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肆是被疼醒的。
後背上被門板拍擊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五髒六腑也像是移了位,每一次呼吸都帶着鈍痛。他呻吟着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趴在客棧那硬邦邦的床上,臉埋在散發着黴味的枕頭裏。
“少爺!您醒啦!” 鐵牛那如同悶雷、卻刻意壓低(效果有限)的聲音在耳邊炸響,震得凌肆腦瓜子嗡嗡的。
凌肆艱難地側過頭,看到鐵牛那張黝黑的大臉盤湊得很近,銅鈴大眼裏滿是關切和…愧疚?
“少爺!都怪俺!俺不該睡那麼死!讓賊人鑽了空子!害您受傷了!” 鐵牛自責地捶着自己的胸口,發出咚咚的悶響,“俺給您報仇了!撞死一個!還有一個被仙子毒死了!” 他指了指房間角落。
凌肆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兩個黑衣人的屍體被草草用破床單蓋着,堆在牆角,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腥?是蘇棠的毒?凌肆打了個寒顫。
“錢…錢呢?” 凌肆最關心的還是他的命根子。
“在這兒呢!少爺放心!” 鐵牛連忙從懷裏掏出那個鼓囊囊的任務金錢袋,小心翼翼地捧到凌肆面前,“俺撿回來了!一個子兒都沒少!”
看到錢袋完好無損,凌肆懸着的心才落回肚子裏一半。他掙扎着想坐起來,牽扯到後背的傷,疼得齜牙咧嘴。
“別亂動。” 冰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蘇棠不知何時倚在門框上,依舊是那身素淨的布衣,銀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優美的下巴和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她手裏把玩着一個空的小瓷瓶。
“後背骨裂三處,內腑輕微震傷。” 蘇棠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不想癱了,就老實趴着。” 她走過來,將那個空瓷瓶隨手丟在凌肆枕邊,“活血化瘀,續骨生肌。內服,一日三次。診金加藥費,三十下品靈石。記賬。”
三十靈石?!
凌肆眼前又是一黑。他感覺自己不是被打傷的,是被靈石砸傷的!這一晚上,挨了頓打,死了兩個賊(雖然解決了麻煩),還背上了三十靈石的醫藥費!這波血虧!
“仙子!能不能…打個折?” 凌肆試圖掙扎。
蘇棠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說話,但那眼神比任何語言都更具殺傷力。
凌肆立刻慫了:“記…記賬!從賞金裏扣!” 他認命地拿起那個小瓷瓶,拔開塞子,一股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他苦着臉,倒出一顆黑乎乎、散發着古怪氣味的藥丸,視死如歸地吞了下去。藥丸入腹,一股暖流散開,後背的劇痛似乎真的緩解了一絲絲。
“昨晚那迷煙…” 凌肆想起關鍵問題,“仙子您沒事吧?那煙好像挺厲害的。” 他記得自己只是聞到一絲就感覺頭暈。
“雕蟲小技。” 蘇棠語氣平淡,帶着一絲不屑,“混了點‘醉仙散’的劣等貨。入門前就察覺了。” 她沒說怎麼察覺的,也沒說如何化解的,但那份從容讓凌肆暗暗心驚。這煞星…手段真多!
“那…這兩個人?” 凌肆指了指牆角的屍體。處理屍體是個大麻煩,尤其是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處理了。” 蘇棠言簡意賅,似乎不願多說。
凌肆這才注意到,房間角落的地板上,殘留着一些不易察覺的灰白色粉末痕跡,空氣中那股淡淡的甜腥味似乎也淡了很多。他想起蘇棠在醉夢舫毀屍滅跡的手法,頓時了然。專業!真專業!雖然手法有點驚悚…
“樓下那個掌櫃和夥計呢?” 凌肆又問。昨晚鬧那麼大動靜,客棧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嚇破了膽,天沒亮就卷鋪蓋跑了。” 蘇棠的語氣帶着一絲嘲諷,“現在這客棧,空了。”
跑了?凌肆一愣,隨即眼睛一亮!跑了?那豈不是說…這客棧現在是無主之物?他們可以…白住?!
“仙子!鐵牛!聽到沒?掌櫃的跑了!這客棧現在是咱們的了!想住多久住多久!還不用花錢!” 凌肆激動地差點從床上蹦起來,牽動傷口又是一陣呲牙咧嘴,但臉上的笑容卻怎麼也止不住。省下一大筆住宿費啊!這波…好像又賺回來了點?
