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涼的液體在血管中奔涌,如同無數細微的冰針穿刺着神經末梢。羅峰躺在冰冷的金屬床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着腹部的鋸齒,那被暗銀色金屬線粗暴縫合的傷口,在強化藥劑的催化下,痛感被放大了數倍,清晰、銳利、如同持續不斷的電擊。汗水浸透了單薄的病號服,緊貼着皮膚,帶來黏膩的冰冷。他強迫自己將目光聚焦在頭頂那片散發着均勻死光的巨大穹頂上,試圖用意志的堤壩去阻擋腦海中洶涌的、關於那道鏽蝕門扉和冰冷義眼的恐怖回響。

“守門人”……Argus……被背叛的恐懼凝聚成的惡犬……

這些信息如同沉重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他的意識深處。倒計時的紅光,【71:12:05】,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冰冷地切割着所剩無幾的時間。最後一次機會。觸碰那扇門,推開它,進入那個由瘋狂和憎恨主宰的意識地獄,尋找數據庫接口,拿到證據,然後,活着回來。

他需要活着回來。爲了旁邊金屬床上,胸腔微弱起伏、靠冰冷金屬部件維持着最後生機的威爾遜;爲了那條被金屬線強行縫合、輪廓僵硬的斷腿的主人趙剛;爲了昏迷中額頭紗布仍滲着暗紅的技術官李銳、通訊專家蘇婉、醫療兵林薇。他們破碎的身體在管線的纏繞下,如同無聲的控訴和沉重的鞭策。

“集中精神,羅峰。”白麗莎清冷的聲音在死寂中響起,如同冰錐刺破壓抑的空氣。她站在床邊,手中那個閃爍着幽藍紋路的平板已經舉起,刺目的紅色虛擬按鈕在屏幕上亮得如同地獄的入口。她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幾乎透明,眼下的青黑色陰影濃重得如同淤傷,唯有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依舊銳利、專注,燃燒着一種近乎偏執的冷靜火焰。“記住目標:觸碰,感受,推開!諾亞的能量支撐不了第二次嚐試!這是唯一的通道!”

唯一的通道……通往地獄的通道。

羅峰深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帶着濃重消毒水和鐵鏽腥甜味的空氣涌入肺葉,帶來一陣短暫的、撕裂般的清醒。腹部的劇痛在藥效下咆哮着,卻詭異地化作一股支撐他保持亢奮的燃料。他閉上眼,將所有的恐懼、責任、隊員的面孔、那道鏽蝕的門扉、那只冰冷的義眼、以及白麗莎最後那句關於“路標”的謎語——“看到我的臉”——都壓縮、鍛打,凝聚成一顆冰冷而滾燙的核心,沉入意識的最深處。

他猛地睜開眼,瞳孔收縮如針尖,裏面再無猶豫,只剩下孤注一擲的、困獸般的凶光,死死鎖住白麗莎懸在紅色按鈕上方的指尖。

“來!”

嗡——!

這一次的低沉轟鳴更加狂暴!不再是作用於腦髓,更像是整個宇宙的根基在腳下崩塌!羅峰感覺自己的頭顱瞬間被無形的巨力捏碎、重組!視野被純粹的白熾光芒徹底吞噬、焚毀!屬於冰冷病房的一切感知——金屬的觸感、消毒水的氣味、白麗莎的身影、隊員們的輪廓——如同被投入恒星核心的塵埃,瞬間湮滅!

絕對的虛無。

緊接着,是千百倍強度的感官洪流,裹挾着死亡的氣息,轟然反撲!

引擎的死亡尖嘯!金屬撕裂的刺耳哀鳴!航空燃油與臭氧混合的、令人窒息的焦糊味!身體被巨大的、混亂的力量瘋狂撕扯、拋擲!安全帶勒入皮肉的劇痛!骨頭不堪重負的呻吟!

“信天翁”的煉獄,再次降臨!

羅峰的意識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瞬間被卷入毀滅的漩渦。視野瘋狂旋轉、顛倒。迸濺的火花如同死神的獰笑。扭曲的艙壁碎片如同嗜血的獠牙!威爾遜被甩離座位時驚駭的臉!李銳脫手飛出的、屏幕碎裂的終端!蘇婉額頭撞上金屬棱角濺開的血花!一切細節,在強化藥劑的催化下,變得更加清晰,更加殘酷,每一個痛苦的瞬間都被無限拉長、放大!

