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詹北湊過來,嘖嘖稱奇,帶着些許惋惜。
“原來那是黎太太的侄女啊,黎家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絕色,早知道我剛才就下去搭個話了。”
賀靳言聞言,神色淡漠,冷眸掃了他一眼:“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察覺到冷冰冰的視線,陳詹北噤聲,他的眼力見在三人中向來是最好的。
“知道知道,聽靳言的。”
—
淺水灣。
港區中高端別墅區的名字。
江念瓷現在暫住在江月嫺和黎方的家裏。
最近黎方因爲公司的新項目,索性直接在公司住下了。
所以目前爲止江念瓷來了港區後還沒正式見過自己這個姑父。
房間裏。
江念瓷將沾了紅酒漬的禮服換下,指尖捏着那張名片,猶豫了片刻,還是拉開抽屜放了進去。
她沒打算去聯系人家,也不打算讓別人爲自己的過失買單。
江念瓷洗完澡後換了一身藕粉色的真絲睡衣,慵懶地躺倒在床上。
她拿起手機解鎖,剛打開微信窗口,就被99的消息淹沒了。
點進去一看,祝雲舒消息占了大半,第二就是程驍。
江念瓷直接給祝雲舒撥了個電話,電話幾乎是秒接。
那頭傳來祝雲舒咋咋呼呼的聲音,“瓷瓷,你可算回我了,你這次真的大難臨頭了。”
江念瓷被她這突然放大的音量嚇了一跳,揉了揉耳朵,“發生什麼事了舒舒。”
“江叔叔下了死命令,說誰要是敢借錢給你,就是跟江家作對。”祝雲舒焦急道,
“不光是我,咱們圈子裏跟你玩得好的,全都被警告了一遍,你現在可是全網通緝的窮光蛋了。”
江念瓷皺着秀氣的小臉,唉聲嘆氣,“我知道,今天我和姑姑去拍賣場,發現副卡也被爸爸停了。”
“我的天,江叔叔這次是來真的啊!”祝雲舒驚呼,帶着幾分難以置信,“瓷瓷,你打算怎麼辦?”
江念瓷抿了抿唇,有些苦了臉,思緒慢吞吞的,想了想。
“舒舒,我不想回去。回去就要嫁給程驍,我才不要跟他過一輩子。”
一想到要和那個整天跟她拌嘴、幼稚又沖動的竹馬結婚,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我要留在港區,就算沒有爸爸,我也能靠自己活下去。”
電話那頭的祝雲舒瞬間沒了聲音,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江念瓷這麼想着,自顧自地道,“我決定了,等過幾天我就出去找工作,和舒舒一樣去上班,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祝雲舒更加語塞了,在她眼裏江念瓷就是那種被捧在手心裏寵着的公主。
公主哪裏會幹活啊,又不是白雪公主。
祝雲舒泄氣道:“瓷瓷,要不你還是和江叔叔再好好說說。”
江念瓷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祝雲舒沉默了片刻,見說不動江念瓷,就轉移了攻擊目標。
“江叔叔也是,都是和程家聯姻,爲什麼不能是和程大哥呢。程驍那小子,我也覺得配不上瓷瓷。”
江念瓷沒有說話,她當然知道原因。
祝雲舒見那頭沒聲音,以爲她是因爲江崇安的做法生氣,安慰道:
“瓷瓷,你別難過,江叔叔也是一時氣頭上,他肯定不會真的不管你的。”
話音剛落,江念瓷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江念瓷和那頭的祝雲舒匆匆道了聲下次聊,就掛了電話。
“進來吧。”她對着門口喊了一聲,就把手機放到枕邊。
王媽推門走進來,手裏捧着一個絲絨盒子,盒子上印着拍賣場的logo,“小姐,這是夫人讓我拿給你的。”
江念瓷接過盒子,“好,辛苦王媽送過來了。”
等王媽出去後,江念瓷好奇的掀開盒蓋。
裏面是她下午在拍賣會上看中的那套粉鑽。
江念瓷沒想到姑姑把這套粉鑽買下來了。
她抱着盒子起身,想去和江月嫺道謝。
走到江月嫺房門口,她剛打算敲門,就聽到虛掩着的房門裏傳出爭吵聲。
“哥哥,我怎麼對瓷瓷是我的事,現在瓷瓷在港區挺好的。”
江念瓷的腳步倏地頓住,手還停在半空中,原本要叩門的手指蜷起。
“我爲什麼要趕她出去,你看不順眼瓷瓷,和我有什麼關系。”
男人聲音渾厚透過手機傳出來:“你就是太慣着她了,都是被慣壞的,居然還敢離家出走。”
江月嫺回道:“你覺得瓷瓷嬌縱任性,可她從小到大沒跟你提過什麼過分要求。”
“……”
房間裏的爭吵還在繼續,江月嫺的聲音陡然拔高,“你捫心自問,當年若不是你……算了,多說也無益。”
緊接着是江月嫺匆匆的聲音,“哥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有事就先掛了。”
下一秒,門被拉開了。
江月嫺臉上的慍色收得幹幹淨淨,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瓷瓷怎麼過來了?”
