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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線死死鎖在那條項鏈上,渾身的血液凝固。
那是“初光”。
是我大學時獲得全國青年設計金獎的作品。
是我設計生涯的巔峰,也是終點。
那一年,我本來可以憑着這個獎保研,去國外深造。
可是顧言創業失敗,欠了一屁股債,天天被人堵着門罵。
爲了幫他,我放棄了保研名額,把十萬塊獎金全部拿出來給他還債,又陪着他擺地攤、送外賣,一點點熬過來。
那條項鏈,是孤品。
是我爲了紀念那個死去的夢想,特意留下來做念想的。
這麼多年,我一直鎖在保險櫃最深處,連戴都舍不得戴。
現在,它卻掛在林晚晚的脖子上。
諷刺至極。
我一步步走向林晚晚。
“別在這丟人現眼,趕緊帶樂樂回家!”
我沒理他,直接伸手指向林晚晚的脖子。
“這東西,哪來的?”
顧言愣了一下,眼神躲閃,下意識擋在林晚晚身前。
“什麼哪來的,我買的!”
“地攤貨,幾十塊錢一根,怎麼了?”
又是地攤貨。
又是隨便買的。
我冷笑一聲,伸手一把拽住那條項鏈。
林晚晚尖叫一聲,捂着脖子往後躲。
“你幹什麼!你弄疼我了!”
“嫂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這畢竟是言哥送我的禮物......”
“禮物?”
我盯着顧言,聲音都在發抖。
“你說這是地攤貨?”
“那你知不知道,這項鏈背面刻着什麼?”
顧言的臉色瞬間慘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當然知道。
當年我把這作爲定情信物送給他時,曾拉着他的手,指着背面那個小小的刻痕告訴他:
“這是樂,我名字的縮寫。”
“顧言,你要是不記得,我不介意幫你回憶回憶。”
我猛地發力,一把扯下那條項鏈。
翻過吊墜,我舉到顧言面前。
小小的“L”字樣,清晰可見。
“看清楚了嗎?”
“這是我的初光!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獎章!”
“顧言,你怎麼敢?”
“你怎麼敢拿我的心血,去討好別的女人?”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
顧言的臉徹底掛不住了。
他突然紅了眼,沖我咆哮道。
“是!是我拿的!怎麼樣?”
“那是你的東西,也是咱們家的東西!”
“晚晚說這個好看,戴着能轉運。”
“她最近那麼倒黴,我借給她戴戴怎麼了?”
“一條破項鏈而已,你就這麼斤斤計較?”
“放在櫃子裏也是積灰,不如拿出來發揮點價值!”
原來在他眼裏,我的夢想,我的青春,我的付出。
不過是一條“積灰的破項鏈”。
林晚晚這時候也回過神來,捂着脖子哭得梨花帶雨。
“嫂子,我不知道這東西對你這麼重要......”
“言哥說這就是個裝飾品,不值錢的。”
“你要是舍不得,我還給你就是了,爲什麼要動手搶呢?”
“我又不是買不起......”
她一邊哭,一邊用餘光觀察周圍人的反應。
果然,有人開始小聲議論。
“這女的太凶了吧,直接動手搶啊。”
“就是一個項鏈嘛,至於嗎?”
我拿着項鏈的手在顫抖,心像被撕裂一樣。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
顧言踐踏的,不僅僅是一條項鏈。
他踐踏的是我的尊嚴,是我爲了這個家犧牲掉的所有自我。
我在他心裏,早已一文不值。
我把項鏈緊緊攥在手心,轉身就走。
“顧言,我們結束了。”
顧言有些慌神,幾步沖上來攔住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老婆!我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該拿你的東西,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項鏈還給你,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行不行?”
他抓着我的褲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一腳踢開他,只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