腹部的劇痛如同燃燒的烙鐵,在每一次撞擊、每一次失重的拉扯中瘋狂灼燒着他的神經!冷汗瞬間浸透虛幻的作戰服,緊貼在皮膚上,帶來冰火兩重天的極致折磨。他咬緊牙關,牙齦幾乎滲出血來,強行壓下喉嚨裏翻涌的慘叫。尋找!必須在毀滅降臨前找到那道門!

混亂!風暴!金屬扭曲!隊員的呼喊!一切都狂暴而絕望,似乎沒有任何“異常”的縫隙!

就在他的身體又一次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砸向一塊翹起的、邊緣閃爍着寒光的巨大艙壁碎片,死亡的冰冷鋒芒已經刺痛皮膚,意識即將被劇痛和恐懼徹底淹沒的刹那——

嗤——咔噠!

那道熟悉的、如同生鏽齒輪強行轉動、夾雜着金屬摩擦的刺耳噪音,再次突兀地響起!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靠近!

羅峰的心髒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扭頭!

就在那即將刺穿他胸膛的、扭曲鋒利的金屬碎片旁邊!在那被撕裂開的、犬牙交錯的金屬斷面深處!

那道門!

鏽蝕的暗紅色門框,斑駁如同凝固的污血!半透明、水銀般波動流淌的詭異門板,上面布滿的暗色血管/電路紋路明滅着更加刺目的、令人心悸的幽光!而門把手的位置,那只巨大、冰冷、毫無生氣的機械義眼,猩紅的瞳孔如同凝固的深淵之血,正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這一次,那目光中似乎帶上了一絲冰冷的嘲諷?一絲捕獵者看到獵物主動踏入陷阱的殘忍快意?

沒有時間猶豫!沒有時間恐懼!

羅峰在意識深處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腹部的劇痛在這一刻被求生和責任的烈焰強行壓下!他用盡全身殘存的、被藥劑強化的意志力,操控着這具在幻象中同樣破碎的身體,做出一個違背物理法則的、近乎不可能的扭動!他放棄了格擋那塊致命的碎片,反而借着身體被拋擲的沖力,如同撲火的飛蛾,朝着那道近在咫尺的、散發着不祥氣息的鏽蝕門扉,猛地撲了過去!

指尖,帶着幻象中殘留的汗水和血腥氣,狠狠戳向那波動的水銀門板!

觸感冰冷!滑膩!如同觸碰到了深海巨獸的黏膩表皮!一股難以言喻的、帶着強烈惡意的腐朽氣息,瞬間順着指尖瘋狂涌入羅峰的腦海!那不是物理層面的觸感,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的侵蝕!無數混亂、尖銳、充滿憎恨和恐懼的嘶吼、低語、狂笑,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瞬間刺穿了他的意識屏障!

“呃啊啊——!!!”

現實中的羅峰,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持續擊中般劇烈地痙攣!口中再次噴出鮮血,比上一次更加洶涌!他雙目圓睜,眼球布滿蛛網般的血絲,幾乎要爆裂開來!腹部的縫合線在瘋狂的抽搐下,暗銀色的金屬線深深勒入皮肉,鮮血如同小蛇般蜿蜒而下,瞬間染紅了身下大片的床單!

意識在被撕碎!被那冰冷的、充滿惡意的觸感瘋狂拉扯、吞噬!

但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崩潰的深淵邊緣,那股熟悉的、冰冷的“生機”感,如同被激怒的冰龍,從腹部縫合線深處猛然爆發!它不再是細微的電流,而是變成一股洶涌的、帶着強烈抗拒意志的寒流,逆着那涌入的惡意侵蝕,強行護住了羅峰意識最核心的一縷清明!

就是現在!

羅峰在靈魂被撕裂的痛苦中,憑借着那股冰冷寒流的支撐和強化藥劑帶來的最後一絲清醒,用盡殘存的全部意志力,對着那道冰冷的、波動的水銀門板,狠狠一推!

沒有物理層面的阻力。

只有一種如同推開一扇通往絕對虛無、通往另一個維度深淵的、令人靈魂凍結的空洞感!

嗡——!!!

一聲無法用聽覺捕捉、卻直接在靈魂層面炸開的、仿佛億萬玻璃同時粉碎的尖嘯!

眼前所有的畫面——瘋狂旋轉的機艙、迸濺的火花、隊員驚恐的面容、扭曲的金屬碎片——連同那道鏽蝕的門扉和冰冷的義眼,瞬間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帶着濃烈鐵鏽和血腥味的黑暗洪流,徹底吞噬、攪碎、湮滅!

