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能擰出水來。
凌肆靠着牆壁,臉色煞白,額頭的冷汗混着剛才沾上的脂粉,糊成一片,狼狽不堪。他感覺自己的腰更疼了,不僅是刀傷,更是被這接二連三的“噩耗”給捶的。
蘇棠站在不遠處,面具下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那雙露出的眼睛裏,怒火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毒針,把凌肆扎成篩子。禍福同擔?氣運交織?還要被迫和這個惹禍精、窮光蛋、貪財好色的混蛋一起行動,去完成什麼狗屁任務?她寧願去給玄冥宗宗主下毒!
白硯則是最平靜的那個,仿佛剛才只是宣布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無視了兩人之間那幾乎要爆炸的氛圍,目光在狼藉的房間內再次掃視一圈,最後落在了凌肆身上。
“任務玉簡。” 白硯言簡意賅,修長的手指一翻,一枚散發着溫潤白光的玉簡出現在掌心。他屈指一彈,玉簡化作一道流光,穩穩地落在凌肆下意識伸出的手中。
入手微涼。凌肆低頭一看,玉簡上刻着古樸的雲紋,隱隱有靈力波動。他下意識就想探入神識查看那要命的“黑風雙煞”情報,卻被蘇棠冰冷的聲音打斷。
“等等!” 蘇棠上前一步,強壓着怒火,看向白硯,“這位…白道友。此事因他而起,靈契亦是意外。我與此人毫無瓜葛,更無義務陪他送死。玉清觀追債,與我何幹?請道友解開這靈契,我立刻離開,絕不糾纏!” 她語氣堅決,帶着最後一絲希望。
白硯的目光平靜地落在蘇棠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面具,直視她的靈魂深處。他沉默了幾息,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清冷無波:
“靈契已定,非外力可強行解除。距離過遠,或一方重傷瀕死,另一方受反噬,輕則修爲受損,重則神智錯亂。”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讓蘇棠更加絕望的話,“感應範圍,約…百裏。”
百裏?!
蘇棠眼前一黑。這意味着她只要離開凌肆超過百裏,就可能莫名其妙地受傷甚至發瘋?!這比直接殺了她還難受!她看向凌肆的眼神,已經不僅僅是殺意,而是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神魂俱滅的怨毒!
凌肆也打了個寒顫。百裏?這煞星要是跑出百裏外發瘋,自己豈不是也要跟着倒黴?這哪是綁定,這是上了同一輛失控的破車,還焊死了車門!
“仙子!冷靜!冷靜啊!” 凌肆看着蘇棠那幾乎要擇人而噬的眼神,連忙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看,白師兄也說了,這是意外!天大的意外!我也不想的!但現在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對,是同舟共濟的夥伴了!那什麼黑風雙煞,聽起來也不是什麼厲害角色,有白師兄在,咱們肯定手到擒來!到時候賞金一分,債務一清,咱們再去找那什麼洗靈池,一刀兩斷,豈不美哉?” 他努力描繪着美好(且省錢)的未來,試圖安撫這隨時可能爆炸的毒仙子。
