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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記憶起,我就知道我在齊家尷尬的身份。
所以我總是縮着身體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這並不妨礙我羨慕齊君瀾。
她從出生起就渾身都是病,是把醫院當家住的人。
每當這時,齊太太會整夜守在病床邊,一遍遍抄經。
齊先生再忙也會趕回來看一眼。
齊君屹和齊君山會想方設法找來各種新奇玩意兒,只爲了逗她一笑。
她的病房擺滿鮮花和玩具。
她最不缺的就是愛。
而剛抽完血的我總是躲在她隔壁的病房偷偷聽着她銀鈴一樣的笑。
失血過多,我也渾身難受。
可我沒有資格像她那樣肆無忌憚地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
她開心時大笑,不滿時撒嬌,疼痛時哭泣。
每一滴眼淚都能換來加倍的疼惜。
而我,我的哭鬧是讓人厭煩的,我的快樂永遠不合時宜。
對齊家而言。
她的生命是珍貴的。
而我的,似乎生來就是爲了她而存在。
這一點,還是齊家二少爺齊君屹提醒我的。
他是整個齊家最討厭我的人。
把我的房間搬到閣樓就是他的主意。
從小學到大學,也是他在孜孜不倦跟別人科普我是個私生女。
托他的福,我從小到大幾乎都沒有過什麼舒心的時光。
他最常對我說的一句話是:
「你對瀾瀾有用,是你這輩子最大的用處和價值,你該慶幸。」
後來,大抵是因爲齊君瀾的病情有了好轉。
他竟然也破天荒的對我有了幾分好臉色。
有一次,我抱着一摞舊書下閣樓,差點在樓梯上絆倒。
他正好在樓下,竟下意識伸手扶了我一把,還問我有沒有事。
我說沒事後,他又猶豫了一下,問我要不要從閣樓搬出來。
把我嚇得那天一晚上沒睡,不知道他又要怎麼捉弄我。
幸虧,齊君瀾又住了一次院,性情大變的齊君屹才終於不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不過,那天我被帶回齊家送去醫院配型時。
他全程陪在我身邊,垂着頭一眼都沒看我,手卻抖得厲害。
就連這幾天我被關在醫院等手術,他竟也忍着一次都沒來警告我要安分守己。
我咂了咂嘴,搖搖頭把他晃出我的腦子。
轉而滿意地展了展手中的圍巾。
還差一點就可以織完了。
等我手術那天,應該可以完工。
希望那個人收到禮物,可以替我度過這個我沒能度過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