絕對的黑暗。絕對的死寂。

羅峰感覺自己在下墜。不是物理層面的失重,而是靈魂層面的、向着無底深淵的沉淪。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觸感。只有一種粘稠的、冰冷的、如同浸泡在億萬生靈腐血中的窒息感。恐懼不再是情緒,而是變成了構成這片虛無的基本粒子,滲透進他意識的每一個角落。

時間失去了意義。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就在羅峰的意識即將在這片純粹的、令人瘋狂的虛無中徹底溶解時——

嗤……嗤啦……

一陣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電流雜音,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突兀地響起。

緊接着,一點微弱的、搖曳不定的、帶着病態綠光的光源,在他“下方”的虛無中,如同鬼火般幽幽亮起。

視野,或者說某種感知,被強行拉向那點綠光。

景象如同顯影液中的底片,在粘稠的黑暗中緩緩浮現、凝聚。

他“站”在……不,是他的意識體“懸浮”在一個巨大、空曠、卻極度壓抑的空間裏。

這裏像是一個被遺忘在時間盡頭、浸泡在深海之下的巨型實驗室廢墟。空氣中彌漫着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鐵鏽味、消毒水揮發出的刺鼻氨水味、以及一種更深的、如同陳年血垢和腐敗有機質混合的甜腥惡臭。

光源來自頭頂。不是燈,而是無數根從高得望不見頂的黑暗穹窿上垂落下來的、粗大扭曲的管道。這些管道的材質難以分辨,像是某種鏽蝕嚴重的金屬和生物組織的詭異混合體,表面布滿暗紅色的鐵鏽、青黑色的黴斑,以及如同靜脈曲張般虯結凸起的、搏動着的暗紫色“血管”!那些微弱的、搖曳不定的慘綠色光芒,正是從這些搏動血管的縫隙中,如同膿液般滲透出來的!

慘綠的光線勉強照亮了下方。

地面覆蓋着一層厚厚的、粘膩的、如同菌毯般的暗紅色污垢,踩上去仿佛會陷入腐爛的血肉之中。無數斷裂的、扭曲的電纜線如同垂死的巨蟒,從破裂的地板裂縫中鑽出,又鑽入牆壁或垂落的管道叢中。牆壁本身也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狀態,原本應該是光滑的合金壁板,此刻卻如同被強酸腐蝕過,布滿蜂窩狀的孔洞和流淌狀的鏽蝕痕跡,一些地方甚至覆蓋着一層滑膩的、微微搏動的暗綠色苔蘚狀物質。

更遠處,在慘綠光線的邊緣,隱約可見一排排巨大的玻璃柱形容器的輪廓。但容器內部不再是淡藍色的營養液和模糊的組織,而是渾濁、粘稠、如同石油般的漆黑液體!一些難以名狀的、扭曲的、仿佛由機械零件和腐爛血肉強行縫合在一起的怪異陰影,在那些漆黑液體中緩緩沉浮、蠕動,偶爾撞擊容器內壁,發出沉悶的、令人牙酸的“咚……咚……”聲。

這裏就是“守門人”的意識領域?十年前屠殺發生地的扭曲映射?一個由背叛、恐懼和瘋狂構築的精神地獄?

羅峰的意識體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源自本能的排斥。那股無處不在的腐朽和惡意,如同實質的毒霧,侵蝕着他意識的邊界。腹部的劇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靈魂層面的虛弱和冰冷。現實世界中那股維持性的冰冷“生機”感,在這裏變得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只能勉強維系着他意識核心不被徹底污染。

必須行動!找到數據庫接口!拿到證據!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嚐試移動自己的“感知”。沒有身體,移動似乎依靠意念。他小心翼翼地“飄”向前方,避開地面上那些如同血管般搏動着的粗大電纜和粘膩的菌毯。

死寂。除了遠處容器裏那令人心悸的“咚……咚……”聲,只有他自己意識移動時產生的、微不可聞的“沙沙”聲,如同行走在鋪滿枯骨的沙漠。

突然!

“嘀嗒……”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得如同在耳邊的水滴聲,從側後方傳來!

羅峰的意識猛地一“僵”!瞬間將感知鎖定聲音來源!

在右側一面被嚴重腐蝕、布滿孔洞的牆壁下方,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一個破舊的、外殼鏽跡斑斑的金屬水龍頭,突兀地伸出一截。水龍頭沒有連接任何管道,就那麼孤零零地鑲嵌在牆壁上。一滴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正從鏽蝕的龍頭口緩緩凝聚,拉長,然後——“嘀嗒”一聲,落進下方一個同樣鏽跡斑斑、積滿了同樣暗紅色粘稠液體的金屬小桶裏。

那液體散發着濃烈的血腥味!