“夥伴?跟你?” 蘇棠的聲音帶着刺骨的嘲諷,“我只怕還沒見到黑風雙煞,就先被你蠢死或者窮死了!”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事已至此,憤怒無濟於事。解除靈契是首要目標。而眼下,似乎只有跟着這個災星,完成那該死的任務,拿到預支的靈石,才有資源和線索去尋找解法(洗靈池或斬緣金刀)。至於這個凌肆…蘇棠冷冷地想,路上有的是機會讓他“意外”中毒,只要不弄死就行。
白硯似乎對兩人的互動毫無興趣,他看向凌肆,再次開口:“預支靈石,三百三十一,五碎靈。需抵押。”
“抵押?” 凌肆一個激靈,下意識捂緊了自己的破玉佩,“白師兄!您看我這玉佩雖然裂了點,但玉質溫潤,雕工精湛,祖傳的!有歷史價值!還有我這身衣服…雖然舊了點,但…”
“它。” 白硯的目光,越過凌肆,落在了蘇棠…腰間掛着的一個不起眼的、用某種暗沉木頭雕刻的小葫蘆上。那葫蘆只有巴掌大小,表面光滑,隱隱透着一股藥香。
蘇棠眼神一凝,瞬間警惕起來:“不行!這是我的藥葫蘆!” 裏面裝的可是她精心調配的幾種保命和救命的靈藥,價值不菲。
“內含三顆‘玉露回春丹’,兩顆‘七步斷魂散’,品質…尚可。” 白硯平靜地報出了葫蘆裏的東西,仿佛親眼所見。“價值,遠超三百靈石。暫押其一,任務完成,原物奉還。或,任務失敗,抵債。”
蘇棠心中巨震!這人好毒的眼力!隔着葫蘆和禁制都能感應得如此精準?!玉清觀的人果然深不可測!她死死攥着葫蘆,指節發白。這是她的心血,更是她行走江湖的依仗之一。
“仙子!大局爲重!大局爲重啊!” 凌肆一看有轉機,立刻湊到蘇棠身邊,壓低聲音飛快地說,“你看,白師兄要押的是你的東西,又不是我的玉佩!而且只是暫押!等咱們拿到賞金,立刻就贖回來!總比押我的玉佩強吧?我這玉佩可是要留着…” 他本想說“泡妞”,但在蘇棠殺人的目光下硬生生改口,“…留着當傳家寶的!”
蘇棠氣得渾身發抖。這混蛋!慷他人之慨倒是熟練!但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拒絕?白硯顯然不會罷休。硬拼?剛才對方秒殺玄冥宗小頭目的實力還歷歷在目。而且…她瞥了一眼凌肆那可憐巴巴(裝的)的眼神,想到那該死的靈契…罷了!
“哼!” 蘇棠冷哼一聲,極其不情願地解下那個木葫蘆,看也不看,朝着白硯的方向隨手一拋。動作帶着十分的怨氣。
白硯抬手,一股柔和的靈力穩穩托住葫蘆,將其收入袖中。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仿佛只是接過一件尋常物品。他隨即又拋出一物,這次是一個鼓鼓囊囊的粗布袋子,落在凌肆腳下,發出清脆的靈石碰撞聲。
“三百三十一,五碎靈。清點。” 白硯的聲音毫無波瀾。
凌肆如獲至寶,立刻撲上去抓起袋子,也顧不上髒,譁啦一下把裏面的東西倒在地上。果然是一堆散發着柔和光芒的下品靈石,還有幾塊更小的碎靈。他雙眼放光,手指飛快地撥弄着,嘴裏念念有詞:“一、二、三…一百…兩百…三百!三百零一…三零二…三三一!碎靈一、二、三、四、五!齊活!” 確認無誤後,他立刻把靈石重新裝好,緊緊抱在懷裏,仿佛抱着失散多年的親兒子。腰好像都不那麼疼了!
錢多寶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差點流出來。三百多靈石啊!他搓着胖手,臉上堆滿了笑容,湊到凌肆身邊:“凌兄弟!凌兄弟!你看,這債務…”
凌肆瞬間警惕地把錢袋捂得更緊,警惕地看着錢多寶:“錢胖子!一碼歸一碼!玉清觀的錢是預支的任務金!不能動!你的債…緩緩!等賞金到手,連本帶利還你!”
