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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死寂,謝景淵一夜未歸。
只有宮人刻意壓低的議論斷斷續續飄進來:
“陛下爲何要我們瞞着皇後?明明按貴妃制的安月閣都賜給李姑娘了......”
“你傻呀?陛下當年可是許諾過皇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天子怎會獨寵一人?皇後也太善妒了!”
“就是,李姑娘雖與皇後容貌相似,卻更大度溫婉呢。”
字字句句,扎在心上。
阮玲瓏望着跳動的燭火,眼眶酸澀。
他口口聲聲說懲治了散播謠言的人,說與李泱泱清清白白。
可安月閣、徹夜守候、相似的容顏......人人都看得分明。
天剛蒙蒙亮,殿門被推開。
謝景淵眼下帶着青黑,不由分說拉起她:“玲瓏,隨朕去大殿。”
大殿上,百官肅立。
御史率先發難:“陛下!皇後死而復生,民間皆傳是妖異附體!六日後就是封後大典,若讓妖異之人母儀天下,恐難服衆啊!”
又一位大臣出列:“按祖制,當赤足走過十丈釘板,以證清白!”
阮玲瓏渾身發冷,那釘板她見過,尖錐淬火,走過之人非死即殘。
謝景淵握緊她的手,聲音低沉:“玲瓏,朕信你,朕陪你一起。”
他要是真信她,又何必將她拽到這裏,親耳聽這些誅心的話?
她想起當年,他力排衆議立她爲後,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時,內外反對聲浪無比洶涌,甚至有百姓跪在宮外請皇帝收回成命。
而他卻親自在天壇跪了七天七夜,求得“上天允準”的吉兆,以此堵住悠悠之口。
那時,他願意爲她對抗全世界。
而此刻,他卻站在了她的審判席上。
她猛地抽回手,面朝下方,聲音平靜:“走過便是非死即殘,只能證明我乃血肉之軀罷了。”
御史見狀,趁機道:“既然皇後不願走釘板,那便以銀針驗身!若針身發黑,便是妖氣附體!”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阮玲瓏,“只是不知昨日娘娘爲何執意推拒李醫女驗身?”
謝景淵看着她疏離的側臉,放柔聲音:“玲瓏,就驗一次。驗過了,朕就昭告天下你的清白。六日後,朕一定要風風光光地迎你爲後,完成當年的誓言。”
他的眼神熾熱,帶着偏執的期待。
阮玲瓏卻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銀針驗毒尚可,何時能驗妖了?”
見她這般態度,謝景淵心頭一緊,終於沉聲道:“帶皇後去偏殿,驗身!”
他望向她的眼神依舊溫柔,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玲瓏,朕不在意那些虛名,但不願你背負任何罵名,朕只想你名正言順成爲皇後,被天下愛戴。”
阮玲瓏被宮人帶往偏殿時,聽見身後傳來謝景淵堅定的聲音:
“此番過後,封後大典將如期舉行,萬人朝拜吾後,誰敢再散布謠言,便是自尋死路!”
她唇角泛起一絲苦笑。
這場他期盼了五年的封後大典,恐怕注定要成爲他們之間最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