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土坡上揪了半天頭發,韋小寶也沒能從自己那點有限的智慧裏榨出什麼萬全之策。抗旨是死路,認命是……生不如死?好像還是認命稍微強點兒?不對不對!他韋小寶怎麼能這麼容易就範!
那個冒險的念頭像水底的泡泡,咕嘟咕嘟往上冒,怎麼也按不下去。讓朱元璋覺得給他七個老婆“不劃算”甚至“有風險”……怎麼才能有風險?說他韋小寶命硬克妻?說他身有隱疾?這些謠言好造,但萬一朱元璋較真,派個軍醫來驗……那畫面太美,韋小寶不敢想。
“得是那種……查無實據,但又讓人心裏頭膈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韋小寶嘀咕着,眼睛無意識地掃過營區。遠處,幾個老兵正圍着一個剛來的、據說會看手相的輔兵起哄,讓他給算算什麼時候能領到賞錢。
算命?
韋小寶眼睛倏地亮了!一道靈光劈開混沌!對啊!命數!這玩意兒最玄乎!說他命犯桃花煞?不行,那不正好應了七個老婆?得是別的……克身邊的人?妨礙主上?不對,那直接掉腦袋了。得是那種對他自己沒啥好處,但誰把女兒嫁給他誰倒黴的……
他猛地跳起來,也顧不上拍屁股上的土,像只嗅到魚腥味的貓,躡手躡腳湊到那群老兵外圍。那輔兵正拉着一個老兵黑乎乎的手掌,煞有介事地指着上面的紋路:“……你這線,早年坎坷,中年有劫,不過劫後有後福……咦?”輔兵忽然皺起眉,指着掌根一處不起眼的岔紋,“這兒……嘶,不太妙啊,怕是有些妨害六親的孤星入命格,雖不重,但也需謹慎親近之人有無刑克……”
那老兵臉色變了變,訕訕地抽回手:“去去去,胡說八道!老子家裏好着呢!”
周圍人一陣哄笑,但也有人眼神閃爍,下意識地離那老兵遠了些。
韋小寶看得心頭怦怦直跳。就是它了!“妨害”、“刑克”、“孤星”……這些詞兒好啊!模糊,嚇人,又沒法實地驗證!他腦子裏迅速盤算起來:怎麼把這個“命格”安到自己頭上,還得讓它“合情合理”地傳到該聽到的人耳朵裏,但又不能顯得是自己故意散播的……
接下來的幾天,韋小寶幹活格外“積極”。他借着“總務稽查”的名頭,更加勤快地穿梭於各營之間,特別是那些有隨軍家眷、工匠、或者三教九流聚集的後勤雜役區域。他不再只打聽軍情瑣事,開始有意無意地跟人聊些家長裏短,生辰八字。
“王老哥,聽說你老家來信了?家裏老母親身體可好?哎,這兵荒馬亂的,家人平安就是福啊。不像我,從小沒爹沒娘,克親的命……”韋小寶拿着冊子核對一批麻繩數量,對着管理雜物的老軍戶嘆氣道,眼神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落寞。
老軍戶同情地看他一眼:“韋稽查也是苦命人……不過,這話可不能亂說,什麼克不克的。”
“我也不想信啊,”韋小寶壓低聲音,左右看看,神神秘秘道,“可前些日子,我不是跟着大帥立了點功嗎?心裏頭高興,就找了營外一個路過、據說挺靈驗的遊方道士,想給爹娘燒點紙錢告慰一下。結果那道士一看我面相,又問了八字,臉色就變了,死活不肯收錢,只說……說我命格奇特,幼年飄零只是開端,往後……唉,算了算了,不提了,都是騙人的。”他擺擺手,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留下無限遐想。
過了兩天,在傷兵營幫忙清點藥材時,他又“不小心”說漏嘴:“這金瘡藥可得管好,上次我不小心碰翻了李大夫配的藥粉,結果第二天李大夫切藥材就劃了手……嘖,我這人,是不是有點走背字?那道士好像還提過一嘴,說我容易帶累身邊人運勢……呸呸呸,肯定是巧合!”
漸漸地,一些零碎的傳言開始在某些角落裏悄然滋生。
“聽說了嗎?新來的那個韋稽查,好像命挺硬……”
“何止是硬!據說克親!沒看他一提爹娘就那表情?”
“不止吧?我好像聽火頭軍老趙說,韋稽查自己嘟囔過,算命的講他命裏帶煞,親近之人易有損……”
“真的假的?怪不得大帥賞他七個老婆……這是……以毒攻毒?”
“噓!小聲點!不要命啦!”