“哎呀!凌兄弟!咱們什麼交情!談利息多傷感情!” 錢多寶笑容可掬,綠豆眼卻滴溜溜轉,“你看,你們現在要去抓那勞什子黑風雙煞,路途凶險,是不是需要點情報支援?裝備補給?胖爺我路子廣啊!這樣,之前那兩百一十靈石的賠償…我給你打個狠折!一百五!剩下六十一,算胖爺我友情贊助,入股你們的任務!等賞金下來,分我一成…不,半成就行!如何?胖爺夠意思吧?” 他算盤打得噼啪響,試圖把債務變成投資。
凌肆還沒說話,白硯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任務金,專款專用。挪作他用,債務翻倍。”
凌肆到嘴邊的討價還價立刻咽了回去,對錢多寶義正言辭:“聽到沒?白師兄說了!專款專用!錢胖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債,等我回來一定還!現在,請你圓潤地離開!別耽誤我們辦正事!” 有了白硯這尊大神(兼債主兼保鏢)在旁邊,凌肆感覺腰杆都硬了不少。
錢多寶看着凌肆那小人得志的樣子,又忌憚地瞄了一眼氣息深不可測的白硯,知道今天這債是暫時討不回來了。他悻悻地收起算盤,臉上笑容不變:“行!凌兄弟有志氣!胖爺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記住啊,玉佩還押在我這兒呢!利息…日結!” 說完,他圓潤的身體異常靈活地一扭,像顆肉球般滾下了樓梯,消失不見。臨走前還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凌肆懷裏的錢袋。
終於打發走了錢胖子,凌肆鬆了口氣。他看向白硯,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白師兄!您看,咱們現在是不是該出發了?那黑風雙煞在哪兒?咱們是御劍還是坐飛舟?這經費…” 他拍了拍懷裏的錢袋,暗示充裕。
白硯沒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掌心向上。一枚比剛才任務玉簡更小巧、通體翠綠、仿佛由上好翡翠雕琢而成的玉簡出現在他手中。這玉簡一出,凌肆和蘇棠都感覺到眉心那詭異的聯系猛地一跳,似乎與之產生了共鳴。
“同心玉簡。” 白硯言簡意賅,“注入靈力,可短距傳音,共享位置,感知對方大致狀態。” 他屈指一彈,兩枚一模一樣的翠綠玉簡分別飛向凌肆和蘇棠。
凌肆手忙腳亂地接住,入手溫潤。蘇棠則冷着臉,但還是接住了。這東西,在靈契解除前,確實有用,至少能知道這混蛋是死是活,別連累自己。
“任務目標,玉簡中有。” 白硯繼續說道,目光掃過兩人,“路線,自行規劃。時限,一月。逾期,債務翻倍。” 說完,他竟轉身,朝着破碎的窗口走去,月白道袍在夜風中微微飄動,一副隨時要離開的架勢。
“等等!白師兄!您…您不跟我們一起?” 凌肆傻眼了,連忙喊道。大腿要跑?這怎麼行?!
白硯腳步微頓,側過半個身子,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輪廓。他平靜地看了凌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在想什麼?
“追繳任務完成。預支金已付。後續,與我無關。” 他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補充道,“除非,你們申請‘債務保全’或‘任務監督’。費用,日結五十下品靈石,或等價物品抵押。”
凌肆:“……” 他感覺懷裏的三百靈石瞬間不香了。日結五十?!搶錢啊!比錢胖子還狠!
蘇棠也忍不住冷哼一聲。玉清觀的人,果然從裏到外都透着“算計”!
“不必了!白師兄慢走!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凌肆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請這尊大神當保鏢?那點賞金還不夠付幾天的保護費!
白硯微微頷首,不再多言。他一步踏出窗口,身影如同融入月光的幻影,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淡淡的、清冽的氣息。
房間裏,只剩下凌肆、蘇棠,以及三具冰冷的屍體和滿室狼藉。還有…那該死的、將他們強行綁在一起的靈契。
空氣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劫後餘生的慶幸?沒有。只有被巨額債務和危險任務壓得喘不過氣的沉重,以及兩人之間那劍拔弩張、恨不得立刻掐死對方的尷尬氣氛。
凌肆抱着錢袋,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安全感(暫時的),努力忽視後腰的疼痛和旁邊那道冰錐子似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僵局:“那個…仙子?你看,咱們現在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是不是…互通個姓名?總不能一直叫你‘喂’或者‘那個戴面具的’吧?在下凌肆,凌雲莊…呃,少莊主。” 他努力挺了挺胸脯,想找回一點世家公子的體面。
蘇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她走到窗邊,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波光粼粼的河水,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凌肆討了個沒趣,也不氣餒,反正他臉皮厚。他拿起那枚任務玉簡,貼在額頭,注入一絲靈力。
嗡!
