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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周衍之間,算是青梅竹馬。
八歲那年,我在福利院,撿回了十歲的周衍。
彼時,我媽剛剛身患重病去世,我爸因爲她的死整日鬱鬱寡歡,對我避而不見。
一夜之間,我從爸媽寵愛的小公主變成了無人在意的野丫頭。
巨大的情感落差之下,我偷偷溜出了家門。
學着電視劇裏的橋段,想去福利院爲自己找一個新的親人。
周衍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他瘦得皮包骨,縮在角落凍得渾身青紫。
卻仍舊撐起身,趕走了試圖欺負我的小孩。
我靠在他的懷裏,小心替他掃去眉間落雪: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哥哥了,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周衍點點頭,牽上了我的手。
十年時間,他將我如珠如寶地寵大。
曖昧的情愫也隨着時間在我們之間增長。
十八歲,他親上我的額頭,發誓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
當晚,周衍挨了九十九鞭家法,求來了和我的訂婚儀式,成了我的未婚夫。
那時,我天真地以爲,我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可在二十歲舉行婚禮的當天,我家突然破產,我爸在婚禮上被債主圍毆致死,我成了和周衍一樣的孤兒。
也是在那時,我才得知周衍父母真正的死因。
他們死在了我爸名下的煤窯內。
兩條人命,只換回了兩萬塊錢,連舉辦一場像樣的葬禮都不夠。
周衍接近我,是爲了利用我拿到扳倒我家的證據,爲他的父母復仇。
十二年的生死相依,只是一場讓我家破人亡的騙局。
我匍匐在地又哭又笑,巨大的荒謬感將我包裹,幾乎讓我窒息。
巨大的痛苦下,我奪過桌上的水果刀朝自己心口刺去。
意料之內的疼痛沒有到來。
周衍空手攥住了刀鋒,將刀扔開。
我揪着他的衣領,聲嘶力竭:
“我的父母對不起你,我沒有資格恨你。”
“可你爲什麼要利用我?憑什麼現在連我尋死的機會都剝奪!爲什麼不讓我和我爸一起死?”
周衍扣住我的下巴,掌心的血滴落,染紅我和他身上的禮服。
他表情扭曲,一字一句都像是從喉腔中擠出來般嘶啞:
“你休想去死。”
“我要你留在我身邊生不如死的活着,才能體會到我這十二年來認賊作父的痛苦。”
自那之後,我和周衍成了純恨夫妻,痛苦糾纏整整八年。
可無論我對周衍有多恨之入骨,對周衍的父母卻始終只有愧疚。
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來到他們的墓前懺悔。
八年來,從未被周衍察覺。
卻沒想到,會在最後一次探望時,和他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