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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是被客廳嘈雜的人聲吵醒的。
看了眼手機，才早上六點半。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顯然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大姐，你評評理，哪有這樣做閨女的？”是我爸嘆息的聲音，“中了獎，一分不給家裏，還要跟我們斷絕關系啊！”
“二爺爺，您是族裏的長輩，您得替我們討個公道。”陳強的聲音透着狠勁，“小芸瘋了，被錢迷了心竅，連爹媽哥哥都不認了！”
“這孩子怎麼成這樣了？以前看着挺老實的啊。”
“唉，錢是照妖鏡啊，這種不孝女，是要遭雷劈的。”
我深吸一口氣，換好衣服，拉開房門。
客廳裏的景象讓我瞳孔一縮。
不大的客廳裏擠滿了人，烏煙瘴氣的。
大姑、二爺爺、三嬸這些親戚不說，甚至還有幾個八竿子打不着的遠房親戚也來了。
他們把沙發坐得滿滿當當，儼然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
陳強坐在正中間，像個受盡委屈的苦主。
見我出來，客廳瞬間死寂，幾十道目光像刀子一樣扎過來。
二爺爺磕了磕煙鬥，擺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樣子。
“小芸，起來了？過來坐，大家都在等你。”
他指了指客廳中間那個唯一空着的、像個審訊位的小馬扎。
我沒動，冷冷環視一圈：“怎麼，這是要開批鬥大會？”
大姑皺起眉頭，“怎麼跟你二爺爺說話呢？沒大沒小！大家一大早趕過來，還不都是爲了你好？”
“爲我好？”我笑了，“是爲了那三個億吧。”
“你這孩子說話真難聽！”三嬸翻了個白眼，“張口閉口就是錢，掉錢眼裏了？我們是怕你年紀輕，被人騙了！是幫你把關！”
陳強跳起來指着我嚷嚷：“各位長輩聽聽！她昨天就這麼跟我爸媽說話的，說我們是吸血鬼！還要報警抓我！”
“砰！”
我爸一巴掌拍在茶幾上，震得茶杯亂跳：“家門不幸！我怎麼養了這麼個白眼狼！”
他捂着胸口，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
大嫂邊給他順氣，邊沖我喊：“小芸，看把你爸氣的！還不快跪下認錯，把錢拿出來給爸保管，這事就算了。”
“憑什麼？”我挺直腰背，一步不退。
“就憑我是你老子！”我爸怒吼，“你的命都是我給的！你人都是我的，你的錢自然也是老子的！你不給，就是不孝的畜生！”
他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就要沖我砸，被二爺爺假惺惺地攔住。
二爺爺站起來，走到我面前。
“小芸，二爺爺說句公道話。這錢，一半給你爸媽養老，另一半，你拿三成，給你哥分七成。畢竟陳家的根在強子這兒。你要是同意，咱們還是相親相愛一家人。”
我差點聽笑了：“如果我不同意呢？”
二爺爺臉色一沉，“你爸媽要是去法院告你不贍養，告你遺棄，到時候你不僅錢保不住，還得進去蹲大牢！就算不進去，你名聲也臭了，以後誰敢娶你？”
“對！告她！”大嫂在旁邊煽風點火，“讓她去坐牢！”
這是軟的不行來硬的，親情牌打完了就開始講“法”了。
我看向一直縮在角落裏沒說話的我媽。
“媽，你也覺得，我應該去坐牢？”
我媽囁嚅着，不敢看我：“小芸啊，你就聽你二爺爺的吧。把錢拿出來分一分，不就好了嗎？你是女孩子，拿那麼多錢也沒用......”
哪怕是到了這一刻，她依然選擇了兒子，而不是我這個女兒。
我心中的最後一點留戀徹底消失。
既然如此，我也再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