大量的信息瞬間涌入腦海:
**目標:黑風雙煞(賀彪、柳三娘)**
**修爲:賀彪(煉氣八層,疑似體修,力大無窮,性情殘暴),柳三娘(煉氣七層,擅長毒術與媚術,詭計多端)**
**罪行:流竄作案,劫掠商隊,屠戮小門派,搶奪資源,近期於“黑風峽”一帶活動頻繁。疑與多起修士失蹤案有關。**
**賞金:五百下品靈石(玉清觀懸賞)**
**情報補充:賀彪左臂有舊傷,懼火;柳三娘豢養異種毒蜂“黑寡婦”,喜食男子精氣。二人配合默契,狡詐多疑。**
**建議:組隊前往,備足解毒丹、火系符籙、靜心寧神類法器。**
煉氣八層?!七層?!還擅長毒術和媚術?!
凌肆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剛暖和過來的心又涼了半截。他自己才煉氣五層!旁邊這位毒仙子…看起來挺厲害,但具體啥修爲也不清楚啊!這任務…難怪賞金高!這是要命的任務啊!
“怎麼了?被嚇破膽了?” 蘇棠冰冷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嘲諷。她雖然沒看玉簡,但從凌肆瞬間煞白的臉色和倒吸冷氣的聲音,也能猜到那黑風雙煞絕非善類。
“誰…誰怕了!” 凌肆梗着脖子,強行嘴硬,“不就是兩個小毛賊嘛!我凌肆智勇雙全,又有仙子你這位毒術高手相助,定能手到擒來!五百靈石!妥妥的!” 他一邊說,一邊在心裏飛快地計算:五百賞金,扣掉還玉清觀的331.5,還剩168.5,再扣掉欠錢胖子的三百多(算上利息)…好像還倒虧一百多?不對,任務金還剩三百多沒用呢!得省着點花…
想到省錢,凌肆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房間,然後定格在地上那三個玄冥宗嘍囉的屍體上。他眼睛一亮!
“仙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凌肆瞬間忘了腰疼,以驚人的速度撲到那三具屍體旁,動作麻利地開始摸索起來。
蘇棠皺眉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只見凌肆如同熟練的拾荒者,很快從那三個嘍囉身上摸出幾個幹癟的錢袋,倒出裏面可憐的幾十個碎靈和幾塊劣質的下品靈石。他還不滿足,又去扒他們的衣服(主要是看內襯有沒有暗袋),甚至把他們的靴子都脫下來抖了抖!
“窮鬼!真他娘的窮鬼!” 凌肆一邊搜刮,一邊罵罵咧咧,“玄冥宗就發這麼點薪水?活該你們當炮灰!” 他把搜刮到的“戰利品”——加起來大概價值不到五十碎靈——珍而重之地收進自己懷裏,然後目光又投向了那個被白硯秒殺的小頭目。
“住手!” 蘇棠實在看不下去了,厲聲喝道,“你還有沒有點廉恥?!” 搜刮死人財物,在她看來是極其下作的行爲。
“廉恥?” 凌肆抬起頭,一臉理所當然,“仙子!這叫廢物利用!人死債消,這些東西留在這裏也是浪費!咱們現在經費緊張,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你想想,這一路過去黑風峽,吃喝拉撒不要錢?買藥買符不要錢?省下來的就是賺的!這叫精打細算!” 他振振有詞,手上的動作卻不停,已經在小頭目身上摸到一個稍鼓的錢袋和一塊玄冥宗的低級令牌。
蘇棠被他這番歪理氣得胸口起伏,面具下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從未見過如此市儈、如此不要臉的人!跟這種人綁定?簡直是恥辱!