這些流言像初春的苔蘚,在陰暗潮溼的角落慢慢蔓延,起初並不起眼。韋小寶一邊小心翼翼地澆灌着它們,一邊提心吊膽地觀察着風向。他可不敢讓流言傳得太離譜,更不能直接扯上朱元璋,那真是找死了。他的目標是讓那些可能被“賞賜”進來的老婆或者她們的家人,聽到這些閒話後心裏犯嘀咕,最好能自己想辦法推掉。
機會很快來了。這日,韋小寶照例去李先生處匯報。例行公事說完後,李先生並未像往常一樣讓他離開,而是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狀似隨意地問:“近日營中,似乎有些關於你的閒言碎語?”
韋小寶心裏一緊,來了!面上卻立刻擺出茫然又委屈的表情:“閒言碎語?李先生,小人……小人不知啊。是不是小人哪裏做得不妥,惹人非議了?”他恰到好處地低下頭,手指絞着衣角,“小人年輕,許多事情不懂,若有差錯,請李先生明示,小人一定改!”
李先生打量着他,目光平靜,看不出喜怒:“也沒什麼要緊。只是聽聞,有人議論你命格之事?說什麼……幼年孤苦,命帶刑克?”
韋小寶猛地抬頭,臉上血色褪去幾分,眼圈似乎都紅了(一半是怕的,一半是使勁憋的),聲音帶着顫:“這……這是哪個殺千刀的亂嚼舌根!小人……小人是沒爹沒娘,可那都是世道不好,跟小人有什麼相幹!定是……定是小人近日稽查雜物,難免得罪了人,他們故意編派小人!”他越說越“激動”,甚至帶上了哭腔,“李先生,您可得給小人做主啊!這種話傳出去,小人還怎麼在營裏做人?大帥……大帥要是聽信了,還以爲小人是何等不祥之人,小人……小人冤枉啊!”說着,竟真的用袖子去擦那並不存在的眼淚。
這一番唱念做打,倒是把李先生看得愣了一下。他本有些疑心是韋小寶自己搞鬼,以避開那“七個老婆”的賞賜,可看眼前這少年驚慌委屈、涕淚交加(假裝)的模樣,又似乎不像作僞。畢竟,若真是自己散播這種對名聲極其不利的謠言,代價未免太大。
“好了好了,”李先生放下茶杯,語氣緩和了些,“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些許閒話,不必過於掛懷。大帥何等人物,豈會聽信這些無稽之談?你只需安心辦差,恪盡職守,流言自會平息。”
“是……謝李先生教誨。”韋小寶抽噎着(努力控制着不笑出來),心裏卻鬆了口氣。看樣子,李先生至少沒有立刻看穿,或許還覺得他是受了委屈。
從李先生那裏出來,韋小寶摸了摸懷裏那份剛剛被李先生誇了一句“條理清晰”的雜物耗用記錄,嘴角忍不住往上翹。第一步,算是邁出去了,效果似乎還行?
又過了幾天,韋小寶被派去城內采買一批急需的筆墨和公文用紙。這事兒本來不用他親自去,但他主動攬了下來——軍營裏的流言發酵需要時間,他得去加點“猛料”。
城裏比軍營熱鬧多了,雖然也顯破敗,但總算有了點人氣。韋小寶揣着銀子,熟門熟路地找到相熟的商鋪,很快辦完了正事。看看天色還早,他眼珠子一轉,拐進了一條相對僻靜、香火看起來還湊合的小道觀。
道觀裏只有一個昏昏欲睡的老道士。韋小寶上前,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掏出一小塊碎銀子(心疼得直抽抽),塞進功德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老道士聽見:“道長,弟子營中行走,近日心中不安,可否請您……給瞧瞧?”
老道士睜開渾濁的眼睛,看了看功德箱,又看了看韋小寶身上半新不舊的號衣,慢吞吞道:“軍爺想問什麼?”
韋小寶湊近些,壓低聲音,臉上恰到好處地混合着敬畏和憂慮:“不瞞道長,弟子近日屢聽人言,說我命格有異,妨害親近……弟子心中惶恐,不知是真是假,還請道長指點迷津。” 說着,他又報上了自己早已背熟的、半真半假的“生辰八字”——真的部分是他自己估摸的年紀月份,假的部分是時辰幹支,專往那種聽起來就孤僻、帶煞的方向靠。
老道士哪裏懂那麼多,見韋小寶給錢爽快(相對而言),又一臉誠懇,便裝模作樣地掐指算了算,又眯着眼看了看韋小寶的面相(其實看不太清),捋着稀疏的胡子,沉吟道:“嗯……軍爺這八字,確有些特異。命宮帶孤辰,遷移逢劫煞……幼年分離之苦,怕是應了。至於刑克……”他拖長了聲音。
韋小寶立刻又摸出幾個銅板(這次是真的心疼),悄悄塞進老道士袖子裏:“道長但說無妨,弟子受得住。”
老道士袖了銅板,聲音壓得更低,帶着幾分神秘:“刑克未必至死,然運勢牽連,令身邊人小損小傷,或時運不濟,怕是難免。尤其……於姻緣之上,恐多波折,易生口舌,難言和睦。軍爺若求家宅平安,妻賢子孝……還需多積功德,謹慎擇配啊。” 這話說得圓滑,幾乎套在誰頭上都能沾點邊。
韋小寶要的就是這個!他臉上立刻顯出如遭雷擊、失魂落魄的表情,喃喃道:“果然……果然如此……多謝道長指點……” 他踉蹌着站起來,連告辭都忘了,魂不守舍地往外走,走到門口,還“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這一切,自然都落在道觀裏另外兩個看似普通香客、實則是韋小寶提前觀察好的、軍營裏某位喜歡打聽八卦的文吏家仆眼中。
回營的路上,韋小寶在心裏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完美!既有“權威人士”(老道士)的含糊判定,又有自己“深受打擊”的現場表現,還有“恰好”的目擊者。這流言的含金量,一下子提升了!
