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輪到沈明月和王會凱所在的小組值日。
放學鈴聲一響,喧鬧的教室很快只剩下他們幾個人。
夕陽透過蒙塵的玻璃窗,斜斜地投下昏黃的光柱,空氣中飛舞的塵埃清晰可見。
教室有幾扇窗的頂端積了些灰,平時很難擦到。
她踩在自己凳子上,踮起腳,伸長手臂,用溼抹布努力去夠窗框頂端的積塵。
“沈明月,你小心點啊。”負責掃地的胖子抬頭看見她站在凳子上搖搖晃晃的樣子,臉上滿是擔憂,手裏的掃帚都停了。
“要不你下來,等會兒讓小凱去擦,他個子高。”
沈明月仿佛沒聽見,非但沒下來,反而像是爲了夠到更高處一個頑固的污點,又往上踮了踮腳尖,身體隨之明顯地晃了一下。
“哎喲!”
胖子驚叫一聲,隔着老遠都下意識抬手做扶人狀。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教室後方傳來。
“下來吧,我來擦。”
王會凱剛從樓下提來一桶幹淨的水,正好看見沈明月身子搖搖欲墜的那一幕,眉頭微蹙。
她依言,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從凳子上跳了下來,低垂着腦袋與他擦身而過。
王會凱動作幹脆利落,踩在凳子上,伸手拿過沈明月手裏那塊半溼的舊抹布。
他個子高,手臂也長,輕易就夠到了窗框上沿積攢的厚厚灰塵,用力擦拭起來。
帕子很快就髒了。
他將帕子精準扔進腳邊水桶裏,正準備跳下來把帕子清洗一遍,而後繼續擦時,沈明月先一步走過去,彎腰清洗。
而後,將帕子遞還給他。
“呐,給你。”
王會凱聞言下意識地低頭,伸手去接。
卻倏然怔住了。
夕陽的餘暉恰好從高窗斜斜地照射進來,像舞台的追光燈,毫無保留地打在她的臉上。
一直刻意用劉海遮掩的臉,因爲這個仰頭的動作,向兩邊散開。
如同撥雲見月。
小鵝蛋臉線條柔和,象牙白的肌膚細膩透光,此刻洇着自然的淺粉。
最勾人的是那雙眼睛,深褐瞳仁在光線下流轉琥珀般的溫潤光澤,略圓的杏眼眼尾微垂,帶着天然的無辜,鴉羽長睫因仰視而輕顫。
淺粉的唇微微抿着,整張臉純淨得如同山澗凝露。
沈明月這個人,在王會凱的印象中,她總是低着頭,厚重的劉海遮住大半張臉,安靜得像角落裏的影子,存在感稀薄。
從未想過,那層透明人之下,竟藏着這樣一張足以令人屏息的臉。
教室裏掃地的沙沙聲,拖地的水聲似乎都變得遙遠模糊。
只有窗外偶爾掠過的風聲,和兩人之間極其輕微的呼吸聲。
沈明月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那細微的波動。
那不是單純對漂亮女生的欣賞,而是一種被意外之美猝然擊中的,純粹的視覺震撼。
成了!
她面上佯裝驚慌,手猛地一鬆。
溼布啪嗒一聲,重新墜入水桶,濺起水花。
緊接着,沈明月幾乎在溼布落水的同時,迅速垂下了頭。
動作快得像受驚後本能地縮回殼裏。
那雙剛剛還盛着天光與驚惶的眼睛立刻被厚重的劉海蓋住。
她的左手以一種帶着輕微顫抖的姿態抬起,慌亂地去整理額前散開的劉海。
細白的手指有些笨拙地將那些柔軟的發絲重新撥攏,急切地,盡可能多地遮住自身,只留下小半張泛着淡淡紅暈的臉頰和緊抿的唇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