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課的鈴聲拖沓着響起來，陳老師抱着一沓試卷走進教室，粉筆在黑板上篤篤敲出清脆的聲響，簌簌的粉筆灰混着午後的陽光，在空氣裏慢悠悠浮沉。
夜梔夏盯着黑板上的函數圖像，眉頭輕輕蹙起。這道壓軸題的輔助線她畫了三次，每次的思路都卡在同一個節點上。她咬着筆杆，指尖無意識地在草稿紙上畫着雜亂的線條，餘光卻瞥見身旁的終翎然正低頭寫着什麼。
他的字跡工整利落，一行行解題步驟清晰地鋪在草稿紙上，和自己亂糟糟的演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夜梔夏有點窘迫，悄悄把自己的草稿紙往桌肚裏挪了挪。
“卡殼了？”
清冽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夜梔夏嚇了一跳，筆差點戳破草稿紙。她轉過頭，看見終翎然正偏着腦袋看她的卷子，眉眼間帶着一點淺淺的笑意。
“嗯……”夜梔夏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指尖點了點那道函數題，“輔助線不知道怎麼畫。”
終翎然沒說話，只是伸手接過她的筆，指尖擦過她的手背，帶來一絲微涼的觸感。夜梔夏的心跳漏了一拍，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握着筆的姿勢格外好看。
他俯下身，筆尖在試卷上輕輕一點：“你看，這裏可以作一條平行線，把這個三角形分成兩個小三角形，這樣就能用相似比來計算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一點呼吸的溫熱，拂過夜梔夏的耳畔。她屏住呼吸，順着他的筆尖看去，原本混沌的思路忽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夜梔夏恍然大悟，忍不住小聲感嘆。
終翎然抬起頭，剛好對上她的目光。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淺淺的陰影，他的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很簡單的。”
夜梔夏的臉頰微微發燙，趕緊低下頭，握着筆按照他說的思路演算起來。筆尖在草稿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身旁的終翎然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自己的卷子，教室裏只剩下粉筆敲擊黑板的聲音和同學們的呼吸聲。
下課鈴響的時候，夜梔夏剛好算出最後一步答案。她鬆了口氣，抬起頭，卻發現終翎然正看着窗外。
操場邊的香樟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幾個女生正跳着皮筋，銀鈴般的笑聲傳進教室。終翎然的目光落在那些跳動的身影上，眼神裏帶着一點淡淡的笑意。
“謝謝你啊。”夜梔夏鼓起勇氣開口，把演算好的草稿紙遞給他看，“我算出來了。”
終翎然轉過頭，掃了一眼草稿紙上的答案，點了點頭：“對的。”
他頓了頓，忽然伸手，從筆袋裏拿出一支黑色的籤字筆，遞給她：“這支筆寫起來很順滑，適合演算。”
夜梔夏愣了愣，看着那支嶄新的籤字筆，筆杆上印着淡淡的藍色紋路，在陽光下格外好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那……我明天還你。”
“不用。”終翎然笑了笑，“送你了。”
夜梔夏握着那支筆，指尖傳來筆杆的微涼觸感，心裏卻暖暖的。她低頭看着筆杆上的紋路，忽然覺得，這支筆好像比她用過的任何一支都要珍貴。
林曉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把勾住夜梔夏的肩膀，擠眉弄眼地看向終翎然：“喲，你們倆又在偷偷交流學習心得啊？”
夜梔夏的臉瞬間紅透了，慌忙把筆塞進筆袋裏，嗔怪地瞪了林曉星一眼：“你胡說什麼呢！”
終翎然看着她們倆打鬧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三人的臉上，粉筆灰還在空氣中輕輕浮沉，帶着獨屬於校園的，淡淡的溫柔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