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給姑爺的藥材都備好了。”
迎香在門外稟報。
魏若綰心下了然,她......要開始表演了。
後日就是婚宴,時不宴雖然答應會配合她應付二叔一家,但是婚宴上會怎麼表現,演成什麼效果......都還是未知數。
所以,她決定先和迎香做一場戲,讓時不宴看到。
總該讓他心甘情願一些,效果才會好......
“來得正好,”她深吸一口氣,卷起婚書走向門口,語氣如常:“你去把婚書送到官府備案。”
迎香接過婚書,目光掃過房內的時不宴,故意蹙起眉頭,語帶不滿:“小姐!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別!”魏若綰急忙拉住迎香的手臂,似乎想要隱瞞什麼:“有什麼事,我們去外邊再說。”
等到兩人走遠一些,時不宴猶豫了片刻,還是緩緩坐去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看看能否聽到些消息。
到底是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時不宴不敢輕易相信所有人,尤其是那丫鬟對他不喜,他更要警惕。
果然,迎香聽起來很是憤然不平:
“小姐,您今天去教坊司,本來是想找個聽話的姑爺的,可那位時公子擺明了就是不情不願!您又何苦受這個氣?”
“不許這麼說時公子。”魏若綰板着臉呵斥她。
“難道奴婢說的不對嗎?”迎香不服氣,“分明是您救了他,他倒好,連個好臉色都沒給您。”
“好了。”魏若綰嘆聲氣,聲音輕了些:“其實,早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猜到,他是不會情願入贅的。”
迎香一愣:“那您還......”
“時公子一表人才,風骨翩翩,我相信他心懷大志,絕對不是池中物,定是被人陷害才會流落到那種地方。”
魏若綰說着望了眼時不宴房間的方向,燭光將少年修長的影子映在窗的一側。
他果然悄悄在聽。
魏若綰笑了笑,語氣也更爲認真:
“我不忍心看時公子受辱,這才順水推舟借着招婿的理由,把他從教坊司裏救了出來。”
迎香聽後顯得十分着急:“那您爲何不告訴他實情?您幫了他這麼大忙,還用那麼貴的藥給他治傷,他卻......”
“挾恩圖報,不是我的行事風格,不論時公子願不願意幫我,我都會認。我只相信——真心換真心。”
魏若綰篤定搖了搖頭,“我一介商戶女,身份低下,反倒是時公子他人中龍鳳,將來必能扶搖直上,能幫到他已是我們的幸事......再不濟,就當是爲咱們自己做生意行善積德了。”
迎香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那咱們要不再買個聽話的吧?教坊司裏面有的是願意伺候小姐的人。”
“胡說!”魏若綰義正辭嚴地拒絕。
“我與時公子,雖是一對表面夫妻,但我要是再買別的男人入府,外人又會怎麼看待時公子?他是個正經讀書人,萬萬不能受這種侮辱。”
“迎香,你以後不能再提這事了,今日的事,本小姐便當你沒說過,再提,別怪我不客氣......”
房中,時不宴靜靜聽着對話,原本緊繃的手指慢慢鬆開。
他本該冷笑,譏諷這又是什麼把戲,可那句‘真心換真心’......他望着窗外女子,眼神復雜。
見她很快就要回來,時不宴便裝作一無所知似的,回到自己床邊。
“公子久等了,隨我去廂房上藥吧?”魏若綰站在門口,笑吟吟地望着他。
方才聽過主仆二人的對話,時不宴對她的戒備果然少了一些,“好。”
這時的時不宴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直到他跟着魏若綰去到另一間房裏。
這兒備着一盆水,擦洗身體的巾帕,還有各式各樣的藥膏紗布。
他站在房內,見魏若綰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耳根微燙。
魏若綰眼裏掠過雀躍,又立刻掩飾好:“過來。”
“這上藥的事......不勞煩你。”他欲言又止。
“怎麼?”魏若綰仰了仰下巴,“你已經入贅我魏家了,雖說是假戲真做,別的事做不成了,但讓我看到上身也沒什麼吧?”
時不宴臉色更爲靦腆了,話糙理不糙,但她這話未免也太糙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誰讓他寄人籬下,誰讓他欠了她那麼大一份的人情......
少年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到頭來,還是堅持道:
“這事我自己動手就好,不勞魏小姐費心。”
“那你背後那些傷該怎麼辦?你夠得着?你摸得準?”魏若綰反而追問起他來。
“那些傷......暫時不管也無妨,我平時習慣側着睡,不礙事。”
時不宴神色稍滯,看着她,突然試探問道:“魏小姐,你似乎很盼着我好起來。”
這竟是第一次除了母親以外的人,在盼着他好。
“那當然了。”
魏若綰一本正經,有理有據:“我還盼着你能助我在婚宴上與二叔一家對峙呢,你的傷要是不好,從氣勢上就輸了他們一截,還怎麼助我?”
真是因爲這個麼。
時不宴袖中的手指微蜷。
半晌,他才低聲道:“那就有勞魏小姐了,但......但也只能碰上身。”
說出這句話時,耳朵紅得更爲厲害。
魏若綰視線敏銳捕捉到了這點。
這人前不久還是一副要把她千刀萬剮的模樣,現在看起來簡直......純情,可愛。
“行。”
魏若綰點頭,小心又莫名好奇地,一層層幫他褪去外衣......
嘶,裏面還有驚喜!
這人外表看着那麼清瘦,實則肌理分明,寬背窄腰,線條也是極美的,看來是有些功夫在身上。
難怪那些陷害他的人還要給他下毒。
要是不使些手段,恐怕兩三人群毆都未必打得過他。
但那些縱橫交錯的傷實在觸目驚心,魏若綰收斂了神色,用巾帕簡單擦拭後就爲他仔細上藥。
她動作輕柔,指尖沾着清涼的藥膏觸在時不宴後背的皮膚上,倏地,他身軀很明顯地僵直。
指頭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蓄勢待發的弓。
魏若綰眨眨眼:“很痛?”
“不痛。”時不宴閉目倒吸一口涼氣。
他也說不出爲什麼,就是有種別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