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燒退去後的虛弱,像一層黏膩的薄紗裹着林晚。她靠在炕沿,聽着窗外呼嘯的風聲,手裏緊緊攥着那片已經蔫軟的蒲公英葉子。指尖還能感受到它細微的脈絡,以及那一夜殘留的、若有似無的涼意。

老職工的低語像投入靜湖的石子,在她心裏漾開一圈圈復雜的漣漪。陸沉戈……那個永遠板着臉、聲音冷硬、訓起人來毫不留情的排長,會深夜冒風險去野地裏挖草藥?

她無法將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就像無法將冰與火糅合在一起。

病去如抽絲。接下來的幾天,林晚依舊渾身乏力,咳嗽斷斷續續。但她不再像之前那樣只是昏沉地躺着。她開始留意。

留意每天清晨,她那放在窗台上的舊搪瓷缸裏,是不是總會悄無聲息地盛滿溫熱的開水。留意她每頓分到的、能照見人影的稀粥底下,是不是偶爾會沉着一小塊捏得結實的、金黃的玉米餅子。留意她咳得厲害時,門外是否會響起一陣刻意放重、又很快遠去的腳步聲。

她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只是每次端起那缸溫水,每次吃到那隱藏的餅子,每次聽到那腳步聲,心口都會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一下,不疼,卻帶着一種陌生的酸脹感。

病好的知青們陸續回到地裏勞動。北大荒的秋天短暫得像是打了個盹,寒風就開始迫不及待地宣告冬的主權。土地變得堅硬,呼吸間帶出長長的白汽。

林晚重新拿起鋤頭,感覺手心被磨破的地方又開始火辣辣地疼。她咬着牙,跟上其他人的節奏。抬頭間,總能瞥見那個高大的身影在地頭巡視,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每一壟土地。

他的視線偶爾也會掠過她,但總是飛快地移開,不留任何痕跡。他的臉依舊是被風霜刻出的冷硬,指揮的聲音依舊簡潔而不容置疑,仿佛那個暴風雪夜送還詩集的、那個深夜送來草藥的,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這種割裂感讓林晚感到困惑,甚至有一絲莫名的焦躁。

一天下午,歇晌的時候,幾個老職工圍坐在田埂上抽煙閒聊。林晚和幾個女知青坐在稍遠的地方,安靜地聽着。

“要說咱陸排長,那可是真打過仗、立過功的!”一個滿臉褶子的老把式嘬着煙袋,眯着眼說,“聽說在邊防線上,帶着一個班愣是堵住了一夥想越境的,那可是真刀真槍幹過……”

“是啊,可惜了……”另一個搖搖頭,壓低了聲音,“好像就是因爲脾氣太硬,得罪了人,這才……唉。”

林晚的心輕輕一跳。她下意識地豎起耳朵,那些零碎的、刻意壓低的話語卻像風一樣,抓不住實質。她只聽到“負過傷”、“脾氣犟”、“可惜了”幾個模糊的詞組。

她偷偷抬眼,望向遠處獨自一人站在坡上、正用望遠鏡觀察着更遠方土地的陸沉戈。夕陽給他挺拔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暗金色的輪廓,孤獨而堅硬。他像一座沉默的山,隔絕了所有試圖探尋的視線。

原來,他不只是這片土地上的管理者,他本身也帶着故事的硝煙味。這讓她心裏那份莫名的畏懼,悄然摻雜進一絲別的、更爲復雜的東西。

收工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寒風刮在臉上,像小刀子一樣。林晚縮着脖子,跟着隊伍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經過連部那排房子時,她下意識地朝那扇亮着微弱燈光的窗戶望了一眼。

窗戶上映出一個人影,正伏在桌前,似乎在寫着什麼,姿態專注而挺拔。

她忽然想起那本詩集中間,有一頁注解的筆跡顯得格外凌亂急促,甚至有一處鋼筆尖劃破紙張的細小裂痕。那頁的詩句,正好是——

“戰爭!終於扯起了戰旗! 光榮的圍獵開始了!”