果然,沒過兩天,關於韋小寶“命格孤煞,妨親克友,尤其不利姻緣”的傳言,開始在軍營裏悄悄升級了版本,細節更加豐富,還帶上了“城西某道觀老道長親口所言”的佐證。雖然還是沒多少人敢公開議論,但私下裏,不少有家眷在營、或者琢磨着跟這位“大帥面前新紅人”結個親家的中下層軍官,心裏都開始敲起了小鼓。
這日,韋小寶去器械庫協調一批舊甲胄的修理。管庫的是個姓孫的老校尉,爲人嚴肅,平時對韋小寶不冷不熱。可今天,孫校尉卻多看了他幾眼,在辦完正事後,罕見地主動開口,語氣有些復雜:“韋稽查,近日……可還好?”
韋小寶心裏明鏡似的,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疲憊和強顏歡笑:“勞孫校尉掛心,還好,還好。就是差事雜,睡得不太安穩。”
孫校尉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老夫癡長幾歲,看你年紀輕輕,也不容易。這營裏頭,人多嘴雜,什麼怪話都有。有些事……聽聽就算了,別往心裏去。實在不行……”他頓了頓,似乎難以啓齒,“老夫家鄉倒有些偏方,或者……去廟裏拜拜?總歸,做人踏實,問心無愧最重要。” 說完,也不等韋小寶反應,擺擺手就轉身去忙了。
韋小寶看着孫校尉的背影,心裏一半是得意——看,連這古板老頭都信了幾分!另一半卻也有點不是滋味。這孫校尉,倒是個實在人。
然而,沒等他得意多久,更大的“驚喜”來了。
幾天後,李先生再次召見他。這次,李先生臉上沒了往日的溫和,而是帶着一種深沉的、審視的目光。
“韋小寶,”李先生開門見山,聲音平靜無波,“你可知,近日營中關於你命格的傳言,已非止於兵卒閒談?”
韋小寶心裏“咯噔”一聲,暗叫不好。難道玩脫了?他硬着頭皮道:“小人……略有耳聞。都是無稽之談,小人已經……”
“無稽之談?”李先生打斷他,從案幾上拿起一張折疊的紙,“這是有人匿名投遞到我處的。上面詳細記述了你的‘生辰八字’,以及……城西清風觀某道士的批語。還說,你命中帶‘七煞’,非但不能旺家興族,反易引來紛爭禍患,尤其於女子緣分上,大凶。”
韋小寶腿一軟,差點當場跪下。匿名信?還“七煞”?這他媽是誰在搞我?還是……我自己撒的謊,被人加工發揮,捅到上面來了?他冷汗涔涔而下,腦子飛快轉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是那道觀裏另外的人?還是營裏看他不順眼的家夥順勢推波助瀾?
“小人冤枉!李先生明鑑!”韋小寶聲音發顫,這次是真的怕了,“定是有人嫉恨小人,故意陷害!那道士……那道士胡言亂語,小人當時心神恍惚,聽了些不中聽的話,可能……可能是不小心透露給了旁人,被人拿去做了文章!小人絕無什麼‘七煞’之命啊!” 他把自己摘出去,只承認“聽了不中聽的話”,把傳播和加工的帽子扣到“旁人”頭上。
李先生看着他驚慌失措的樣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近乎無奈的笑意。
這笑意把韋小寶看愣了。
“韋小寶啊韋小寶,”李先生搖了搖頭,將那紙放下,“你確實……很有些小聰明。懂得利用市井之言,營伍之口,來營造對自己不利的‘聲勢’,以圖避開某些你不想要的……賞賜。是也不是?”
韋小寶如遭雷擊,張大嘴巴,看着李先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他知道了?他全知道了?
