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兒,怎麼一股臭味兒,你聞着了沒?”
趙小禾作勢捂了捂鼻子。
“聞着了,有人嘴裏噴糞,太臭了,嘴這麼臭回家不會被婆母打死吧!”楊柳配合得很。
“你!”周安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他婆母有時候急了,會擰人。
趙小禾見他面紅耳赤的,不再搭理他,和楊柳挪了個地兒,離他們更遠了些,眼不見心不煩。
太陽這時候已經完全出來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趙小禾割滿了一筐豬草,額頭還是出了點薄汗。
他現在的位置靠近河邊,就地坐着休息,河風拂過他的臉,幾絲碎發粘在了嘴唇上,他抬手撫落。
腰間掛了個荷包,他娘給他縫的,裏面是霍香摻了些雄黃粉。
趙小禾是個招蟲體質,春天蚊蟲多起來了,他就隨身把這荷包掛着。
河風吹動荷包輕晃,趙小禾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陸望川從山上下來,手裏提了只野雞。回他家要路過河邊,他一眼就看到了趙小禾。
趙小禾睜開眼,感覺到一股視線,一轉頭就和陸望川對上了。
陸望川微微一愣,迅速看了眼地,又抬眼看了看天,加快步子往家去了。
兩人離得不算近,但趙小禾竟然神奇地看出了那人一瞬間的慌亂。
“禾哥兒,你看什麼呢?我也好了,來的時候我看到地泡果了,咱們回去的時候摘。”
聽到楊柳發問,趙小禾這才將視線從陸望川的背影上移開了。
“那是誰,怎麼我之前沒見過?”
他抬了抬下巴,往陸望川的方向點了點。
“沒看着臉,不過我娘說前陣子村裏來了個歸田的兵痞子,姓陸。
聽說之前是流民,隨軍到了咱們這塊地界,家裏就他一個人了,就分到咱們村裏落戶。
村東邊兒那個老房子,被他買下來了。你要是看着臉生,多半就是他。”
趙小禾聽着他說,腦海裏不自覺回想起了剛剛的那一幕。
那漢子長得高大,膚色接近小麥的顏色,要真是柳哥兒說那人,倒也說得過去。
“禾哥兒,想什麼呢?你不會是看上那個……唔唔唔,困放困額!(快放開我)”
趙小禾一把捂了他的嘴,免得他亂說。
時間不早了,趙小禾還得回家做飯,兩人背了豬草往回走,路過楊柳說的地方,停下來摘地泡果。
熟了的地泡果有紅的,還有些顏色接近紫色了,趙小禾挑着紫色的摘。紫色的更甜些,紅色的有些還酸着。
摘了滿滿一捧,用一片大樹葉子包着放在豬草上面,兩人就各自回家了。
“娘,我回來了!”
“禾哥兒回來了,娘去大伯家換點黃瓜種。她說今年在菜園子裏種些黃瓜,也好自己留些種子。”
陳彩杏在院子裏坐着縫褲子,趙佑福是個皮猴兒,那褲子隔幾天就要破個洞。
趙小禾照舊把豬草放到後院去,看豬槽裏沒水了,便提了些水倒進去。
趙家離村裏的水井遠,趙有糧前些年攢了些錢,狠狠心在後院打了個井,現在一家人用水方便多了。
“大嫂,福墩兒去哪了,我摘了地泡果,都變紫色了,肯定很甜。”
“和隔壁順子出去跑了,一會兒也該回來了。”
趙小禾剛把地泡果放水裏洗了,趙佑福就風風火火地從院子門口跑了進來。
“小叔小叔,你摘了什麼,地泡兒!”
他直直地朝趙小禾跑,手往後背着,姿勢別扭得很,路過他娘竟然也一步沒停。
“站住,手鬆開轉過來我看看。”
陳彩杏一看就知道有貓膩。
“趙福墩!你又去幹什麼了!褲子怎麼又破了,老娘我才給你縫了這一條,身上穿的就又破了!”
趙佑福看他娘發火了,一下子躥到趙小禾身後躲着,嘴上還碎碎念着“小叔小叔救命啊”。
陳彩杏看他這樣就來氣,抄起針線籮筐裏面還沒縫好的鞋墊子,一手逮住趙佑福,一手拿鞋墊子拍他屁股。
趙小禾笑了笑,對着被陳彩杏拖走還朝趙小禾伸手的趙佑福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洗幹淨的地泡果放堂屋裏,誰想吃可以直接拿。
趙小禾拈了幾顆放嘴裏,他不愛吃這個,他更喜歡烏泡,但這個季節還沒有。
灶房放着把蒿菜,葉子有些蔫巴了,趙小禾決定中午就炒了吃。
趙有糧和趙青山今天去鎮上碼頭幹活了,中午不回來吃,家裏就他們三個大人加個趙佑福。
早上走的時候,趙小禾就把面引子用溫水泡開加了面粉揉了面團,現在已經醒好了。
趙小禾把醒好的面團分成小塊,再搓成圓形的饅頭坯,放蒸籠裏蒸着。
蒿菜把黃葉子去了洗幹淨,加點蔥姜蒜直接清炒就行。
劉繡蘭還沒回來,趙小禾就沒有下鍋炒,這個炒得快,饅頭也還沒蒸好,不着急。
外邊兒趙佑福的喊聲漸漸小了,看來是教育完事兒了。
趙小禾探頭往外看,趙佑福換了條褲子,手裏抓了幾顆地泡果,坐在檐下的小馬扎上吃。
陳彩杏拿了他換下來的破洞褲子去後院打水洗。
趙小禾這時候也沒什麼事兒了,也搬了馬扎坐趙佑福旁邊。
“福墩兒,你每天都和順子他們玩些什麼,怎麼老是褲子破洞啊?
難不成你們去爬樹了,我可跟你說,不許去爬樹,摔了怎麼辦。”
趙佑福連忙甩了甩頭。
“沒有,我們玩鬥草呢,虎子的每次選的草都贏,我選的就不行,一扯就斷了,摔個屁股墩兒。”
趙佑福說着說着也想起了摔倒的樣子,竟然自己笑了起來。
趙小禾看着他,扶了扶額頭,小孩子的樂趣還真是簡單。
“你倆排排坐着幹嘛呢?”
劉繡蘭一進門就看見小兒子和孫子挨着坐在檐下。
“我逗他玩兒呢。娘,堂屋裏我摘了地泡果,可甜了。”
趙小禾看他娘回來了,起身去了灶房炒菜。
劉繡蘭先把黃瓜種收起來,過幾天再到菜園子裏種下去,又到堂屋拿了幾顆地泡果吃。
等趙小禾炒好菜端上桌,一家人圍着桌子簡單吃了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