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麼會這樣呢?”
“你確認那個老人叫李秀梅嗎?!”
空姐的臉色頓時難看了不少。
“顧先生,您是覺得我們胡說嗎?”
“人命關天的大事誰敢開玩笑?!要不是在老人的包裏發現了您的照片,我們也不會找過來!”
顧淮心裏亂成一團,他以爲是我在飛機上,在經濟艙裏受苦的也理所應當是我才對。
剛剛他還在和黎蘇蘇炫耀,說我是個鄉下來的土鱉,不配得到這麼好的機艙,更不配享受這一切。
可現如今,確是他媽媽在那裏痛苦至極。
顧淮想給我打去電話,可現在飛機正在飛行的階段,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信號。
“顧先生,這麼危機的時刻您應該先去看眼您的母親,而不是站在這裏發呆。”
空姐無奈地看着他,目光露出一絲輕蔑。
顧淮如夢初醒,連忙大步跑去了經濟艙。
李秀梅身邊散發着難聞的氣味,周圍所有的乘客都離她八丈遠。
“這是什麼人哦,自己坐商務艙讓重病的媽媽坐經濟艙,真是孝出強大了。”
“作孽啊,我要是生了這麼個兒子還不如摁回去呢,真夠惡心的!”
“就是......”
不知道是誰的話刺激了顧淮敏感的神經,他忽然轉身沖着所有人大喊。
“這不是我幹的,我根本不知道!”
“我和我媽都被人害的!你們不信,可以問飛機上的空乘,他們能夠爲我作證!”
空姐本來就一肚子氣,聽見這句更是翻了個白眼:“顧先生,是您在昨天特意打電話,要求將原本訂票的楚女士的名字改成你身邊的這位女士。”
“我知道了,原本人家是想給婆婆和老公訂票出去玩的,結果她老公竟然把票換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大實話。
顧淮的動作直接僵住了,臉上血色盡褪。
他此刻看起來,比座位上昏迷不醒的顧母狀態還差。
“你憑什麼這麼說,你知道什麼,你這是明晃晃的誹謗,我要告你!”
黎蘇蘇趕緊上前拉了拉顧淮的胳膊,連忙沖他搖了搖頭。
“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程度,怎麼會這樣......”
他們無措地看着氣息微弱的顧母,只能期盼着飛機盡早降落,然後帶着她到醫院救治。
飛機飛行的航線限制嚴格,因此我所做的私人飛機晚上才順利起飛。
我把修剪玫瑰花的花枝時,有人將溫水喂到我唇邊。
他耳廓微紅,語氣中帶着些許的吃味。
“等飛機落地,你就趕緊和那個鳳凰男說清楚,以後再也不見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蔣西朝還是那麼喜歡吃醋。
我放下剪刀,回頭望向他。
他和三年前似乎一樣,只是情緒更加外放,眸中瘋狂肆意的情感讓我有種久違的熟悉感。
自從媽媽再婚後,她直接將我扔進了寄宿學校。
在那裏,我認識了蔣西朝,一個和我一樣,爹不疼娘不愛的人。
我們相互取暖,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直到大學畢業後,他拿到了常青藤的錄取通知書。
離別前,蔣西朝說:“欣欣,只要你願意嫁給我,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可是獨自生活太孤獨太痛苦了,我沒有朋友,像大海中不被族群承認的驅逐者。
這時,顧淮走進了我的世界。
他是我的上司,比我大三歲,爲人瀟灑,做事穩妥,和他在一起時我感受到了慢慢的安全感。
在黎蘇蘇來之前,我以爲和顧淮會成爲想象中那種令人羨慕的夫妻。
可惜事與願違。
落地海南之後,我關閉的手機直接打開了。
鋪天蓋地的信息和電話蜂擁而至,一瞬間高達99+。
黎蘇蘇朋友圈關於商務艙的炫耀全都被刪除,以前顧淮給她支筆都要秀的人朋友還停留在兩天之前,安靜得不正常。
而顧淮只是不停地給我打電話,發信息,質問我爲什麼不告訴他機票給了他媽。
我平靜地笑了笑,刪除了這些騷擾信息。
我其實提醒過他,只是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而已。
我和蔣西朝還沒有吃飯,走進一家店裏正準備點菜時,瞧見大家正聚在手機錢認真的看着什麼。
老板娘看見我進來連忙招呼我坐下,但沒忘記跟其他食客議論。
“這世界還有這麼白眼狼的人,夠缺德的。”
“就是,這要是我兒子估計我都不認他了。”
幾句模糊的議論瞬間抓住了我的好奇心。
我正想八卦一下時,一個食客突然高聲喊了一句。
“我去,竟然反轉了!”
說完他臉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又對着手機,手指不斷地放大和縮小屏幕。
“長得挺漂亮的,沒想到這麼壞!”