這詭異的景象讓羅峰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警惕地環顧四周。慘綠的光線下,一切依舊死寂。只有那“嘀嗒……嘀嗒……”的聲音,規律地、不緊不慢地響着,如同死神的秒針在計數。

是陷阱?還是線索?

羅峰強迫自己靠近一些。隨着“距離”拉近,他看得更清楚了。那個鏽蝕的水龍頭下方,金屬小桶的邊緣,似乎刻着什麼模糊的符號?他凝聚“視線”。

那是一個極其簡陋的、如同孩童塗鴉般的刻痕——一個歪歪扭扭的、指向水龍頭後方的箭頭!箭頭下方,還有一個更加模糊、幾乎被鏽跡掩蓋的字母:“V”。

V?Victory?通風口?閥門?還是某種代號?

箭頭指向水龍頭後方的牆壁。那裏只有一片被嚴重腐蝕的、布滿孔洞的合金壁板,看不出任何異常。

就在羅峰全神貫注地觀察那個箭頭和字母“V”時——

嗡……嗡……

一陣極其微弱、卻帶着強烈不祥預感的震動,毫無征兆地透過腳下粘膩的菌毯傳來!

羅峰瞬間警覺!他猛地將感知“抬”起,掃視四周!

只見遠處,那些浸泡在漆黑粘液中的巨大玻璃容器裏,那些原本緩慢沉浮的扭曲陰影,突然開始劇烈地躁動起來!它們瘋狂地撞擊着容器內壁,發出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響亮的“咚咚咚!!!”的悶響!容器內漆黑粘稠的液體如同沸騰般翻滾!

緊接着,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在他正前方,大約二十米外,那片覆蓋着滑膩苔蘚的牆壁上,一個巨大的、邊緣流淌着暗紅色鏽蝕痕跡的通風口格柵,突然“哐當”一聲,從內部被什麼東西狠狠撞開!

一個東西從格柵後面探了出來!

那根本不是生物!那是一個由無數鏽蝕的金屬零件、斷裂的電纜、以及某種暗紅色的、仿佛凝固血肉般的物質強行拼湊、焊接、縫合而成的怪物!它的主體像是一個被砸扁又強行拉長的金屬垃圾桶,表面布滿了尖銳的鉚釘和扭曲的管道。在“頭部”的位置,沒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至少上百只閃爍着冰冷紅光的、大小不一的機械義眼!這些義眼如同復眼般無序地轉動着,瞬間鎖定了羅峰意識體所在的位置!

上百道猩紅的光點,如同死神的凝視,同時聚焦在羅峰的意識核心上!一股冰冷刺骨、充滿純粹惡念和毀滅欲望的精神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巨浪,轟然拍來!

“守門人”的爪牙!它被觸發了!

羅峰的意識體如同被重錘擊中!那股維持性的冰冷“生機”感劇烈地波動起來,幾乎要潰散!他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顫栗和眩暈!

跑!

這個念頭瞬間占據了全部思維!他根本來不及思考那個水龍頭和箭頭“V”的含義,意念瘋狂驅動,意識體如同受驚的遊魚,猛地向側後方那片相對空曠、布滿斷裂電纜的區域“竄”去!

嗚——!!!

那金屬血肉怪物發出一聲刺耳的、如同生鏽軸承強行轉動的尖嘯!它龐大的、由垃圾和血肉構成的軀體猛地從通風口擠了出來,轟然砸在粘膩的地面上,濺起一片暗紅色的污穢!上百只猩紅的義眼瘋狂閃爍,死死鎖定羅峰逃竄的方向!它沒有腿,底部是幾條粗大的、如同液壓杆般伸縮的金屬肢體,末端是鋒利的鉤爪,深深刺入地面的菌毯,推動着它那龐大扭曲的身軀,以一種與其體型極不相稱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高速,轟隆隆地碾過地面,朝着羅峰狂追而來!

腐朽的鐵鏽味、血腥味混合着怪物身上散發出的、如同燒焦電路板般的惡臭,撲面而來!身後是金屬肢體撞擊地面的沉重轟鳴和尖銳的刮擦聲!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羅峰的意識體在粘膩的菌毯和斷裂的電纜間瘋狂“穿梭”。他試圖尋找掩體,但周圍只有空曠的廢墟和垂落的管道。他嚐試“飄”向高處,但那些垂落的、搏動着血管的管道似乎散發着某種排斥力場,讓他無法靠近!

