前,雙手抱胸,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誰讓你坐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非凡造型也是你這種窮鬼能進來的?”
“看看你這身行頭,跟剛從垃圾堆裏爬出來一樣,別弄髒了我們的椅子!”
燕離那個暴脾氣瞬間就上來了。
“你說誰是窮鬼?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管他是誰!”趙美麗翻了個白眼,指着肖然的鼻子,“他不就是個家破人亡的瘋子嗎?當年我就看出來了,這人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
“幸虧老娘當年跑得快,不然現在還得跟着他要飯!”
趙美麗越說越來勁,似乎要把當年在肖然面前裝乖巧受的氣全撒出來。
“肖然,我要是你,我就找個沒人的地方一頭撞死。”
“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人不人鬼不鬼的。”
“這輩子別說娶老婆了,就連路邊的母狗都不會多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