當時她只是疑惑,現在卻忽然好像觸摸到了一點那凌亂筆跡背後的、洶涌而壓抑的情緒。

流感過後,連裏組織了一次簡單的掃盲和文化補習課,對象主要是少數幾個沒上過學的老職工和當地農戶。指導員在大會上動員,希望有文化的知青們能踊躍擔任“小老師”。

林晚心裏動了一下。她看着那些被歲月和風霜刻滿痕跡、眼神裏卻帶着質樸和渴望的臉龐,想起了自己那本被珍藏起來的、寫滿注解的書。知識不應該被藏起來,它應該像火種一樣。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在散會後,鼓起勇氣朝着那個正要離開的高大身影走去。

“陸排長。”她的聲音因爲緊張而有些發幹。

陸沉戈腳步頓住,轉過身,臉上沒什麼表情,目光落在她臉上,帶着慣常的審視意味。

林晚的心跳得厲害,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我……我想報名參加掃盲課,當……當老師。”她一口氣說完,不敢看他的眼睛。

周圍還沒散盡的人聲似乎瞬間低了下去。她能感覺到旁邊有幾個知青投來詫異的目光。誰都知道陸排長最反感“知識分子”那套做派。

陸沉戈沉默地看着她,那幾秒鍾的寂靜漫長得讓林晚幾乎要後悔自己的沖動。

就在她準備低頭說“算了”的時候,他開口了,聲音依舊是平的,聽不出喜怒:“教什麼?”

“語……語文,識字,或者……詩歌?”林晚試探着說,最後一個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他又沉默了一下,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掃過遠處那些正在說笑的老職工,然後重新落回她臉上,言簡意賅:“可以。每周二、四晚上,食堂。自己準備材料,報給指導員。”

說完,不等林晚反應,他徑直轉身走了。

林晚愣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就這麼順利。直到同屋的女伴過來拉她,羨慕地說:“行啊林晚,陸排長居然答應了!”

第一次上課那天晚上,林晚緊張得手心冒汗。食堂裏掛着一盞刺眼的汽燈,下面稀稀拉拉坐了七八個學生,年齡都比她大得多。他們有些局促地搓着手,眼睛裏有着好奇,也有着成年人對“學習”這件事本能的羞赧。

林晚站在臨時充當黑板的水泥牆前,用粉筆寫下第一個字:“人”。

她的聲音起初有些發抖,但漸漸地,看着下面那些專注的、跟着她一筆一劃模仿的眼神,她忘記了緊張。她講字的結構,講簡單的詞語,甚至試着講“鋤禾日當午”這樣的詩句,解釋其中的意思。

課堂氣氛慢慢活躍起來。有人提問,有人因爲總是寫不好而自嘲地笑起來。昏黃的燈光下,那些飽經風霜的臉上,煥發出一種奇特的光彩。

林晚講得投入,直到眼角餘光瞥見食堂門口那個不知站了多久的高大身影。

陸沉戈抱着手臂,倚在門框上,臉隱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他不知道來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林晚的聲音下意識地頓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

下面的“學生”們也注意到了門口的人,說笑聲立刻低了下去,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拘謹。

陸沉戈卻沒有進來,也沒有說話。他只是那麼站着,看了片刻,然後身影一動,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門外的黑暗裏。

仿佛他只是路過。

但接下來的幾次課,林晚總能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瞥見門口或窗外那個一閃而過的、熟悉的身影。他從不進來,從不打擾,也從不評價。

就像一頭沉默的頭狼,在暗中巡視、守護着他的領地。

掃盲課意外地成功,連指導員都在大會上表揚了林晚。她發現自己原來可以做點除了體力勞動之外的事情,並且做好。這讓她灰撲撲的生活裏,仿佛照進了一小束微光。

她開始利用一切零碎的時間看書、學習。那本詩集的注解已經被她反復看了無數遍,有些甚至能背下來。她嚐試着去理解那些俄文單詞的發音,對着空無一人的田野,小聲地、笨拙地模仿。

有時,她會遇到實在搞不懂的問題。比如一首詩裏提到的某個遙遠國度的歷史事件,或者一個特別復雜的語法結構。她躊躇了很久,終於在一個傍晚,拿着書,鼓起全部的勇氣,敲響了連部那間辦公室的門。

“進。”冷硬的聲音傳來。

她推開門。陸沉戈正坐在桌前寫着什麼,抬頭看見是她,眼神裏似乎掠過一絲極細微的詫異,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無波。