怪物的速度太快了!那上百只猩紅的義眼如同探照燈,牢牢鎖定着他!一股帶着強烈精神污染的能量束從怪物“頭部”某個類似炮口的管道中匯聚,散發出毀滅性的波動!

無處可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羅峰混亂的感知邊緣,猛地捕捉到側前方地面上一塊巨大的、被掀起的合金地板!那地板斜斜地翹起,下方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散發着更濃烈黴味和血腥味的洞口!像是一個維修管道的入口!

沒有選擇!

羅峰的意識體如同離弦之箭,猛地朝着那個黑洞“扎”了下去!

就在他“沒入”黑暗的瞬間——

滋啦!!!

一道刺目的、帶着強烈精神湮滅屬性的猩紅能量束,擦着他意識體的“邊緣”,狠狠轟擊在他剛才所在的位置!粘膩的菌毯和下方的金屬地板瞬間被熔蝕出一個焦黑的大洞,邊緣流淌着暗紅色的、如同熔岩般的物質!

好險!

羅峰的意識體在黑暗中急速下墜。這裏似乎是一個垂直的維修豎井,狹窄、陡峭,四壁同樣覆蓋着粘膩的污垢和搏動的暗紫色“血管”,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氣味。上方洞口處,傳來那金屬血肉怪物憤怒的咆哮和沉重的撞擊聲,似乎它龐大的身軀無法擠入這個狹窄的入口,只能用鉤爪瘋狂地抓撓着洞口邊緣,金屬撕裂的聲音刺耳無比。

暫時安全了?

羅峰的心劇烈地跳動着,驚魂未定。他控制着下墜的速度,小心翼翼地感知着下方。黑暗粘稠得如同實質,只有井壁上那些搏動的“血管”散發出極其微弱的、病態的暗紫色光芒,勉強勾勒出豎井的輪廓。

下墜了大約十幾米,豎井似乎到了盡頭,下方出現了一個相對開闊的空間。羅峰減緩速度,小心翼翼地“降落”。

這裏像是一個廢棄的地下管道交匯處。空間不大,彌漫着更濃重的潮溼黴味和某種化學試劑的刺鼻氣味。幾根粗大的、鏽蝕嚴重的管道從不同方向的牆壁延伸出來,又消失在黑暗中。地面上同樣覆蓋着厚厚的粘膩污垢。在交匯點的中心,一個半埋在地下的、被厚厚鏽跡覆蓋的金屬箱體引起了羅峰的注意。

那箱體像是一個老式的服務器機櫃,但更加粗笨。箱體的門半開着,裏面隱約有極其微弱的、淡藍色的光芒透出。

數據庫接口?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劃過羅峰的腦海!他強壓下激動,警惕地感知着四周。確認沒有其他危險後,他迅速“飄”了過去。

箱體內部,並非想象中的精密電路板。裏面布滿了糾纏的、如同神經束般的半透明管線,管線中流淌着暗淡的、如同稀釋血液般的暗紅色光流。在管線叢的中心,一個巴掌大小的、類似水晶面板的裝置被固定在支架上。面板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裂紋,邊緣焦黑,像是被強電流燒灼過。此刻,面板上正斷斷續續地閃爍着極其微弱的、不穩定的淡藍色光點,勾勒出一些殘缺不全、難以辨識的符號和數字流。

這就是“諾亞”核心數據庫的物理接口?在這個扭曲的意識地獄裏?它看起來損壞嚴重!

羅峰嚐試用自己的意識去接觸那個閃爍的水晶面板。就在他的意念觸碰到面板表面的瞬間——

滋啦!!!

一股強烈的、帶着混亂信息和冰冷惡意的數據流,如同高壓電流般猛地逆沖而上,狠狠撞擊在羅峰的意識核心上!

“呃啊——!”現實中的羅峰身體再次劇烈痙攣,雖然沒有噴血,但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腹部的縫合線傳來一陣劇烈的、仿佛被撕裂的幻痛!

同時,一股破碎、扭曲、充滿血腥和絕望的畫面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強行涌入他的意識!

畫面一:一個燈火通明、充滿未來感的潔白實驗室。巨大的環形控制台前,站滿了穿着白大褂、神情激動狂熱的科學家。爲首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眼神銳利如鷹隼、穿着考究西裝的老者——弗萊德博士!他正對着鏡頭張開雙臂,臉上是難以抑制的狂喜,嘴唇開合着,似乎在宣告着什麼偉大的成功!他的身後,一個巨大的培養槽裏,浸泡着一個連接着無數管線的人形輪廓……旁邊站着一個戴着眼鏡、表情有些拘謹、眼神卻異常專注的年輕助手(Argus?)!