“咦?” 凌肆從小頭目懷裏摸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皮囊,入手沉重,還帶着一股淡淡的腥味。他好奇地打開,裏面是幾塊黑乎乎、像是礦石的東西,入手冰涼,隱隱有微弱的陰氣散發出來。
“陰煞石?” 蘇棠的聲音帶着一絲詫異。這是煉制某些陰毒法器或修煉特殊功法的材料,價值比普通靈石高一些。
凌肆一聽“值錢”,眼睛更亮了,趕緊把皮囊塞進自己懷裏:“好東西!好東西!仙子果然識貨!這波不虧!” 他心滿意足地拍拍鼓囊囊的胸口(主要是錢袋和贓物),感覺腰傷都好了大半。
搜刮完畢,凌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主要是脂粉),看向蘇棠,臉上又堆起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仙子,你看,咱們是不是該走了?此地不宜久留啊!玄冥宗死了人,很快就會有更厲害的角色找來!”
蘇棠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把毒針甩過去的沖動。她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和冰冷的河水,又感受了一下眉心那該死的、與凌肆相連的靈契,知道別無選擇。
“走。” 她冷冷吐出一個字,聲音比窗外的河水還冷。
“好嘞!” 凌肆立刻應道,抱着他的錢袋和“戰利品”,一瘸一拐地就準備往門口走。
“走水路。” 蘇棠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走到窗邊,指尖彈出一縷微不可查的藥粉,灑在幾具屍體和血跡上。那藥粉遇血即燃,發出幽藍色的火焰,無聲無息地迅速吞噬着屍體和痕跡,只留下淡淡的焦糊味。毀屍滅跡,幹淨利落。
凌肆看得眼皮直跳。這手法…專業!他更堅定了路上絕對不能得罪這位姑奶奶的決心。
蘇棠處理完現場,看也不看凌肆,縱身一躍,如同一只輕盈的雨燕,悄無聲息地落入下方漆黑的河水中,連水花都極小。
“喂!等等我啊!” 凌肆急了,也顧不上形象,手忙腳亂地爬上窗台。看着下面黑黢黢、深不見底的河水,他咽了口唾沫。他不會遊泳啊!這煞星是不是故意的?!
“仙子!蘇姐姐!我不會水啊!” 凌肆扒着窗框,朝着下面漆黑的河面壓低聲音喊道。
沒有回應。
只有眉心那靈契傳來一絲清晰的、帶着嘲諷意味的“幸災樂禍”的情緒。
“……” 凌肆欲哭無淚。他咬了咬牙,爲了小命(和錢袋),拼了!他閉上眼睛,抱着懷裏的錢袋和贓物,以一種極其悲壯的姿勢,朝着記憶裏蘇棠落水的方向,一頭栽了下去!
“噗通!”
巨大的水花在寂靜的夜裏格外響亮。
冰冷的河水瞬間將他吞沒。凌肆手舞足蹈地掙扎着,嗆了好幾口水,懷裏的東西差點脫手。就在他以爲自己要成爲第一個被淹死的修仙者時,一只纖細卻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後衣領,將他粗暴地提出了水面。
“咳咳咳…” 凌肆劇烈地咳嗽着,吐出渾濁的河水,狼狽得像只落湯雞。
蘇棠抓着他,如同拖着一件垃圾,在冰冷的河水中快速潛行。月光下,只能看到她溼透的紗衣貼在身上,勾勒出玲瓏的曲線,以及面具後那雙冰冷、嫌棄,卻又不得不爲之的復雜眼眸。
凌肆一邊嗆水,一邊死死抱着懷裏的錢袋,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這趟任務…還沒開始,就已經虧到姥姥家了!他的“錢袋”和“姻緣線”…這哪裏是打架,分明是“錢袋”被按在水裏摩擦,“姻緣線”則是一根隨時能勒死他的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