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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我側躺着發呆,背後忽然傳來一陣暖意。
是媽媽。
她將我環抱住。
黑暗中,我聽見媽媽的輕嘆。
“梨梨,媽媽今天不該對你動手的,轉過來讓媽媽看看你的臉好嗎?”
久違的溫暖包裹住我,我下意識地不敢動彈,生怕這是一場虛幻的夢。
即使上一秒我還在心裏恨極了媽媽的偏心,可這一秒,感受着媽媽懷中的體溫,我又沒出息地原諒了一切。
就像一個在沙漠中走了很久的流浪者,有一點點水源就覺得很滿足。
我緩慢地轉過身,悶進媽媽懷裏,貪婪地汲取着那點愛。
媽媽的手輕撫在我微紅的左臉,聲音溫柔的可以滴水:
“還疼不疼?”
我心頭涌起酸澀,嘴角向下撇:
“不疼了。”
“媽媽,你是不是不愛我?是不是很討厭我?”
我緊張地揪着手指,卻還是問出了這個困擾我多年的問題。
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有算命先生斷言,我會是個討債鬼。
媽媽生我那天,公司的倉庫被毀,幾千萬的貨物燒了個精光。
家裏爲此賠了一大筆錢,幾近破產。
我爸作爲贅婿,在媽媽最難的時候出軌,給了媽媽致命的打擊。
自此,媽媽斷情絕愛,將事業放在第一位。
她發了狠地工作,將全部心力用在賺錢上,幾年時間就讓本該破產的公司重回巔峰。
而我似乎生來就帶有不詳的征兆。
自我有記憶開始,媽媽很少抱我,也很少鼓勵我。
我腦子轉得慢,學起東西總比同齡人慢一截。
在輔導我功課的時候,媽媽總是感嘆:
“怎麼一點我的基因都沒遺傳,跟你那個不上進的爹一模一樣。”
這種情緒在沈青青出現後大爆發。
算命師傅說,沈青青旺媽媽的生意,媽媽就資助了她。
沈青青父母雙亡,卻在學習上展現出驚人的天賦。
她幾乎滿足媽媽對於完美女兒的想象——聰明、聽話、嘴甜。
我想破腦袋都做不出的題,她看一眼就能寫出不同的解法。
就連出席宴會,媽媽都更喜歡帶她去社交。
久而久之,大家甚至覺得沈青青才是姜家的女兒。
聽到我的問題,媽媽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心疼,她將我抱得更緊。
“說什麼傻話!你是媽媽懷胎十月從身上掉下的肉,媽媽怎麼會不愛你呢?”
心裏懸着的大石頭落了下來,我忍不住又問道:
“那媽媽對沈青青呢?”
媽媽沉默片刻,對我說道:
“青青很可憐,也很堅強,媽媽很多時候看到她,就像看到自己一樣。”
“媽媽欣賞她也喜歡她,這和愛是不一樣的。”
我不知道說什麼。
媽媽用手丈量着我的身形,忽然問我:
“梨梨,最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你看你瘦的,抱着只有一把骨頭了。”
媽媽關心的話語,讓我感覺平靜又踏實。
我忽然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時機。
我決定告訴媽媽我生病了。
媽媽有權利知道這件事,因爲我們是彼此最親近的人。
就在我要開口的瞬間,雷電閃過天空。
雷聲轟鳴。
緊接着,沈青青抱着枕頭,滿臉淚痕地敲門。
“阿姨,我想媽媽了,外面打雷,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