畫面二:刺耳的警報紅光瘋狂閃爍!原本潔白的實驗室瞬間變成殺戮場!那些剛才還神情專注的助手們,包括那個戴眼鏡的年輕助手,此刻眼神空洞,動作卻迅捷如鬼魅!他們手中拿着激光切割器、高頻震動刀、甚至隨手抄起沉重的扳手!面無表情地、高效地、如同屠宰牲畜般,撲向身邊那些毫無防備的科學家!鮮血瞬間染紅了潔白的地板!慘叫聲、骨肉分離聲、儀器爆裂聲混成一片!弗萊德博士站在控制台後,臉上帶着冷酷而滿意的微笑,對着通訊器說着什麼……

畫面三:一個堆滿雜物的黑暗角落,一個年輕許多的白麗莎,臉上滿是驚恐和淚痕,被一個同樣年輕的女科學家死死護在身下。那個女科學家背上插着一把高頻震動刀,刀柄還在微微震動,鮮血浸透了她的白大褂。她死死捂住白麗莎的嘴,眼神裏充滿了絕望和最後的哀求……

畫面四:弗萊德博士的臉湊近鏡頭,眼神陰鷙而瘋狂。他對着屏幕咆哮着,手指在虛擬鍵盤上瘋狂敲擊。屏幕上閃過一行猩紅的指令:【最高權限覆蓋:清除協議啓動!目標:白麗莎·陳及關聯者!執行者:Argus!抹殺模式:最高級!】緊接着,畫面切換到一個巨大的、布滿屏幕的控制室。那個戴眼鏡的年輕助手Argus被強行按在一個連接着無數管線的金屬座椅上,他臉上充滿了極致的恐懼、痛苦和……難以置信的背叛!他劇烈地掙扎着,嘶吼着,但身體被牢牢束縛。弗萊德冰冷的手按下了座椅扶手上一個猩紅的按鈕!瞬間,強大的電流和某種詭異的能量流竄過Argus的身體!他的眼睛猛地凸出,瞳孔瞬間被猩紅的光芒充滿、覆蓋!他發出一聲非人的、混合着痛苦和某種東西被強行撕裂的尖嘯!他的意識被強行剝離、扭曲、植入了某個冰冷的程序核心成爲了“守門人”!

畫面五:(最後也是最破碎的畫面)白麗莎渾身是血,蜷縮在一個狹小的管道維修間裏,正是羅峰現在所在的這個豎井底部,她面前是一個被暴力撬開的、類似的金屬箱體,就是羅峰眼前這個。她手指顫抖着,在一個布滿裂紋的水晶面板上飛快地操作着,臉上是刻骨的仇恨和無盡的悲傷。面板上顯示着進度條:【核心數據轉儲……47%……警告!系統檢測到非法入侵!清除協議激活!】猩紅的警報光芒照亮了她絕望的臉……

轟!!!

所有的畫面碎片如同被重錘擊碎的鏡子,瞬間爆裂!羅峰的意識被強行從那狂暴的數據流中彈開!現實與幻象的劇痛雙重疊加,讓他幾乎昏厥!

數據庫接口!那些畫面就是屠殺的證據!弗萊德的指令!Argus被強行改造!白麗莎在最後關頭試圖轉儲數據!

他找到了!就在眼前!雖然損壞嚴重,但數據似乎還在!

羅峰強忍着靈魂撕裂般的劇痛和眩暈,再次將意念凝聚,不顧一切地撲向那個閃爍着微弱藍光、布滿裂痕的水晶面板!必須拿到它!必須把數據導出來!

然而,就在他的意念即將再次觸碰到面板的刹那——

嗚——!!!

上方狹窄的豎井入口處,那金屬血肉怪物憤怒的咆哮陡然變得無比尖銳!同時,一股更加強大、更加冰冷、帶着絕對主宰意志的精神威壓,如同無形的山嶽,轟然降臨!瞬間籠罩了整個地下空間!

羅峰的意識體如同被凍結!動彈不得!

他艱難地“抬起”感知。

只見豎井入口處,那上百只瘋狂閃爍的猩紅義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無比、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充滿無窮無盡憎恨和瘋狂的機械義眼!

它填滿了整個豎井的入口!猩紅的瞳孔如同燃燒的血海,死死地、居高臨下地“盯”着下方渺小的羅峰意識體!瞳孔深處,倒映着羅峰驚駭欲絕的“身影”!

