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彩杏嫁過來七年了,那時候趙小禾才十一歲。
婆母對她一直很好,趙小禾有的,也不會忘了她,說是當女兒對待也不爲過。
頭先三年一直沒懷上,婆母也沒給她臉色看。
她和趙青山有了自己的小家,農閒了趙青山去鎮上做活,得的工錢婆母也都是讓他們小家存着。
再說趙小禾性格好,人又勤快,她也很喜歡這個小叔子。
趙家對她好,她也真心對趙家,都是相互的。
“禾哥兒還小呢,在家多留幾年,還能多陪陪爹娘。”
劉繡蘭知道這是兒媳婦在寬她的心,畢竟小兒子早該出嫁了,田裏地裏都是趙青山幹大頭,她怕兒媳婦有意見。
陳彩杏這麼一表態,劉繡蘭也好受些了。
“奶奶不哭,福墩兒長大了賺好多銀子,給爺爺奶奶,給爹爹阿娘,也給小叔花!”
趙佑福小名福墩兒。
他這童言童語成功把堂屋裏低沉的氛圍打破了。
“禾哥兒怎麼還沒回來,這天都黑了。”
趙大嫂抬頭看了看天,又轉頭對趙青山說:“你去接一接,別是和柳哥兒說話忘了時間,天黑了路不好走。”
“天黑了路不好走了,禾哥兒快點,一會兒家裏人出來找了!”
楊柳這時候正在幫趙小禾放風,低聲焦急地提醒。
“快了快了。”
趙小禾把草繩最後打了一道死結,又撥了撥,確認草繩在門兩邊已經栓牢了。
今天花媒婆說的他都聽到了,他娘把那婆子趕出來的時候,他就躲在院牆側邊。
等花媒婆走遠了他才回去,也沒提這件事,怕他娘更傷心。
“柳哥兒,走了!”
趙小禾站起來拍了拍手,和楊柳悄麼聲兒地往家裏跑。
等走遠了,楊柳才恢復了音量。
“禾哥兒,那花媒婆咋了,你怎麼想到的在門前栓繩子啊,她明天定是要摔個狗吃屎!”
“誰叫她嘴巴臭!柳哥兒,你以後說親千萬要跟你娘說,別找花婆子!”
楊柳聽他說親事,也有些臉紅,但他不是個扭捏的人,甚至還附和了趙小禾幾句。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楊柳家近些,他先回了家。
天黑了,趙小禾加快了步子。
還沒走幾步,就遇見了來接他的趙青山。
“禾哥兒,是不是說話忘了時間了,快和大哥回家了,娘擔心你呢!”
“是不是青山回來了?接到你小弟了沒?”
劉繡蘭聽到開院門的聲音,在屋裏揚聲問了句,他們已經睡下了。
“娘,回來了,你們別出屋了,我們收拾了也睡了。”
趙小禾替他大哥應了,兩人洗漱了就各自回屋了。
趙家院子趙青山娶媳婦前翻修過,趙有糧老兩口住正屋,堂屋旁邊連通着糧屋,最右邊是灶房。
東邊兒是新修的,住着趙青山一家,西邊兒這塊就是趙小禾住着了,趙小禾房間旁邊是柴房,堆着柴和一些雜物。
後院養了雞,雞舍旁邊是豬圈,家裏有頭騾子,搭了騾棚好生養着,馱糧耕地趕車可全靠它。
趙小禾一晚上沒怎麼睡着,腦子想着白天的事。
雖說嫂子人好沒說什麼,但是福墩兒一天天長大了,以後讀書娶媳婦兒都是花銷。
看着爹娘爲他擔心操心,他自己心裏也不好受。
雞剛叫了一聲,趙小禾就醒了,橫豎睡不着,早點吃了飯叫上楊柳去看花婆子的笑話。
院子裏靜悄悄的,家裏人都還在睡,昨天把豆子都種下了,今天可以多睡會兒歇歇。
趙小禾把米湯熬上,找了個盆裝了面,準備揉面烙餅子,早上吃得簡單。
面還醒着,趙大嫂進了灶房。
“禾哥兒,起這麼早,不多睡會兒?”
“睡不着了大嫂,這裏有我呢,今早喝米湯就餅子。”
“那我去撈點蘿卜幹切了,你大哥前幾日就在念叨,讓他就着餅子吃。”
說着就拿了碗去往糧屋去,家裏的醃菜壇子都放糧屋了。
一家人吃過早飯,趙小禾背了背簍拿了把鐮刀,迫不及待出門了,晚了就看不到熱鬧了。
趙小禾和楊柳路過花媒婆家的時候,院子還沒開門,他倆就近找了個田坎,懶懶散散地找着野菜,等着花媒婆開門。
沒一會兒,花媒婆挎了個籃子出來了,還哼着曲兒,打開院門,剛邁出腳就被繩子絆倒。
她“哎喲”一聲栽在地上,籃子被甩出去,提手都摔斷了。
“哪個殺千刀的!敢往老娘門上拴繩子!”
花媒婆這一下摔得狠,好一會兒沒爬起來,就坐在地上破口大罵,還是幾個路過的婦人扶了她起來。
楊柳實在沒憋住,“噗呲”笑出聲來。趙小禾趕緊捂住了他的嘴,兩人就這麼姿勢別扭地跑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兩人都到了河邊割豬草了,楊柳還捂着肚子在笑。
楊柳小趙小禾兩歲,今年剛滿十六,家裏正在給他相看人家,最近被拘在家裏學繡活,只有趙小禾去找才能被放出來透透氣兒。
他上頭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兩個哥哥都已經成家了,姐姐早兩年也嫁了人。
家裏就楊柳最小,性格跳脫,又把他娘的潑辣勁學了個七八分,天不怕地不怕的。
趙小禾看他都快笑岔氣了,不禁覺得好笑。
“好了,一會兒肚子給你笑疼了,哪有這麼好笑啊。”
“我解氣啊,那老婆子竟然這麼說你,活該摔屁蹲兒!”
早上楊柳纏着問趙小禾爲什麼要整花媒婆,趙小禾只好把原委說給他。
兩個人嘰嘰喳喳地閒聊,楊柳是個閒不住的,這些天被他娘嚴令禁止出門,可憋壞了。
“哎呀,我說有些人啊,只能賴在家裏當老哥兒,哪個不要命的敢娶啊!”
趙小禾順着聲兒看去,同村的幾個小哥兒聚在一起,離趙小禾他們不遠,在河邊大石頭那塊洗衣服。
說話的是周安,不是這個村裏的人,去年嫁給了村裏的王石頭。
趙小禾名聲還沒壞的時候,這王石頭娘也登過門。
都是一個村的,劉繡蘭可知道王石頭娘這個人,受了婆母磋磨,勢必會在兒媳婦兒夫郎身上找回來。任這王石頭娘說得再好聽,劉繡蘭也沒鬆口答應。
周安嫁過來聽了婦人們嚼舌根,趙小禾模樣又長得比他好,他便處處看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