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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顧晴苒聽到這話,驀地瞪大了眼睛。
只見顧文淵手中的筆在紙上停住,表情似乎因爲這個問題陷入沉思。
半響後,他嘆了口氣。
“我只是沒想到,露露會愛我愛得如此之深。甚至爲了我願意爲小苒捐骨髓,看她答應得那麼決絕,說內心沒有觸動是假的。所以這段時間,就當是補償她多年來的追求吧。”
說到這裏他無奈一笑,那抹笑意卻像利刃扎進顧晴苒眼裏。
原來他早就知道誤診的事情,只是爲了借此機會滿足程露露的多年暗戀!
胸口仿佛被重錘狠狠砸中,讓顧晴苒呼吸一滯。
還沒等她消化自己被最信任的人欺騙的殘忍真相,接下來顧文淵的話更是讓她如墜冰窟。
那個愛了她十幾年的男人,熟悉的聲音此時說出的話卻她覺得無比陌生。
“況且,我和小苒在一起太久了。久到我已經分不清我們之間是真的愛情,還是親情。”
“小李,我是個男人,我也會膩。”
心髒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顧清苒瞬間疼得喘不過氣。
她抬眼看向顧文淵,說這句話時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愧疚,只有說出真實想法的釋然。
“我理解的,顧總。”小李在一旁應承着,“只是萬一這事兒要是被顧小姐知道...”
顧文淵合上文件的動作一頓,“我不會讓她知道的。再過一段時間我會找機會讓她知道誤診的事,然後娶她回家。和露露的這段感情...也會徹底結束,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看他說到和程露露分開時目光裏一閃而過的晦暗,顧晴苒只覺得嘲諷至極。
從確診那天開始,她的生活就被一團黑霧籠罩。
近半年的殫精竭慮,活在不知何時就會病死的恐慌忐忑裏。
爲了程露露帶給他的那點感動,顧文淵就能眼看着她如此痛苦!
甚至用爲她報恩作理由,和程露露開始了一段婚前放縱的感情。
從他的不舍中不難看出,在她最絕望的這這段時間,他竟和別人陷入了新的熱戀。
想到這兒,碩大的眼淚順着臉頰滾落。
顧晴苒像是溺水之人,靠在牆壁上大口的呼吸。
眼前陣陣發黑,她扶着牆壁堪堪維持住身形不至於跌倒在地。
片刻後,她握緊了手中的病理報告和關於親生父母的資料。
這場充斥着謊言和背叛的遊戲裏,她不想繼續充當工具。
顧文淵已經變質的愛,她也不要了!
渾渾噩噩回到家,顧晴苒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中再次涌上密密麻麻的刺痛。
客廳背景牆上擺着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照片,從十幾歲的稚嫩青澀到如今的成熟大人。
上學時趕走所有想和她一起玩的小男孩滿滿的占有欲,排除萬難在一起後的甜蜜,幾十場求婚每次相擁都熱淚盈眶的感動。
這一切,都回不去了。
回想那句“我也會膩”顧晴苒喉嚨哽住,隨後蹲下身抱住自己嚎啕大哭。
她將照片都摘下來一把火燒掉。
最後一張合影化作灰燼時,顧文淵推門而入。
“在燒什麼?”
顧晴苒沒回答,好在他也像是隨口一問沒在深究。
脫了外套走過來親了下她的額頭,然後像過去的很多年一樣親自下廚房爲她做飯。
看着他的背影顧晴苒有些恍惚,仿佛他們之間還一如從前,謊言與背叛都沒有發生過。
飯菜很快被端上來,顧文淵盯着手機吃得心不在焉。
直到屏幕上閃爍起程露露三個大字。
“我得去一趟,你吃過飯早點休息。”
說完他起身,離開的動作因爲被拉住了衣服一角而頓住。
顧晴苒紅着眼眶看向他,聲音艱澀。
“我不要她救我了。你今天也不要去找她,行嗎?”
顧文淵占據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不只是戀人,還是她最親近的家人。
她仍然沒出息地想給他、給他們之間十幾年的感情,最後一次機會
可近.乎祈求的話語沒能留住顧文淵的心,他訝異片刻,竟有些不耐煩。
“聽話小苒,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我很快就回來。”
顧晴苒微怔,手中握着的衣角抽離一空,白粥的熱氣熏得她眼睛有些紅。
霧氣朦朧中,她看到當年深愛自己時的顧文淵。
雖然被家法打得遍體鱗傷,卻還笑着幫她擦眼淚。
“小苒不哭,不管是爸媽、繼承權,還是別的什麼。和你之間,我永遠都會選擇你。”
關門聲讓她抬起頭,少年篤定的眉眼愈加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顧晴苒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在空蕩的房間裏喃喃自語。
“所以誓言是會過期的,對嗎?哥哥。”
天色暗下來,她起身拿起手機撥通了尋親資料上留的那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另一端的聲音難掩激動,一陣寒暄後。
那頭中年女人小心開口問道,“對了,你的病怎麼樣了?我們都可以爲你去做配型。你別誤會,不是催你和我們見面的意思,我們都會尊重你的意願。”
顧晴苒思忖片刻,“配型...已經不用了。但你可以給我一個地址,三天後我去找你們。”
她需要時間和顧父顧母道別,畢竟養她長大,她不能不告而別。
掛斷電話後沒幾秒短信提示音響起,對面發來的位置在一幢市中心的獨棟別墅。
下面緊接着發來另一個定位,“你也可以來這裏找你哥陸銘釗,他也和我們一樣,找了你很多年。”
看到這個名字顧晴苒只覺眼熟,剛要點開細看,疑惑聲從身後傳來。
“看什麼呢?”
顧文淵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