“守門人”!本體降臨!

那冰冷的、帶着無盡惡意的精神波動,如同實質的尖刀,狠狠刺入羅峰的意識核心:

【……入侵者……肮髒的……鑰匙……撕碎……吞噬……成爲……養分……】

現實世界。

冰冷的病房內,死寂被尖銳的警報聲撕裂!

“嘀——嘀——嘀——!!!”

連接在羅峰身上的生命監護儀屏幕,代表意識活動的波形圖瞬間變成一片劇烈紊亂、瀕臨崩潰的刺目紅色!尖銳的警報聲如同垂死的哀鳴!

“警告!主體意識遭受高強度精神污染沖擊!神經元過載!瀕臨崩潰閾值!”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急促地響起。

白麗莎猛地撲到羅峰床邊!她的臉色前所未有地凝重,眼神銳利如刀!羅峰的身體在劇烈地抽搐,皮膚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青灰色,口鼻中雖然沒有再噴血,但氣息微弱得如同遊絲!腹部的縫合線處,暗銀色的金屬線深深陷入腫脹的皮肉,滲出的鮮血已經變成了暗黑色!

“諾亞!強行注入高純度穩定劑!頻率提升至最大!穩定他的意識錨點!”白麗莎對着空氣厲聲喝道,手指在平板屏幕上瘋狂操作!

嗡……

房間中央,巨大的諾亞圓柱體裝置猛地亮起!能量屏障劇烈波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一股比之前強烈數倍的冰冷能量流順着連接羅峰的管線洶涌注入!羅峰抽搐的身體稍微平復了一絲,但監護儀上的波形依舊在崩潰邊緣瘋狂掙扎!

“警告!諾亞核心能量儲備急劇下降!當前儲備:18.7%!系統維持時限重新估算!”電子合成音再次響起。

白麗莎飛快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全息投影。倒計時數字在瘋狂跳動:【65:12:43】!能量儲備條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下暴跌!18.6%……18.5%……18.4%……

該死!“守門人”的反撲比預想的還要凶猛!它在瘋狂消耗諾亞的能量對抗羅峰意識遭受的沖擊!

白麗莎咬緊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她飛快地調出羅峰意識活動的深層監控數據流。屏幕上,代表羅峰意識核心的光點正被一片不斷擴大的、污血般的暗紅色能量區域瘋狂侵蝕、壓縮!而在那暗紅區域的中心,一個巨大的、猩紅的、代表着“守門人”本體的光斑,正散發着令人心悸的毀滅波動!

羅峰快撐不住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呃……呃啊……”

旁邊一張金屬床上,一直昏迷不醒、靠維生系統維持的副隊長威爾遜,喉嚨裏突然發出了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突兀的、如同生鏽齒輪摩擦般的嗬嗬聲!

白麗莎猛地轉頭!

只見威爾遜那雙原本緊閉的眼睛,此刻竟然緩緩地、極其僵硬地睜開了!但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神采!瞳孔渙散、空洞,眼白部分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更詭異的是,他胸腔裏那個冰冷的金屬替代部件,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閃爍着紅光,發出低沉的、有節奏的嗡鳴!嗡……嗡……嗡……

這嗡鳴聲,似乎與諾亞裝置核心那個被污血能量包裹的、閃爍着猩紅義眼的節點,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共鳴?諾亞裝置核心的嗡鳴聲中也帶上了一絲不和諧的雜音!

威爾遜僵硬地轉動着脖子,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他那雙空洞、布滿血絲的眼睛,最終……竟然緩緩地、毫無焦點地……“看”向了正在瘋狂操作平板、臉色蒼白的白麗莎!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而詭異的寒意,瞬間攫住了白麗莎的心髒!

與此同時。

意識地獄,豎井底部。

羅峰的意識體被那巨大的、冰冷的、充滿憎恨的猩紅義眼死死鎖定!恐怖的威壓如同億萬鈞重山,要將他的意識徹底碾碎、磨滅!來自“守門人”本體的精神污染如同滔天毒浪,瘋狂侵蝕着他意識核心外圍那層由諾亞能量維持的微弱屏障!

【……死……】

冰冷的、如同金屬摩擦的意念直接灌入他的靈魂深處!

下方那個閃爍着微弱藍光的水晶面板,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隔着無法逾越的鴻溝!數據!證據!就在眼前!卻無法觸碰!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將淹沒最後一絲理智。

就在羅峰的意識核心即將被那污血般的暗紅徹底吞噬的瞬間——

嗡!!!