“什麼事?”他放下筆。

林晚走上前,把翻開的詩集放在他桌上,指着那一處她畫了線的注解,聲音細得像蚊子:“陸排長,這個……這個地方,我不太明白。您寫的這個‘十二月黨人’,指的是什麼?還有這個俄文單詞的變格……”

她問完,就後悔了。覺得自己簡直是在班門弄斧,甚至是在用一種“文化”的方式,挑戰他的權威。她緊張地等待着,準備迎接他不耐煩的斥責或是冰冷的無視。

陸沉戈的目光落在書頁上,看着自己寫下的那些注解,沉默了片刻。

然後,他伸出手,手指點在那行字上。他的手指粗糲,指節突出,帶着明顯的傷疤和老繭,與書頁上那些精細的文字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十二月黨人,”他開口,聲音依舊是低的,卻異常清晰平穩,“是俄國一批貴族軍官,1825年12月發動反對沙皇的起義,失敗。很多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亞。”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或許是在回憶。煤油燈的光暈照亮他冷硬的側臉輪廓,那雙總是寒潭般的眼睛,此刻凝視着書頁,仿佛透過那些文字,看到了很遠的地方。

“他們中的很多人,本身出身優越,卻爲了理想和更廣泛的人的尊嚴,選擇了反抗和犧牲。”他繼續說着,語氣平鋪直敘,沒有任何渲染,卻自有一股深沉的力量,“他們的妻子,很多人自願放棄貴族身份,跟隨丈夫前往苦寒的西伯利亞流放地。”

他說得很慢,用詞準確,解釋得甚至比書上寫的還要詳盡和深刻。他不僅僅解釋了歷史事件,還解釋了那些事件背後的精神,以及它們如何反映在普希金的詩行裏。

接着,他又仔細講解了那個俄文單詞的幾種變格形式和具體用法。

林晚怔怔地聽着,忘了緊張,忘了害怕。她看着他低垂的、專注的眉眼,聽着他低沉平穩的聲音,忽然清晰地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他懂的遠遠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他的內心世界,遠比他那冷硬的外表要廣闊和深邃。

他不是一個只會喊口令、訓人的軍官。他是一本合起來的、厚重的、沉默的書。

講完了,他抬起眼,目光重新看向她,恢復了那種慣常的冷靜:“明白了?”

林晚猛地回神,連忙點頭:“明,明白了!謝謝陸排長!”

“嗯。”他應了一聲,重新拿起筆,低下頭,示意她可以走了。

林晚拿起書,幾乎是屏着呼吸,輕手輕腳地退出了辦公室。關上門,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心髒還在劇烈地跳動着。辦公室裏傳來的,只有鋼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一如既往。

但那聲音,在她聽來,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自那以後,林晚又大着膽子去問過幾次。每次,陸沉戈的反應都是那樣——短暫的沉默,然後清晰準確地解答,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解答完畢便立刻恢復工作狀態,仿佛剛才那個博學而耐心的人只是她的幻覺。

她開始習慣這種奇特的交流方式。甚至開始期待。她發現問題越來越多,有些是真不懂,有些……或許只是想聽聽他用那種冷靜的聲音,說出那些她未知的世界。

她發現他看的書遠不止於此。有一次,她看到他桌上一本攤開的軍事教材,裏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筆記和推演圖。還有一次,她瞥見他抽屜裏露出一角的、是一本極其破舊的《孫子兵法》。

他像一座冰山,她所看到的,永遠只是露出水面的那一角。

北大荒的冬天終於徹底降臨。一場大雪之後,天地間只剩下白茫茫一片。戶外勞動基本停止,知青們更多的是在倉庫裏剝玉米、修農具,或者學習。

閒下來的時間變得難熬。思鄉的情緒在寒冷的空氣裏蔓延,宿舍裏時常能聽到低低的啜泣聲。

新年快到了。連裏決定組織一場簡單的迎新晚會,讓各個班排出節目。消息傳來,知青們總算有了點興奮勁兒。

林晚所在的女生排商量來商量去,最後決定一起合唱一首歌《在北京的金山上》。大家都很積極,每天下了工就在宿舍裏練習。

林晚也被拉了進去。她唱歌不算特別好聽,但聲音清亮。只是每次唱到高音部分,總覺得有些氣短,音準也微微有些飄。

這天晚上,她們又在宿舍裏練習。唱到那句“光芒照四方”時,林晚的高音又一次吃力地飄了上去,差點破音。

“停停停,”負責指揮的女知青皺眉頭,“林晚,你這句老是差點意思,聲音得再打開一點,底氣足一點。”

