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你兒子死那麼慘，你是怎麼舍得眼睜睜看着你媳婦跟老大家兩口子欺負苕華他們孤兒寡母的……”
霍六奶一口唾沫啐到自己手上，支棱着胳膊掂着腳去打霍老頭的腦袋，“老娘真想破開你這破腦瓜子瞅瞅，裏頭是不是全被漿糊給糊住了！”
啪啪啪的清脆聲，顯然用足了力氣。
霍老頭捂着腦袋躲霍六奶，又被霍三爺打的跳腳、捂肚子，關鍵霍六奶專打頭他還能躲開幾下，霍三爺那煙杆子上可打他上半身，下可打到他小腿肚，他是顧得了上，顧不住下，被狠抽了十幾下。
“三叔，六嬸，誤會都是誤會，你們聽我解釋……”
霍老頭求救的看向赤腳大夫嚴老爺子，“老師，真是誤會。”
“三哥，六弟妹，先住手，聽聽他怎麼說。”嚴老爺子道。
“行，我們給嚴老哥這個面子。”
霍三爺收回煙杆，霍六奶也甩甩胳膊，彎下腰站在一旁。
“栓子，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才教你讀書識字，你這是在幹什麼？嗯？”嚴老爺子視線掃過霍大伯兩口子，和霍老太，落在霍老頭臉上時，明顯是失望的。
霍老頭心裏頭一涼。
村長笑着上前想當和事佬，被霍老頭一個冷眼瞪過去。
村長到嘴邊的話卡住，笑笑不再多事。
婦女主任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往村長那站了站，打算就把自己當個木樁子站這得了，有幾個老的在，村支書家這事兒，怕是輪不到她開口。
霍老頭轉頭，微笑着看了霍衛東一眼，眼神涼颼颼的。
解釋道，“老師，三叔、六嬸，是幾個小的發生了摩擦，話趕話的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衛東這孩子脾氣倔，覺得他大伯、大伯娘欺負他們，帶着母女倆去把你們給請來了，我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願意聽，說我偏心大房，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很爲難……”
“你再給我放屁？！”
霍三爺拿着煙杆子指指霍衛東，指指霍老頭，“孩子在我們眼前長大的，什麼脾氣我們不知道？他要不是難爲到實在過不下去，會喊我們來幫忙分家？你少挑揀着跟我們抓小放大的說話，別人不知道你我跟你六奶還不知道？旁的我們不說，也不勸，你自己怎麼做事的你自己心裏清楚，既然不想管他們娘兒幾個的死活，那就分開過！”
霍三爺皺巴巴的臉上難掩怒色。
“……好歹他們也是你小兒子留下的血脈，丟出去讓他們自生自滅也好過在你這被你們一大家子人欺負！在外頭還有我們幾個老不死的能看着……”
說完這話，實在是忍不下那口氣，指着霍老頭的鼻子罵了句，“你這爹當的可真行！你也不怕死了到底下沒臉見拿命給你換前途的守信！”
霍老頭臉色難看，卻不敢反駁。
霍六奶在一旁也氣的直嘆氣。
說，“好了三哥，別說他了，他要是能聽進去就不會看着一家人欺負守信留下來的孤兒寡母了，分家吧，趁我們還有一口氣兒，幫着衛東把他一家安頓好，把新媳婦娶進門是正經。”
霍三爺悶悶的嗯了聲。
看霍老頭，“分吧。”
霍老頭，“……三叔。”
“房子拿誰的錢蓋起來的？”
霍三爺看眼霍衛東，“衛東的，那霍栓子你帶着你媳婦跟你大兒子一家搬出去……”
“三爺，話不是這麼說的。”
貨大伯娘一瞧公爹在這倆老不死的跟前屁都不敢放一個，怕他們嘴巴一鬆把這紅磚大瓦房真還給二房，那他們一家住什麼？
土坯房？
她可不幹！
“那錢是霍衛東孝敬他爺奶的，給了他爺奶，那就是他爺奶的，他爺奶拿錢蓋的房，我們大房自然也有份的……”
霍六奶啐過去一口唾沫，叫着霍老太的名字，“周二妮兒，這就是你娘家嫂子家的教養？長輩說話輪得到她一個小輩兒插嘴？娶她那會兒你是不是跟我打包票這是個好的，就是這麼個好法？！真是有村支書兒媳婦的範兒啊，在老娘跟前都耍起威風來了，可真行！”
見霍六奶生氣發火，霍老頭抬手扇了霍老太一個嘴巴子。
罵道，“你怎麼教的兒媳婦，還不讓她閉嘴，我還沒死呢，什麼時候輪得到她一個外姓人在我家指手畫腳了！”
霍老太捂着臉，看着要吃人的自家男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轉頭沖上去要撕霍大伯娘的嘴，“讓你胡咧咧，看不撕叉你的嘴……”
“啊！”
霍大伯娘嚇的哇哇叫，捂着嘴往霍大伯身後躲，霍老太挨了一巴掌，怎麼會願意白挨，扒開霍大伯，抓住霍大伯娘的頭發往自己跟前扯。
“啊，守仁救我……”
霍大伯護着霍大伯娘，抓住霍老太的手把人往外推了下。
霍老太一屁股墩兒摔在地上，愣愣的看着人高馬大的大兒子，霍大伯一看壞事兒了，忙陪着笑去拉霍老太起來。
霍老太罵罵咧咧，“不孝子，都被你這個歪婆娘帶壞了，今兒個非打死她不可……”
“啊，守仁救命啊……”
霍大伯娘啊啊叫着，婆媳倆圍着霍大伯打轉兒。
村長跟婦女主任對視一眼，把心裏難過的事兒都想了一遍，才忍住笑。
霍老頭看不成樣子，低吼了一聲，“夠了！老大媳婦，過來給你六奶陪不是。”
霍大伯看眼霍老頭。
霍老頭冷冷看着他，滿眼警告。
霍大伯咽了口唾沫，以眼神示意霍大伯娘。
霍老太突然出手，按着霍大伯娘的腦袋，把人摁到了地上，“給你六奶磕頭說對不起，你算什麼東西還敢跟你六奶犟嘴，再犟嘴撕叉你的嘴。”
“啊……六奶，對不起。”
霍大伯娘被霍老太一下按到土裏，土沫子飛了一嘴，吃了一嘴的土，又氣又想嘔。
霍六奶冷哼一聲，瞥了霍老頭一眼，道，“行了。”
霍老頭擠出一個笑臉。
“我都聽三叔、六嬸兒的。”
霍六奶看霍三爺，霍三爺道，“既然過不到一塊兒，就別住一塊兒鬧騰了，衛東的錢給了你代他父親盡孝，那你們兩口子住的那兩間房子就留給你們，剩下幾間磚瓦房的磚明兒個找村裏的年輕後生來全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