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正廳內,沉香木椅上端坐的中年男子面沉如水。楚輕霜垂首站在廳中央,餘光打量着這位"父親"——當朝左相楚天闊。
"究竟怎麼回事?"楚天闊的聲音不怒自威。
楚輕霜尚未開口,楚雨柔已經撲倒在父親腳邊,哭得梨花帶雨:"父親!姐姐她瘋了!她打傷李嬤嬤和家丁,還...還想毀女兒清白!"
楚天闊眉頭緊鎖,目光移向楚輕霜:"你有何話說?"
楚輕霜緩緩抬頭,眼中含淚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女兒無話可說,只求父親看看女兒臂上的傷,再看看妹妹...身上可有一絲傷痕?"
她恰到好處地露出被藤條抽出的血痕,又意有所指地看向楚雨柔凌亂的衣領。
楚天闊眼神一凝:"柔兒,你衣冠不整,成何體統!"
"不是的!是姐姐她——"楚雨柔慌忙掩住衣領,卻讓脖子上的紅痕更加明顯。
"老爺。"一道溫婉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一個約莫三十五六歲的婦人緩步走出,一身絳紫色衣裙,腕間一串佛珠,"兩個孩子鬧成這樣,傳出去多不好聽。"
楚輕霜瞳孔微縮——林氏,原主的繼母,楚雨柔的生母林氏。林氏是楚父的小妾在原主母親死後被抬爲正妻。膝下生有大公子楚明遠,三小姐楚雨柔。除此之外楚相並未納妾。
林氏走到楚雨柔身邊,看似慈愛地替她整理衣領,實則暗中狠狠掐了她一把。楚雨柔吃痛,卻不敢出聲。
"輕霜剛從莊子上回來,不懂規矩也是有的。"林氏柔聲道,"不如讓妾身帶回去好好教導..."
楚輕霜心中冷笑。好一個笑裏藏刀!三言兩語就想把罪名坐實,還顯得自己大度。
"母親此言差矣。"楚輕霜突然抬頭,眼神清澈堅定,"女兒雖在莊子上長大,卻也知禮義廉恥。今日之事,女兒有證人。"
廳內衆人一愣。
"證人?"楚天闊挑眉。
楚輕霜轉向老管家:"福伯,您進廟時看到了什麼?"
老管家福伯擦了擦額頭的汗:"老奴...老奴看見大小姐驚慌跑出,三小姐衣冠不整,李嬤嬤手持藤條倒在地上..."
"還有呢?"楚輕霜輕聲引導。
"廟內...廟內確實像是打鬥過的樣子..."
楚輕霜點頭,突然解開袖口,露出手腕上被麻繩勒出的淤青:"父親請看,女兒被麻繩綁過的痕跡還在。若非有人相救,恐怕..."她恰到好處地哽咽了一下。
楚天闊眼神一凝,起身查看女兒手腕,臉色漸漸陰沉。
林氏見狀不妙,連忙道:"老爺,孩子們鬧着玩也是有的..."
"鬧着玩?"楚天闊冷冷打斷,"用麻繩綁人?用藤條抽人?這是哪家的規矩?"
楚雨柔臉色煞白:"父親,不是這樣的!是姐姐她——"
"夠了!"楚天闊一聲厲喝,"柔兒禁足一月,抄《女誡》百遍!李嬤嬤以下犯上,發賣出府!"
林氏臉色微變:"老爺,李嬤嬤是妾身從娘家帶來的..."
"那就更該嚴懲!"楚天闊甩袖,"連主子都敢打,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楚輕霜暗自挑眉。看來這位父親並非完全偏聽偏信,倒是有幾分公正。
林氏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很快又恢復溫婉:"老爺教訓的是。輕霜受了驚嚇,不如讓妾身帶她回去好好安撫..."
"不必了。"楚天闊看了楚輕霜一眼,"霜兒既已及笄,就住回她母親的清霜院吧。派幾個可靠的丫鬟伺候。"
林氏指甲掐進掌心,面上卻不得不應下:"是,老爺。"
楚輕霜福身行禮:"謝父親。"起身時,她狀似無意地看了林氏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
林氏心頭一顫——這丫頭何時有了這樣的眼神?
......
清霜院多年無人居住,卻意外地整潔幹淨。楚輕霜推開雕花木門,一股淡淡的檀香迎面而來。
"小姐,奴婢春桃,是相爺派來伺候您的。"一個圓臉丫鬟恭敬行禮。
楚輕霜點頭,環顧四周。房間布置素雅,書案上甚至還擺着幾本翻舊的書籍,仿佛主人只是暫時離開。
"這裏...一直有人打掃?"
春桃點頭:"回小姐,相爺每月都會來此小坐,命人保持原樣。"
楚輕霜心頭微動。看來父親對原主生母並非無情。
"我娘的遺物...可還在?"
"都在內室的箱籠裏,相爺不許人動。"
楚輕霜走進內室,果然看到幾個紅木箱籠。她正要打開,突然聽到院外一陣腳步聲。
"二妹妹可在?"一道男聲傳來。
楚輕霜皺眉——楚明遠,楚家長子,林氏所出。
"大少爺,小姐剛回來,正在休息..."春桃試圖阻攔。
"滾開!本少爺見自己妹妹還要你一個丫鬟同意?"楚明遠一把推開春桃,大步走進內室。
楚輕霜冷眼看着這個不請自來的"兄長"。二十出頭的年紀,面容俊朗卻帶着幾分戾氣。
"大哥有事?"她淡淡問道。
楚明遠上下打量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豔:"聽說二妹妹在城外遇險,爲兄特來看看。"
說着,他竟伸手要摸楚輕霜的臉:"嘖嘖,這麼漂亮的臉蛋,要是傷了多可惜..."