“你這點伎倆,騙騙尋常軍漢或許可以。”李先生語氣平和,卻帶着洞悉一切的力量,“但你可知道,你故意流露的所謂‘命格’之說,最早是從何人口中,以何種方式,傳到我和大帥耳中的嗎?”
韋小寶茫然搖頭,冷汗已經溼透了內衣。
“是你自己。”李先生淡淡道,“第一次,你向王老軍戶‘訴苦’;第二次,你在傷兵營‘說漏嘴’;第三次,你專程去城西道觀‘問卜’……每一次,看似無意,實則都刻意選擇了會有特定人物在場,且這些人物或多或少,都能將話傳到上層。你以爲自己做得隱秘,卻不知你的一舉一動,本就有人留意。”
韋小寶面如死灰。完了,全完了。原來自己就像戲台子上的醜角,蹦躂得歡,卻早被台下的人看穿了戲碼。
“不過,”李先生話鋒一轉,“大帥得知後,並未動怒。”
嗯?韋小寶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帥只說了兩句。”李先生模仿着朱元璋的語氣,粗獷中帶着一絲玩味,“第一句:‘這小子,爲了不要老婆,連自己都敢咒,是個人才。’”
韋小寶:“……”
“第二句:‘命硬克妻?妨害姻緣?老子打天下,靠的是刀把子,不是算命瞎子!七個老婆,一個也不能少!不過嘛……’”
韋小寶的心又提了起來。
李先生看着韋小寶瞬間垮下去的臉,眼中笑意更深:“大帥說,‘不過,這小子既然這麼能折騰,看來尋常女子也降不住他。賞老婆的事,先不急。他不是機靈嗎?不是會來事嗎?眼下正好有件棘手的差事,讓他去辦。辦好了,老婆照樣賞,還得加賞。辦不好……’”
“辦不好怎樣?”韋小寶顫聲問。
李先生微笑道:“大帥沒說。但我想,總不會比‘七個老婆’更讓你頭疼吧?”
韋小寶眼前一黑。他千算萬算,算漏了朱元璋根本不信邪,而且……好像更欣賞他這種“折騰”的勁頭了?還派更棘手的差事?
“李……李先生,”韋小寶哭喪着臉,“到底是……什麼差事啊?” 他現在覺得,七個老婆好像也不是不能考慮了……
“江州剛下,降卒數萬,人心不穩,糧草亦吃緊。當地幾個大族,表面歸順,暗地裏小動作不斷,囤積居奇,串聯鄉裏,對抗咱的政令。大帥的意思,派你去江州輔助新任知府,一來協調部分軍需,二來……”李先生頓了頓,“想辦法,讓那些地頭蛇,老老實實把藏着的糧食吐出來,安穩過日子。不用動刀兵,最好也別激起民變。你不是點子多嗎?這事兒,正適合你。”
韋小寶聽得嘴巴越張越大。協調軍需?對付地頭蛇?還不讓動武、不能激變?這他媽是讓他一個混混去跟那些老狐狸玩心眼啊!這比七個老婆可怕多了!老婆好歹是活人,能商量(大概),這些地頭蛇,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李先生……小人……小人只會點雞鳴狗盜的小把戲,這等大事,小人萬萬不敢……”
“這是大帥的軍令。”李先生收起笑容,語氣不容置疑,“三日後出發。屆時會有人與你同行,並給你所需權限。韋小寶,好自爲之。大帥……很期待你的‘機變’。”
從李先生那裏出來,韋小寶覺得天旋地轉,腳步虛浮。他本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躲開“七個老婆”,沒想到坑是挖了,卻直接挖到了火山口邊上,還是被朱元璋一腳踹下去的!
他回到自己那間小小的營房,一頭栽倒在鋪板上,欲哭無淚。
“命犯七煞……妨害姻緣……”他喃喃自語,忽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沒太用力),“我讓你瞎編!我讓你耍小聰明!這下好了!老婆沒推掉,還攬上這麼個要命的差事!朱元璋你個醜八怪!心也太黑了!”
可是罵歸罵,怕歸怕,事到臨頭,躲是躲不掉了。
韋小寶瞪着房梁,腦子裏又開始不受控制地轉起來。江州……地頭蛇……糧食……不能硬來……
他忽然想起以前在揚州,聽說書先生講過,有些地方豪強最怕什麼?怕名聲壞了,怕祖宗蒙羞,怕……鬼?
一個更加膽大包天、荒誕不經的念頭,像野草一樣,在他絕望的心裏瘋長起來。
“七個老婆……地頭蛇……”韋小寶眼神漸漸變得有點詭異,嘴角勾起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他奶奶的,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玩把大的?”
就是不知道,江州那些老狐狸,抗不抗得住他韋小寶的“七煞”命格,外加滿肚子的“鬼”點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