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也淡淡嗤笑着。
他低沉的聲調帶着些酒氣,口吻卻沾染了些許怒意:
“我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懷孕,再說吧。”
這句話像是把鋒利的刀,狠狠刺在許安寧千瘡百孔的心上。
原來,他並不期待這個孩子。
他還愛着姜宛青!
許安寧忍着疼,快速沖出了滿是喧囂和羞辱的酒吧。
不遠處。
一位黑車司機盯着手機看得出神,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路邊的情況。
旁邊,有輛車突然變道,爲了躲避變道的車子,黑車司機朝着路邊猛打方向。
天有些灰蒙蒙的,夜裏視線並不好。
剛走出門的許安寧看着疾馳而來的車輛迅速逼近。
只覺得,完了。
……
許安寧緩緩蘇醒過來的時候。
嗅到了消毒水的氣味。
身邊剛好站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他將基本情況告知許安寧:
“這位小姐,不幸中的萬幸。”
“雖然你被撞飛,流了很多血,但好在送醫及時,止住了血,你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不過你肚子裏的孩子,你體質本就很差,孩子本身胎象就不太穩,有先兆流產的跡象,現在又受到了外力撞擊失血過多……”
醫生頓了頓,看着情緒低沉的許安寧,還以爲她是擔心孩子的情況,趕緊安撫說:
“別擔心,雖然當時的情況很危險,但是我們努力爲你保住了孩子。”
“你還需要臥床住院觀察幾日,過幾天復查看看孩子的情況再決定什麼時候出院,不過這幾天要格外小心,這孩子隨時都有流產的風險。”
許安寧面如死灰躺在病床上,她感激地道謝:
“醫生,謝謝你們救了我,也謝謝你們努力救了我的孩子。”
可她的眼裏沒有絲毫光彩,眼角有一滴淚在無聲滑落:
“但是麻煩你們,幫我把這個孩子打掉吧。”
她一直惦記着當年沈硯也對媽媽的救命之恩,從而交付真心,愛慘了這個男人。
這三年。
她把他的每件事都看的萬分重要,拼盡全力去討他歡心。
她本以爲只要自己足夠真誠,就能打動他的心。
可直到現在,她才後知後覺發現。
沈硯也根本沒有心!
他只是享受把她當一條舔狗呼來喝去的樂趣而已。
從酒吧出來的時候,她就暗暗下定了決心。
一定要跟沈硯也離婚。
那這個不被期待的孩子,她也不要了。
醫生顯然沒想到許安寧會這樣說,他蹙起了眉,口吻非常嚴肅:
“小姐,你知道我們爲了保住這個孩子費了多大的勁嗎?現在你居然說要打掉這個孩子?”
“而且你身體很差,現在又失血過多,根本沒辦法做流產手術,會有生命危險的。”
許安寧很是詫異,顯然沒意識到這點。
“身爲醫生,我必須要告訴你的是,你的子宮壁很薄,真的等養好身體做了流產手術,以後就很有可能再也懷不了孕了。”
醫生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刺在許安寧早就千瘡百孔的心上。
她下意識地攥緊床單,纖細好看的手指都被掐到骨血泛白。
醫生推了推眼鏡,繼續對許安寧說:
“反正還要調養一段時間,你可以趁着這段時間好好考慮,要不要終止妊娠,能不能承擔終止後的所有後果。”
許安寧花了好一會兒才接受這個消息,她點點頭,感激醫生的坦誠相告:“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
如果真的不能流產,那她到底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
萬一留下,離婚後她自己能不能撫養好?
……
住了幾天院後。
許安寧感覺自己的精神稍微好了些。
雖然腹部還在隱隱作痛,但已經輕了很多。
車禍後的下體出血也好了。
就是胳膊上傷還沒好,稍微抬一下手就拉扯着傷口劇烈的疼。
饒是如此,她還是艱難地拿起手機,打開了和沈硯也的對話框。
聊天界面還停留在那晚,他發來的酒吧定位上。
許安寧深吸一口氣,強忍着疼指尖在屏幕上緩慢卻萬分堅定地敲着字:
“沈硯也,我們離婚吧。”
編輯完成後,她毫不猶豫地發送。
但發出去的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復。
許安寧扯了扯嘴角,她並不意外,沈硯也不愛看她的消息,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並不新鮮。
況且現在姜宛青回來了,他更沒空關注她這個本就不愛的妻子。
這時候。
病房門被輕輕敲響。
許安寧還以爲是護士查房,並沒有在意,只是輕輕說了句:“請進。”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走進來。
身着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的男人,他手裏拎着個精致的保溫桶。
他尊貴內斂,卻氣場強大,直接將沈硯也碾壓。
許安寧微微愣住。
有些不敢置信地開口:“小叔叔?”
來的人竟然是沈硯也的小叔,沈燼川。
如果說沈硯也是沈家最受寵的孫子,那沈燼川才是沈氏家族掌權的核心人物之一。
就連沈硯也,也一直拿沈燼川當榜樣,萬分尊重。
只不過他常年定居國外,滿世界飛,很少出現在國內,且行事低調,鮮少露面。
許安寧也只在三年前的那場混亂時,見過他一次。
此刻的沈燼川面色沉穩,讓人看不出情緒。
他上前,站在了許安寧身側。
將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聲音寡淡溫和:
“聽說你出了車禍,我剛好在國內,就過來看看你。”
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落在了她蒼白且毫無氣色的臉頰上,神色終於有了微不可查的變化: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許安寧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被子,將自己整個身子都裹在被子裏。
臉唰得一下就紅了:
“我,已經好多了,謝謝小叔叔來看我。”
她沒想到會有人來探望,加之胳膊上有傷,所以只穿了寬鬆的病號服。
並沒有穿內衣。
病號服的衣領半敞,如果稍微往下一撇,便能透過衣領看到裏邊。
她不確定小叔叔有沒有看到什麼。
小叔叔與她幾乎算是陌生人,這樣近的距離,她又是真空穿着。
這讓她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