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親也跟着附和。
醫生看着這兩張扭曲的臉，眼中滿是厭惡。
他搖了搖頭，把死亡通知書遞過去。
“籤字吧。”
“另外，警方已經介入了，雖然看起來是自殺，
但死者身上有很多陳舊性傷痕，需要進一步調查。”
我飄在走廊上，看着父親顫抖着手籤字。
那一筆一劃，籤下的不僅僅是我的死亡。
更是他們餘生的判決書。
我看見父親的手在劇烈顫抖，筆尖劃破了紙張。
他籤完字，猛地抬頭看向太平間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好像看見了我。
那個滿身傷痕，靈魂破碎的女兒。
回到家，別墅裏還掛着慶祝生日的彩帶。
桌上那塊殘缺的芒果蛋糕還在，散發着腐爛般的甜味。
巡捕在取證，父母坐在沙發上，神情恍惚。
唐蜜躲在房間裏不敢出來。
“這本日記是在死者枕頭底下發現的。”
一名巡捕戴着手套，拿出一本厚厚的黑色筆記本。
筆記本的邊緣已經磨損得很嚴重，紙張也泛黃起皺，像是被翻閱了無數遍。
“雖然是自殺，但我們在裏面發現了一些......很奇怪的內容。”
巡捕的神色有些復雜，甚至帶着一絲看瘋子的眼神。
“你們自己看看吧。”
父親接過日記本。
他的手還在抖。
我是超憶症患者，我的記憶不會出錯，但我依然有記日記的習慣。
因爲只有寫下來，我才能確認哪一次循環是真的，哪一次是我的記憶重疊。
這本筆記，記錄了我的一千次死亡。
父親翻開了第一頁。
字跡稚嫩，那是很久以前的我寫的。
【第一次：今天是20歲生日，蜜蜜把煙花對着我放，我的裙子着火了。
爸媽在笑，說蜜蜜真調皮。我被燒死了。好痛。】
父親的手猛地一哆嗦。
他記得這件事。
那天晚上確實放了煙花，但我只是裙角被燒了個洞，並沒有死。
他皺着眉，翻到第十頁。
【第十次：我告訴爸媽我有超憶症，腦子要炸了。媽媽說我在編故事。我跳樓了。
從三樓跳下去，沒死成，癱瘓了三年，最後死於褥瘡感染。】
父親的臉色開始發白。
他快速地往後翻。
每一頁，都是一種死法。
每一頁，都記錄着他們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標點符號都絲毫不差。
【第一百次：我割腕了。血流幹的時候，爸爸在門外罵我弄髒了地毯。】
【第五百次：我想殺了所有人。我在湯裏下了毒。結果重啓了。】
直到翻到最後一頁。
也就是今天。
墨跡還是新的。
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
不是回顧，而是......預言。
【第一千零一次：】
【7:00 鬧鍾響。媽媽會穿那件紫色的真絲睡衣進來，罵我爲什麼還沒起床給蜜蜜熨禮服。】
【8:30 爸爸會在餐桌上摔報紙，說公司的股票跌了，怪我一臉喪氣像個掃把星。】
【12:00 蜜蜜會切芒果蛋糕給我。她會說：“姐姐平時沒機會吃這種好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