一股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洶涌、都要狂暴的冰冷寒流,帶着一種近乎悲鳴般的決絕意志,猛地從現實世界的諾亞裝置中爆發,順着那微弱的連接,強行沖入羅峰的意識核心!

這力量是如此強大,如此不顧一切!它瞬間在羅峰意識核心周圍撐開了一層薄薄的、卻異常堅韌的湛藍色光膜!強行將那污血般的侵蝕擋開了一瞬!

同時,這股來自諾亞的、前所未有的強烈能量注入,似乎也觸動了什麼!

就在羅峰的意識被那湛藍光膜包裹的瞬間,就在他因這突如其來的“喘息”而下意識地“抬頭”,再次迎向豎井入口處那只巨大、冰冷、充滿憎恨的猩紅義眼時——

嗡!!!

羅峰的意識深處,如同被投入了一顆精神炸彈!

那只巨大的、冰冷的猩紅義眼……那瞳孔深處倒映出的、屬於羅峰驚駭意識的扭曲倒影……

在那一刹那……極其短暫、如同幻覺般的一刹那……

竟然……模糊地……扭曲地……變成了……

白麗莎的臉!

一張同樣蒼白、同樣布滿汗水和血污、同樣充滿了極致驚愕、凝重和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穿透了時空阻隔的決絕的臉!

路標!

白麗莎的臉!在“守門人”的瞳孔深處!

羅峰的意識核心如同被閃電擊中!白麗莎最後的話語如同驚雷般炸響——“當你在它的地獄裏,看到我的臉。那就是唯一的、指向現實的路標。”

路標不是實體!是映射!是諾亞不顧一切的能量注入與“守門人”本體意識碰撞產生的一絲縫隙!一絲指向現實錨點的坐標!

抓住它!

求生和責任的烈焰在靈魂深處轟然爆發!羅峰用盡被諾亞能量短暫強化的全部意志力,不再試圖對抗那恐怖的威壓,不再試圖觸碰下方的水晶面板,而是將所有的意念,如同聚焦的激光,狠狠刺向那只巨大猩紅義眼瞳孔深處那剛剛一閃而逝的、屬於白麗莎的臉的倒影!

意識鎖定!

現實坐標捕捉!

“回來!!!”現實世界中,白麗莎看着諾亞能量儲備瞬間暴跌至【15.1%】的刺目紅光,看着威爾遜那雙空洞詭異、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發出一聲撕裂般的尖嘯!她的手指,帶着不顧一切的決絕,狠狠拍向平板屏幕上那個閃爍着刺目藍光的、代表緊急意識召回程序的三角符號!

嗡——!!!

諾亞裝置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能量屏障劇烈波動,發出瀕臨解體的哀鳴!連接羅峰的所有管線瞬間亮到極致!

意識地獄中。

羅峰鎖定坐標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海的魚雷,引爆了某種連鎖反應!

那只巨大的猩紅義眼猛地爆發出憤怒到極致的猩紅光芒!整個扭曲的空間都劇烈地震蕩起來!下方那個閃爍着藍光的水晶面板在震蕩中猛地爆開一團刺目的電火花,徹底熄滅!

但就在這毀滅的光芒即將吞噬一切的瞬間——

羅峰的意識體,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猛地從粘稠的血漿中拔出,瞬間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冰冷而狂暴的牽引力,狠狠拽向那猩紅瞳孔深處閃現的坐標光點!

轟!!!

現實世界的金屬床上,羅峰的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擊中般猛地彈起,又重重摔落!他雙目緊閉,臉色死灰,口鼻中溢出一縷暗紅色的血絲,身體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般癱軟下去,只有胸膛還在極其微弱地起伏。

監護儀上,那瀕臨崩潰的紅色波形在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之後,如同斷崖般跌落,最終變成了一條微弱、卻異常平穩的直線。

“羅峰!”白麗莎撲到床邊,手指顫抖地探向他的頸動脈。

就在這時——

“呃……呃……呃啊!!!”

旁邊金屬床上,威爾遜胸腔裏的金屬部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他猛地坐了起來!動作僵硬如同提線木偶!那雙空洞、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死死地、怨毒地盯住了白麗莎!他喉嚨裏發出非人的嗬嗬聲,沾滿血污的右手,如同生鏽的機械臂,帶着冰冷的殺意,猛地抬起,朝着近在咫尺的白麗莎那纖細脆弱的脖頸狠狠掐了過去!

冰冷的金屬手指,帶着濃烈的血腥和鐵鏽味,瞬間扼住了白麗莎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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