老板娘原本熱情的態度也變得冷漠。
說了句:“我們店不歡迎白眼狼。”
隨後就將我們哄了出去。
我一臉懵地點開某音本地熱門裏,顧淮蹲在重症監護室門口支着個手機正直播。
他唾沫橫飛,聲淚俱下。
每一句話雖然沒有直說我的名字,但在直播中,我所有的個人信息都被他打在了屏幕上。
不斷翻滾的評論區全都是在詛咒和罵我。
甚至還有人在評論區放出了我和蔣西朝在店裏等餐的圖片。
照片的角度並不清晰,蔣西朝的面容模糊,只能看出來性別和穿着。
我倚在他的肩頭,正和他笑着說話,瞧着我跟他關系匪淺。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上彈出一個連麥提醒。
顧淮冷笑一聲:“楚欣欣,你敢不敢跟我直接對峙,是不是你把我媽害上icu的!”
顛倒黑白啊,難爲這兩個豬頭能想出來這種手段了。
我心底那點對顧淮僅剩的感情在此刻全都消散了。
原先我還想放他一馬,可如今看起來卻是沒必要了。
明明是自己的錯誤,卻沒有一絲悔過之心甚至沒有承擔錯誤的勇氣。
還想用這種方式逼我站出來背鍋,手段真是惡心到了極點。
蔣西朝氣不過,想動用公司的公關團隊下場直接和平台溝通,封掉他們的直播。
我笑了笑,只是讓蔣西朝幫我去做件事。
這麼低劣的把戲,他們以爲我真的什麼辦法都沒有嗎?
我同意了連麥申請。
顧淮換了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而不是他出發時穿的那身定制西服和配套的皮鞋。
我的頭像剛出現在直播間,就得到了評論區更加瘋狂的轟炸,還有毫不停歇的人肉。
已經有人將我現在的位置發在了評論區。
不少好事的人拿起手機,裝作偶遇一般圍繞在我和蔣西朝身邊。
他怕我受傷,用雙手護住我直到我找到公園的一個躺椅上坐下。
沒多久,顧淮和黎蘇蘇竟然也出現在了公園裏。
黎蘇蘇穿着從我這裏騙來的手工裙子,一雙眼睛哭得紅腫,仿佛病床躺得是她的親媽。
而顧淮也胡子拉碴,看着憔悴不堪,往日的風流倜儻不在,活脫脫就是一個被撈女騙得傾家蕩產的可憐人。
臉上表現出來的是一種難以想像的崩潰和痛苦。
他們兩個好像是來公園參加苦情比賽的,看着一個比一個慘。
他把手機架在一旁,第一句話便是沖着我而來。
“楚欣欣,你爲什麼這麼狠毒!”
“爲什麼要把你的經濟艙機票給我媽媽,而你自己享受商務艙!”
“我媽媽哪裏得罪你了?!她一直將你看做是親生女兒啊!”
他從手機中展示出一個又一個截圖,從我上飛機開始一直到我混在了人群中,冷漠地看着顧母在生死間掙扎的表情,全都拍得十分清晰。
我無語的搖搖頭,顧淮的鏡頭果然和他本人一樣雙標。
只要是拍到對他有利的圖像就十分清晰,一旦拍到對他不利的地方就十分模糊。
我沒有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顧淮笑得勢在必得:“楚欣欣,證據確鑿,你沒話說了吧。”
“現在你對我媽造成的嚴重損傷已經危及了她的生命,我要求你賠償我5000萬!”
“如果你達不到這個數額的話,我一定會報警,把你送到被告席讓你牢底坐穿!”
周圍所有觀衆的視線瞬間聚集在他的身上。
黎蘇蘇連忙拉了拉顧淮的手臂,帶着幾分無奈的搖搖頭。
“這錢太多了,欣欣姐賠不起的!”
“可就算賠了又能怎麼樣,阿姨的健康是永久性的損傷,無法彌補啊!”
“可她才是罪魁禍首,憑什麼不付出代價!”
兩個人一唱一和,好像我多麼十惡不赦一樣。
隨後,顧淮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般,用手指着我的鼻尖:
“楚欣欣,你平時愛慕虛榮,喜歡嫉妒別人就算了!”
“可你不僅出軌在先,還用惡毒的手段算計我和我媽在後,你這種壞女人如果不接受道德審判,那將來誰還敢談戀愛,誰還敢結婚!”
他看了眼我身側的蔣西朝,像是懂了什麼一般,自嘲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你是在我身上撈夠了錢,所以將我弄得一敗塗地,然後一腳踢開對吧!”
“現在你傍上了更有錢的金主,然後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對嗎!”
所有觀衆審視、憤怒、激動的目光像是無形的箭一般,直直地向着我身上扎去。
大家全都在期待着,希望看到我被審判,遭受懲罰的下場。
黎蘇蘇像只小獸一樣嗚咽着,可憐地抹着眼淚,活脫脫一個受害者的模樣。
我看着那兩張因爲做戲而過度扭曲的臉。
只是平靜地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緊接着欣賞地點了點頭。
目光將他們從上到下的掃過去,了然地點點頭:“還有要說的嗎?”