林晚有些窘迫,臉微微發紅:“我……我再試試。”

她又試了幾次,還是不行。總是差那麼一點感覺。大家都有點着急。

“要不這句你小聲點唱,或者讓小紅替你唱這句高音?”有人提議。

林晚抿緊了嘴唇,心裏有些失落和不甘。她不想拖大家後腿。

這時,宿舍門被敲響了。靠門的女知青打開門,愣了一下:“陸排長?”

陸沉戈站在門口,手裏拿着個文件夾,像是來通知什麼事情。他目光掃過屋裏一群拿着歌譜、臉色各異的女生,臉上沒什麼表情。

“在排練?”他問,聲音一如既往地平淡。

“是,排長。”女知青們有些緊張地回答。

陸沉戈的視線似乎無意地掠過林晚微微發紅的臉頰,然後落在她手裏的歌譜上,停留了大約一兩秒。

“嗯,”他應了一聲,然後公事公辦地說,“晚會節目單最後確定一下,明天報給指導員。”

他說完,把文件夾遞給靠門的女知青,轉身就走。

女知青們鬆了口氣,關上門,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剛才的問題。

林晚卻有些心不在焉。她總覺得陸沉戈剛才看歌譜的那一眼,似乎別有深意。

第二天下午,天氣放晴,但依舊幹冷。林晚被派去倉庫領新的勞動手套。回來路過連部後面那排存放雜物的土坯房時,她忽然聽到一陣極低沉的、斷斷續續的哼唱聲。

哼唱的調子異常熟悉。

是《在北京的金山上》那句她總是唱不好的高音旋律!

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放輕腳步,循着聲音悄悄繞到房子側面。

聲音是從一扇破了一半的窗戶裏傳出來的。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頭望去。

陸沉戈背對着窗戶,正彎腰整理着堆放的麻袋。他一邊費力地挪動沉重的袋子,一邊極其低聲地、反復地哼唱着那句“光芒照四方”。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有些沙啞,甚至帶着點不易察覺的跑調,完全不是他平時說話那種冷硬的腔調。

但他哼唱的每一個音高,都異常準確、穩定,帶着一種軍人特有的、斬釘截鐵般的節奏感。他仿佛不是在唱歌,而是在下達一個必須被準確執行的命令。

他反復哼唱着那一句,調整着氣息,試圖找到最準確、最有力的發聲方式。

林晚呆呆地站在窗外,看着那個高大挺拔的背影,聽着那低沉而執拗的、不斷重復的哼唱,心髒像是被一只溫暖而粗糙的手緊緊攥住了,酸澀得發脹。

他聽到了。他記住了。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告訴她那句高音該怎麼唱。

他沒有說一句話。

甚至可能永遠不會承認。

寒風掠過枯枝,發出嗚嗚的聲響。屋子裏,那低沉而執拗的哼唱聲,還在斷斷續續地響着,像荒原雪地下不甘寂寞的種子,固執地想要發出自己的聲音。

林晚最終沒有驚動他。她抱着領來的手套,悄悄地、快速地離開了。一路走,一路感覺自己的臉頰在冰冷的空氣裏燒得發燙。

那天晚上的排練,當再次唱到“光芒照四方”時,林晚深吸了一口氣,腦海裏回響着那低沉、穩定、甚至有些笨拙的哼唱旋律。她嚐試着放開聲音,將氣息沉下去。

清亮而高亢的聲音,穩穩地托住了那個曾經讓她畏懼的高音,準確無誤地流淌出來。

“好!就是這樣!”指揮的女知青驚喜地叫起來。

其他女伴們也紛紛投來驚訝和贊賞的目光。

林晚唱着,眼睛微微有些溼潤。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北大荒的冬天依舊寒冷徹骨。

但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在這個冬天,悄然改變了。像冰封的黑土地下,那頑強涌動的、溫暖的暗流。

沉默的荒原,自有它沉默的守護方式。

而她,似乎終於開始,一點點地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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