楚輕霜眼神一冷,正待出手,忽聽一聲咳嗽。
"遠兒!"楚天闊不知何時站在了院門口,臉色陰沉。
楚明遠慌忙收手:"父親!孩兒只是..."
"滾回你的院子去!"楚天闊厲喝,"再敢來打擾你妹妹,家法伺候!"
楚明遠灰溜溜地走了。楚天闊嘆了口氣,走進內室:"霜兒,是爲父疏忽了。"
楚輕霜搖頭:"父親政務繁忙,女兒理解。"
楚天闊看着女兒平靜的臉龐,突然道:"你...變了許多。"
楚輕霜心頭一跳,面上卻不顯:"莊子清苦,女兒不得不學會自保。"
楚天闊目光復雜:"你母親若在世..."話到一半又止住,"罷了,你好好休息。缺什麼直接找管家,不必經過林氏。"
"謝父親。"楚輕霜福身,突然問道,"父親,我娘...是怎麼死的?"
楚天闊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怎麼突然問這個?"
"女兒只是...想知道。"
"病逝。"楚天闊轉身走向門口,聲音低沉,"你娘體弱,生你時落了病根,拖了幾年就..."
楚輕霜敏銳地注意到,父親說這話時,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腰間玉佩——這是說謊的表現。
待楚天闊離開,楚輕霜立刻開始檢查母親的遺物。箱籠裏大多是衣物首飾,唯有一個小巧的妝匣引起了她的注意。
匣子上了鎖,但這對特工出身的楚輕霜來說不是問題。她用發簪輕輕撥弄,鎖應聲而開。
匣內只有三樣東西:一枚青玉玉佩,一張泛黃的紙條,和一支精致的銀簪。
楚輕霜先拿起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玄天九轉,月圓之夜,慎之慎之。"
"玄天九轉?"楚輕霜喃喃自語,"這是什麼?"
她拿起玉佩,對着光細看。玉佩通體碧綠,正面雕刻着復雜的雲紋,背面卻有一個小小的凹槽,似乎原本鑲嵌着什麼。
銀簪看似普通,但楚輕霜敏銳地發現簪頭可以旋轉。她輕輕一擰,簪身竟然分開,露出裏面藏着的一根細如發絲的金針!
"有意思..."楚輕霜眼中閃過精光。原主的母親,顯然不簡單。
正當她思索間,突然感到胸口一陣灼熱。她扯開衣領一看,震驚地發現心口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淡淡的紅色印記,形狀如同燃燒的火焰!
與此同時,她體內似乎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涌動,讓她渾身發熱。
"這是...內力?"楚輕霜驚訝地感受着體內的變化。作爲現代特工,她對武術並不陌生,但這種神奇的內力卻是第一次體驗。
她試着按照現代格鬥術的呼吸方法引導這股力量,意外地發現它竟然乖乖聽從指揮,在經脈中緩緩流動。
"玄天九轉..."楚輕霜想起紙條上的字,靈光一閃,"難道是某種內功心法?"
她決定今晚就去探探那座母親紙條上提到的道觀。直覺告訴她,那裏會有答案。
......
夜深人靜,楚輕霜換上一身黑衣,正準備翻牆出府,突然聽到院牆外傳來一陣打鬥聲。
她輕盈地躍上牆頭,只見月光下,幾個黑衣人正在圍攻一個白衣男子。男子身形修長,出手凌厲,卻明顯受了傷,動作越來越慢。
"交出密函,饒你不死!"一個黑衣人厲聲道。
白衣男子冷笑:"做夢!"
楚輕霜本想繞道離開,卻見那白衣男子突然轉頭,月光照在他臉上——劍眉星目,俊美如謫仙,卻蒼白得可怕。
更讓楚輕霜震驚的是,她心口的火焰印記突然劇烈灼燒起來,體內那股神秘內力也不受控制地沸騰!
"怎麼回事?"她按住心口,卻見白衣男子似有所感,也抬頭望向她的方向。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遇,楚輕霜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陌生畫面——雪山、古劍、鮮血...
就在這一分神間,一個黑衣人趁機舉刀砍向白衣男子後背!
"小心!"楚輕霜本能地縱身躍下,體內那股神秘力量瞬間爆發。她速度奇快,在刀落下前一腳踢開黑衣人,同時一個旋身,另一腿掃倒另外兩個襲擊者。
白衣男子驚訝地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姑娘你..."
"閉嘴,先解決他們!"楚輕霜冷聲道,身形如鬼魅般在黑衣人中穿梭,每一招都精準擊中要害。
不到十息,所有黑衣人都倒在了地上。楚輕霜皺眉看着自己的手——這力量,遠超她的預期!
白衣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多謝姑娘相救。在下蕭..."
"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楚輕霜打斷他,心口的灼熱感讓她煩躁,"趕緊離開,別連累我。"
男子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姑娘好生直爽。既如此,在下告辭。不過..."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扔給她,"日後若有需要,持此物到城北雲來客棧尋我。"
楚輕霜本想拒絕,卻在接觸到玉佩的瞬間,心口的灼熱感竟然減輕了!她驚訝地看着手中玉佩——通體雪白,正面雕刻着一只展翅鳳凰,背面是一個"瑾"字。
"你是...皇室的人?"楚輕霜皺眉。鳳凰紋飾,可不是普通人能用的。
男子笑而不答,縱身躍上牆頭,消失在夜色中。
楚輕霜握緊玉佩,體內的內力漸漸平靜下來。今晚發生的一切太過詭異,她必須盡快查明真相。
尤其是...那個白衣男子是誰?爲何會引發她體內異變?還有母親留下的秘密...
楚輕霜抬頭望向遠處山影——那座荒廢的道觀,或許能給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