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一抹亮眼的粉。”
“粉?具體是什麼?”
江靈鼻尖莫名有了強烈酸意。
再出聲,眼淚先她疑惑一步溢出。
“啪嗒.......”
“是,司燼。”
司藥師愣了下,沒錯過江靈眼角溢出的淚液。
她在冊子上記了什麼,又問:“他是你什麼人?”
“是我夫君,他穿粉色,很好看。”
江靈莫名說了這麼一句,思緒愈發沉浸於三個月前的那日——
“娘子,好看嗎?今日這套衣衫加了你喜歡的桃花刺繡,你瞧瞧如何?”
司燼扎着很溫柔的低馬尾,五官昳麗且柔和。
身上那套很少有男子能壓住的桃花刺繡粉衫,在他身上,卻不顯俗氣膩味。
反而更能彰顯他的溫潤氣質,極具人夫感。
江靈不太關注皮相。
穿到修真界後,她所在的家族和現代的豪門家族沒什麼區別。
同樣勾心鬥角,同樣惡心虛僞。
上輩子她因不夠強悍,將家族企業做大做強後被親外公卸磨殺驢,關在地下室濫用藥物折磨,變得渾渾噩噩,狂躁易怒。
是以這輩子爲避免重蹈悲慘人生,記事起她便想方設法讓自己變強。
沒時間去看誰長的好看,誰長的醜。
但和她青梅竹馬的司燼,常在她眼前晃悠,令她不得不經常盯着他看。
她眨巴了下眼睛,面上無太大情緒波動,但還是認真點頭。
“好看,但你比衣裳好看。”
江靈一本正經,明顯只是在說大實話,沒有在說情話。
可司燼卻還是顫了顫瞳孔,燒紅了耳根。
盯着江靈的眼神,仿佛想將她吞入腹。
江靈渾然不覺。
只是覺得司燼視線總是過於熾熱,也經常令她局促。
但無妨。
他是夫君,還是比她強,能護着她的夫君。
不論是視線,還是旁的什麼。
熾熱,便熾熱吧。
司燼到了她身前抱住她,眼神炙熱黏着她:“娘子,我想嗅嗅你了,可以嗎?”
夫君總喜歡埋在她脖頸和鎖骨處深嗅。
江靈覺得癢癢麻麻,更覺得他像一只小狗,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喜歡。
可二人成婚一年間,她還是一次未拒絕,特意將衣領扯開了些,方便他嗅。
“唔,可以。”
江靈側了側脖頸,將司燼喜歡在輕嗅時輕啄的地方裸露出來。
就這麼被司燼嗅到、啄到有些身體發熱。
但,也僅此而已。
他沒有做更多,只定期七日內和她同房一次。
其餘時間,一次意外都無。
因此江靈認爲,他對她也沒感情。
甚至比她的感情還淡。
因爲她還想着,應當一日一次。
司燼去洗了冷水澡回來,神色平靜不少,語氣溫和:
“今日是娘子十七歲生辰,便不要再出去修煉了,好好在家待着休息一日,等着晚上我回來,給你帶一個你一定會喜歡的生辰禮!”
九歲那年遇見司燼後,江靈才真正過起生辰。
此後數餘年。
無一例外。
她也就習慣了他每年都要在她生辰整出些動靜的行徑。
視修煉如命的她,也願意在生辰這日配合一次。
卻也後悔至極,在這次配合了他。
“嗡——”
巨大嗡鳴聲這時洞穿江靈耳膜。
伴隨其後的,是夫君好友程浩渺快要哭出來的求救聲——
“阿燼他被卷入墮魂淵了,江靈,你快來救他,你快來........”
墮魂淵,位於修真界最危險的墮魂之海境內。
墮魂淵深不見底,從未有修士落入其中後還能活着回來。
但就是這麼危險的地方,卻生長着一種美若星辰,只存在在記載之中的星辰花。
墮魂淵內,除了此花,再無其它天材地寶。
江靈想起來,先前夫君問過她,今年生辰想要什麼禮物。
當時她摯友正在看和星辰花有關的記載,她沒見過,便多看了它兩眼。
司燼順勢問她,可覺得好看?
她點了點頭。
他又問,想見嗎?
她遲疑,卻還是頷了首。
.......
江靈去了墮魂淵。
卻沒能救下司燼,也沒能找到他屍體。
只是找到,一束被他用淺粉發帶束好,由本命佩劍烈火劍帶上來的星辰花。
司燼的本命玉牌在江靈手中。
拿到烈火劍和星辰花之後,玉牌便碎了。
玉牌碎,代表着修士已死。
而一切,只是因爲那束美好到有星光縈繞的星辰花。
“好醜的花。”
江靈喃喃,心情莫名暴躁。
有種前世被護工綁着手腳灌藥打針折磨的反胃感。
司藥師聽到這裏,又記了些什麼,之後給她喂了一顆清醒神智的丹藥,讓她可以睜眸了。
江靈睜眼,對於她會被淚液打溼面龐,非常錯愕。
司藥師確定她清醒,繼續問:“那花呢?你丟了嗎?”
既然說醜,又是害死司燼的元凶,應當丟棄了吧?
江靈想起被她放在床頭,每日都能看見,被她照料得很好的星辰花,搖了搖頭:“沒有,我在養它。”
害死司燼的,就是星辰花。
日日看着它,想不回想起司燼身死一事都難。
司藥師哽了下,讓江靈回去後可以試着將花拿走,不要放在她能看見的地方。
“還有就是,你仔細說下,爲什麼會睡不着,是睡的環境不對,還是你容易想起亡夫?”
江靈頓了頓,溫吞回復:“我沒有再想起過他,他的葬禮,我也沒有落淚,我不喜歡他的。”
真喜歡,她應當像亡夫曾經的追求者那般,哭到昏厥吧?
司藥師沉默了,在冊子上寫了“愛而不知”的評語,沒戳穿江靈,說那就是她生活的環境出了問題。
對此,江靈總算沒再否認。
她點頭,說亡夫死後她在很多事情上,變得不大習慣。
“床榻不再有他每日提前暖,很冰冷。”
“我的衣裳,也不再有他的熏香。”
“難過失意時,我也沒辦法得到他給的溫暖擁抱。”
司藥師記到這裏,基本上確定了江靈失眠的原因。
她沒給江靈開任何藥,嘆氣讓她另請高明。
江靈冷着臉歸了家。
耳畔回響着司藥師的診斷結果:
“你是太愛你夫君了。”
“此病無藥可醫,抱歉,我無能爲力。”
庸醫。
她不愛司燼的,這藥師撒謊找借口,還找的如此荒謬。
江靈抿唇,決定自救。
不就是習慣了麼?
那麼換個人來替代司燼,當她的新習慣,應當,便能迎刃而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