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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出雲氏大廈,雲彌和林暮煙就紛紛出了車禍。
倒下的那一刻,正對着大廈正門,她模糊看到沈宴理擔心的身影向她奔來,隨着林暮煙一聲慘叫折返她的身邊。
溫熱的血液順着手肘緩慢流下,左半邊手臂麻木到漸漸沒了知覺。
雲彌在血泊中終於徹底失去了意識。
她是在刺鼻的消毒水氣味中醒來的,麻藥的勁剛過,四肢百骸的劇烈疼痛蔓延開來。
艱難地睜開眼,四周都是潔白的粉刷牆,視線向下掃去,左邊的手腕包裹着厚厚一層紗布,動彈下手指,她額間疼的直冒冷汗。
“醒了?”床邊低沉的嗓音響起,沈宴理包含愧疚地看着她:“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叫醫生。”
話落,醫生就推門進來。
一系列的檢查,雲彌都不曾吱聲,檢查完畢後告知她這幾天的注意事項,重復好幾遍,“留院觀察幾天,看看骨頭的愈合程度,盡量讓你日後能夠拿些輕的物件。”
“......病人有沒有在聽?”醫生苦口婆心勸誡:“身體是自己的,你不上心,誰還能替你上心?”
雲彌不解地轉過頭,看着醫生離去的背影,緊閉的房門,沈宴理早已不在病房內。
原來那些注意的話是向着她說的。
十分鍾後,沈宴理帶了些綿軟的白粥來。
看到上面點綴的蔥末,雲彌突然覺得又好笑又想哭,“我不吃蔥的。”
沈宴理開蓋的手一怔,似乎終於想起她小時候被雲父關禁閉,一天沒吃東西。他心疼她,半夜翻牆進雲家,做了碗蔥油拌面。
那碗面卻害她渾身起了紅疹子,去看醫生才知道,她對蔥汁過敏。
那次之後,每次她喜歡卻又加了蔥的菜,沈宴理都會單獨給她點一份。
可不過是幾天,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甚至這份粥,是捎給林暮煙那一堆名貴營養品中,撿她剩下的。
沈宴理沉默兩秒,低聲說:“那我再重新點一份過來。你需要什麼可以和我說,我補償你。”
“那我說我只要林暮煙手裏的戒指呢?”雲彌聲音嘶啞,情緒幾乎到了一個臨界點。
可是,沈宴理臉上只有無奈和平靜。
他說:“只有這個不行。”
“彌彌,你已經擁有很多東西了,但暮煙什麼都沒有。她家裏人市儈,對她也不好,這些至少能讓她少受點欺負。只是些身外之物而已,你除了這些還有我們的愛護,也用不着。”
愛護?
雲彌聽完,只覺得好笑,難道她還有愛?
這不過他們站在道德的最高點對她施以的神志上綁架,她卻什麼都反駁不了。
“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們的婚戒!林暮煙看上的每一件東西都刻着我的姓名。”她激動的眼圈有些泛紅。
但面對的只是沈宴理的沉默。
或許他此刻是在思考着這麼說教她冷血無情,拜金自私...或許動容過,他只是一時間沒想起。
可他卻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
輕描淡寫的一句“他知道”,摧毀了雲彌的所有情緒,感知內是一片迷惘的灰。
他垂下眼眸,再次出聲:“所以她一開始只是說借。”
“但,我想送她。”
他的聲音一向溫潤,是旁人不能及,對她獨有的。可此刻,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着她的心口,滿是創面。
她終於控制不住情緒,淚流滿面。
整個病房沉到只有她的哭聲,可沈宴理連哄騙她都做不到了。
片刻後,他接到電話,走到一旁,語氣是難見的溫聲低哄,不用想,是林暮煙。
“暮煙就在隔壁,她說想來看看你。”沈宴理輕撫她的頭,“我會給你準備更好的婚戒,等你出院,我們結婚。”
他能說的只有讓她等。
雲彌攥緊被褥,思付片刻,最後說一句:“如果不是原來的婚戒,沈宴理,我們不要結婚了。”
因爲婚戒不是原來的婚戒,人也不再是當初那個滿腔愛意的人了。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說離開。
沈宴理聞言動作一頓,漆黑的眼眸深深看着雲彌,裏面早已是讓人分不清的情緒。
到此爲止吧雲彌,其實這些年爲了給雲離的承諾——答應照顧好雲綏和沈宴理,
做的已經夠多了。
以後,會有更合適的人陪伴在他們身邊。
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