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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字誅心。
沈瀟湘攥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她曾爲他擋過酒局上的明槍暗箭，曾陪他熬過公司最艱難的時刻，曾在他高燒不退時徹夜不眠地守在他病床前。
而現在，他讓她跪下。
向程錦恬。
她忽然笑了，眼眶紅得厲害。
“算了，行晏。”
程錦恬看夠了好戲，從顧行晏懷中直起身，裝着一副大度模樣。
“聽說瀟湘最擅長手沖咖啡，讓她給我磨一杯賠罪，這事就算過去了，好嗎？”
顧行晏眉頭微蹙。
程錦恬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道：
“就當給我個面子。”
顧行晏勾唇一笑。
“好。”
看着兩人親密的互動，沈瀟湘心髒狠狠一抽。
她會磨咖啡也是因爲顧行晏。
他總熬夜加班，嘴又挑，她就一遍遍研磨咖啡豆，只爲給他煮一杯讓他滿意的手沖。
指尖磨破，沈瀟湘渾然不覺。
咖啡煮好時，她手上已一片黏膩鮮紅。
沈瀟湘將咖啡遞給程錦恬。
她剛接過，就尖叫着鬆開手。
啪！
瓷杯砸在地上。
滾燙的咖啡濺溼沈瀟湘裙角，碎片劃破她腳踝。
沈瀟湘吃痛驚叫，卻被顧行晏一把推倒。
摔在瓷片上，又一陣鑽心的痛。
她仰頭。
看着顧行晏心疼地捧起程錦恬泛紅的手。
看着程錦恬眼眶通紅地往顧行晏懷裏縮。
酸澀從心底蔓延開，密密麻麻，難過到她喘不上氣。
“行晏，瀟湘年紀小不懂事，不情願道歉就算了，你別怪她。”
聽了程錦恬的話，顧行晏眼神驟然一冷。
“不情願？”
他一步步逼近沈瀟湘。
“沈瀟湘，看來是我這些年太縱容你了。”
他猛地掐住她的下頜，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既然你不懂什麼叫規矩，那我就好好教教你。”
沈瀟湘被迫仰頭看着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顧行晏嫌惡地撤手，隨即抄起桌上燒開的滾水，兜頭便潑在沈瀟湘臉上。
“啊！”
劇痛瞬臨，視線模糊成一片血紅。
全場譁然。
顧行晏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她，將程錦恬打橫抱起，大步走出去。
沈瀟湘跪坐在地上。
滾燙的開水順着她下頜滴落，皮膚被燙到起泡發皺。
門外，程錦恬晃着白嫩嫩的手，嬌嗔。
“行晏，我手上會不會留疤啊？”
“不會的，我去給你找最好的醫生。”
沈瀟湘忽然想起第一次爲顧行晏煮咖啡磨破手指時，他心疼地輕吹。
“湘湘，看你受傷，我心都要碎了。”
而如今，她被燙傷成這樣，他卻看都沒看她一眼。
沈瀟湘望着玻璃裏自己滿手滿臉駭人的燙傷，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眼淚與水珠一道滾落。
原來在顧行晏心裏，她連程錦恬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沈瀟湘強撐着到醫院。
轉角處，她突然聽見熟悉的低笑聲。
那聲音曾在她耳邊說過無數情話，如今卻讓她渾身發冷。
她下意識靠近。
消防通道的陰影裏，顧行晏將程錦恬抵在牆上。
兩人唇齒交纏，吻得難舍難分。
“行晏，別......這裏是醫院。”
程錦恬推拒着，嗓音中卻帶着欲拒還迎的媚意。
“你都不去看看瀟湘嗎？她被你當衆潑了開水，還......”
顧行晏吻她吻得更深，修長的手指探進她大敞的領口，又牽出她嬌媚的喘息。
“一個玩物而已，也配跟你比？”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沈瀟湘的心髒。
她咬破了嘴唇，卻比不上心口萬分之一的疼。
她忽然想起，她曾向顧行晏講述她的過去。
“那些達官貴人只當我是個玩物。
阿晏，你會不會......”
她話沒說完，薄唇已堵住她的嘴。
那是顧行晏第一次強吻她，唇齒磕碰交纏，血腥氣在口腔彌漫。
他一遍遍對她說：
“別妄自菲薄，湘湘。
你不是玩物。
你是我的寶貝，千金不換的寶貝。”
多可笑，才過去多久，她在他眼裏，連人都算不上，只是個可以隨意丟棄的......玩物。
沈瀟湘僵在那兒，一步都挪不動。
恰在這時，一輛醫療推車經過，眼看着就朝程錦恬撞去。
顧行晏一腳踢開。
被他護在懷中的程錦恬毫發無損。
玻璃器皿碎了一地，尖銳的剪刀劃破沈瀟湘的小腿。
她踉蹌摔倒，撐住地面的掌心扎滿了碎玻璃，一手血。
顧行晏只是看了眼，施舍般丟出一沓現金。
紛紛揚揚的紅色鈔票落了沈瀟湘滿身，在一片驚呼聲中，顧行晏摟着程錦恬離去。
沈瀟湘哭了。
淚水似斷線的珠子般，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洇溼鈔票。
趕來的護士連忙來扶她去處理傷口。
身後飄來人們的感慨。
“顧總好man啊，太帥了！他老婆真幸福！”
護士八卦地湊近沈瀟湘。
“我跟你說，顧總夫人的傷是我塗的藥。
顧總抱她來時老緊張了，說是燙傷，我找半天沒找着地方，都愈合掉了！
顧總真是太貼心太癡情了！”
清創時，沈瀟湘痛得臉皺成一團，護士一臉同情。
“你真倒黴，顧總霸氣護妻把你給誤傷了，但我看他賠了你幾萬塊錢呢，傷沒白受嗷！”
“還有你這臉上的傷，怎麼弄的？差點就毀容了！”
沈瀟湘麻木地聽着，臉痛，手痛，心更痛。
如蟲如蠱，啃咬反復，痛不欲生。
原來這十年癡心錯付，不過一場笑話。
不過很快，她就能離開顧行晏，離開這個讓她肝腸寸斷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