江念瓷沒想到被發現了,有些心虛,支支吾吾道:“我是想來謝謝姑姑的,那套粉鑽我看到了。”
“傻孩子。”江月嫺笑着捏了捏她的臉頰,“知道你喜歡這些亮晶晶的東西,姑姑怎麼能讓你失望呢。”
江念瓷想到姑姑剛剛維護自己的樣子,撲進她的懷裏,軟軟地撒嬌。
“謝謝姑姑,姑姑對我最好了~”
江月嫺輕拍着她的後背,“說來也奇怪,這套粉鑽本來是被一個小姐拍下來了,錢都付了。”
“結果沒過多久她又反悔了,寧願賠一倍違約金也要把首飾退回去。我聽說後,趕緊讓人聯系拍賣場,把它買下來了。”
她頓了頓,餘光瞥見江念瓷垂着的發頂,心底越發不是滋味。
江月嫺不知道江念瓷在門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她聽了多少傷人的話進去。
她輕拍着江念瓷的後背,猶豫了許久,還是開口道,“瓷瓷,你能來港區,姑姑很開心。同樣的,姑姑也希望你開心,你爸爸的話,別放在心上。”
江念瓷從她懷裏抬起頭,眉眼靈動,乖巧地點了點頭。
“嗯,爸爸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的,我不能一直依靠姑姑,我可以自己找工作賺錢的。”
江月嫺看着她這副模樣,心疼地又揉了揉她的頭發,“好,我們瓷瓷最厲害了。”
江月嫺又留她聊了幾句家常,才溫聲催着她回去睡覺。
江念瓷應了聲好。
回到房間後,江念瓷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江崇安雖然疼愛這個女兒,可骨子裏還是傳統的中式威嚴大家長那一派架子。
說一不二,一旦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江月嫺遠嫁港區,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受不了哥哥的強勢。
這些年兄妹倆的關系一直不冷不熱,如今因爲她,怕是又要起爭執了。
江念瓷當然明白姑姑對自己好,也知道爸爸就是算準了這一點。
自己在港區只有姑姑這一個親人,爸爸認爲拿捏了這一點,她就會乖乖回去。
江念瓷不想讓姑姑和爸爸的關系因爲自己變得更加緊張。
但她也不想向爸爸妥協,回去結婚。
江念瓷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的雕花紋路出神。
找工作……可她除了花錢,好像什麼都不會。
天鵝堡。
港區頂級豪宅。
賀靳言的書房位於別墅三樓,整面牆都是落地窗,視野開闊,能將庭院的景色盡收眼底。
他坐在書桌後,正在批閱賀氏集團的季度報表。
男人的眉眼中是一貫的疏離冷淡,只有瞥到旁邊放着的手機時,神色才會有些緩和。
心有浮躁,難以靜心。
賀靳言放下鋼筆,揉了揉眉心。
他拿起手機,點開通話記錄,最新一條顯示的時間是前天。
男人的指尖在屏幕上來回滑動,最終停留在空白的撥號界面。
賀靳言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一片幹淨透藍的湖。
他背光站着,姿態放鬆隨性,冷冽面龐浸潤在陰影中,看不分明。
賀靳言凝眸着窗外,驀地低嗤一聲,“小騙子。”
他拿起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過去,淡聲吩咐着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