全場寂靜。
就連評論都少了一半,隨後又開始瘋狂地滾動起來。
我輕輕笑了一聲:“你不會覺得,只是因爲你在這裏大喊了幾句話,我就要賠償你十位數的金額吧?”
“還是你真的很有把握,認定自己拿出來的證據一點問題都沒有呢?”
所有人都覺得,我應該跪在地上搖尾乞憐,請求面前苦主的原諒,然後盡可能的彌補他們的損失。
可我卻冷靜地反問,似乎剛剛所有的心理壓力全都像水蒸氣一樣揮發掉了。
顧淮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而黎蘇蘇很快地接過了話,語氣快又急迫:“楚欣欣,你承不承認是你把商務艙的機票給了顧淮的母親李秀梅女士,而事實上你卻騙了老人,她最終乘坐的竟然是經濟艙!”
“說的好,到底是誰在騙人呢?”
我看向了蔣西朝,他淺笑着沖我點了點頭。
“確實,我在十一之前蹲守了近半個月,購買了兩張去海南玩的雙人行機票,但是我隨後得知了自己十一期間要加班的消息,所以我把這張機票轉送了李秀梅女士。”
“什麼?還確實是她買的,也確實是她給的?”
“這事不會還有反轉吧,之前還有同機的乘客出來說話,怎麼現在沒有了?”
“我看就是這個女人蛇蠍心腸,只想着害人!”
顧淮和黎蘇蘇對視一眼,兩人仿佛看見了5000萬正在向他們招手。
“好啊,趕緊賠錢把,要不然我立馬把你送到公安局。”
“別急啊,把誰送到公安局還不一定呢!”我的話音剛落。
十幾位乘客,其中包含了機組通知顧淮他們到場的空姐齊刷刷地走到了現場,臉上帶着濃濃的諷刺。
所有人自發地爲他們讓出來了一條路。
蔣西朝這時才出聲道:“大家現在只聽得到顧先生和黎小姐的聲音,也該聽聽其他角度的看法吧!”
蔣西朝握住我的手,臉上帶着令我心安的笑容。
而面前第一個出聲的,便是告知李秀梅出事的空姐。
“我們在老人的行李中看見了顧先生、黎小姐和老人全家福合照,毫不猶豫的說,我們認爲他們二人就是老人的兒媳和兒子。”
緊接着另一位在商務艙服務過他們的空姐也出了聲:“他們兩個在機艙很親密,動作上完全是男女朋友的樣子,還一直罵買機票的人是土鱉不懂得享受,想必罵得是楚小姐了!”
而後,顧母李秀梅同排的乘客也出了聲:“老人身體狀況很差,在飛機上並沒有陪行人員,如果不是我發現了老人狀態不對叫來空乘人員,恐怕結果會更糟!”
“而且,這兩位趕到的時候特別嫌棄,要不是他跟老人長得像,我還以爲這是不認識的陌生人!”
可這些還沒完。
我拿出手機,播放起了顧淮逼迫我出讓機票,甚至讓我將裙子讓給黎蘇蘇的錄音。
“我人證物證俱在,可以申請司法鑑定,你的證據能夠過司法鑑定這一關嗎?”
全場冷寂一片!
隱約能聽見不少人的抽氣聲,而顧淮的臉上只剩下絕望和崩潰,他想要抬手、甚至想要張口爲自己辯解,可一口氣沒上來,竟然暈了過去。
而黎蘇蘇則是控制不住地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到了極致。
我淺笑着看着還清醒的黎蘇蘇,溫聲說到:“別急,我已經報警了,一會就有警察過來問話,希望你可以就你們造成的社會影響買單!”
說完,我揚長而去。
我聽說顧母沒能扛過這場急病,最終死在了他鄉。
而顧淮和黎蘇蘇兩人因爲尋釁滋事,僞造證據等多項罪名,被拘留了兩個月。
後來,顧淮來找我,試圖想要挽回這段感情。
“欣欣,你相信我,我只是被蒙騙了而已。”
他痛哭流涕,滿臉都是懊悔。
“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只是她說你太傲了,要用這種方式殺殺你的銳氣,這樣你才能聽話。”
我看着他窮困潦倒的模樣,自從那件事以後,蔣西朝在業內發了封殺令。
顧淮找不到工作,只能在住處混吃等死。
他並不是覺得自己錯了,而只是走投無路,想從我這裏得到一些微弱的報酬。
“你知道爲什麼你選擇聽黎蘇蘇的話嗎?”
顧淮搖搖頭。
“因爲你心底一直都很自卑,想要掌控一切,而我一直都不太恭順,不是你心底最符合妻子形象的人。”
“我其實一直都挺後悔的,爲什麼當初會愛上你呢?大概是因爲年齡小,眼瞎吧。”
“老婆。”蔣西朝不滿地讓保安將顧淮趕出去,“說好不再見他的你怎麼又跟他說話了?”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臉,你瞧,每天都會是最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