鐵牛也憨憨地笑了:“少爺英明!”
蘇棠看着凌肆那副“占了大便宜”的市儈嘴臉,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抽動了一下,但最終沒說什麼。她轉身走向門口:“給你一天時間養傷。明天一早,去打探黑風雙煞的消息。” 說完,便離開了房間。
雖然背疼得要命,但“白嫖”客棧的喜悅讓凌肆精神好了不少。他指揮着鐵牛,把房間裏值點錢但又不算太重的(比如還算完好的桌椅、銅盆)都搬到他們住的這兩間房裏,美其名曰“保護客棧財產”。鐵牛幹得不亦樂乎,仿佛在完成一項神聖使命。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在蘇棠那昂貴的傷藥(凌肆每次吃藥都感覺心在滴血)和鐵牛笨拙但盡心的照料下,凌肆的傷勢恢復得很快。雖然後背還隱隱作痛,但至少能下地走動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離開了這間“白嫖”來的客棧。凌肆抱着他的命根子錢袋,鐵牛扛着他那個巨大的麻袋(裏面裝着凌肆搜刮的“客棧財產”),蘇棠則依舊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樣。
黑石鎮的清晨比傍晚更顯破敗和混亂。街道上污水橫流,空氣中混雜着各種難以言喻的氣味。一些早起的攤販已經開始擺攤,賣的多是些劣質的兵器、獸皮、草藥和一些來歷不明的雜貨。來往的行人眼神更加警惕,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血腥氣和戾氣。
“仙子,咱們去哪打聽消息?” 凌肆湊到蘇棠身邊,壓低聲音問道。他深知在這種地方,情報就是命,但也可能是個坑。
“酒館,茶館,車馬行,或者…專門賣消息的地方。” 蘇棠目光掃過街道兩旁,似乎在尋找目標。她的視線最終停留在不遠處一家看起來最熱鬧、也最破敗的酒肆門口。那酒肆掛着一個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畫着一個簡陋的酒壇,名字就叫“醉死你”。
門口蹲着幾個形容枯槁、眼神渾濁的閒漢,正懶洋洋地曬着太陽,看到凌肆三人(尤其是蘇棠和鐵牛這對怪異組合)走近,都投來了不懷好意的打量目光。
“就這裏吧。” 蘇棠率先走了進去。凌肆和鐵牛連忙跟上。
酒肆裏光線昏暗,煙霧繚繞,充斥着劣質酒水、汗臭和嘔吐物混合的刺鼻氣味。幾張油膩的桌子旁坐滿了形形色色的人:滿臉刀疤的傭兵、眼神陰鷙的獨行客、賊眉鼠眼的情報販子,還有幾個濃妝豔抹、倚在角落搔首弄姿的風塵女子。凌肆和蘇棠一進來,嘈雜的聲音瞬間安靜了不少,無數道或好奇、或貪婪、或警惕的目光聚焦在他們身上。
鐵牛龐大的身軀往那一杵,像座小山,自帶威懾力,讓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收斂了幾分。蘇棠那冰冷的面具和生人勿近的氣息更是讓人望而生畏。
凌肆硬着頭皮,找了個靠角落、相對幹淨的桌子坐下。鐵牛把麻袋小心地放在腳邊,像守護寶藏的巨龍。蘇棠則坐在凌肆對面,背對着大部分視線,姿態依舊冰冷。
一個瘦得跟麻杆似的夥計懶洋洋地走過來,用一塊看不出本色的抹布擦了擦桌子(越擦越油),有氣無力地問:“喝點什麼?”
凌肆看着牆上掛着的、同樣油膩的木牌價目表,眼角直抽抽:
劣質燒刀子:一塊碎靈一碗
麥酒:五碎靈一壺
白水:兩碎靈一碗
下酒菜(鹹菜):三碎靈一碟
搶錢啊!凌肆心裏哀嚎。他強忍着肉疼,擠出笑容:“三碗白水!謝謝!” 喝水最省錢!
夥計像是沒聽見,翻了個白眼,站着沒動。顯然,只點白水就想在情報集散地坐着的窮鬼,不受待見。
蘇棠冷冷地瞥了夥計一眼,沒說話,只是屈指,在油膩的桌面上輕輕叩了一下。一道極其細微、肉眼幾乎看不見的粉末從她指尖飄落。
那夥計突然感覺手腕一陣奇癢,低頭一看,皮膚上瞬間起了一片細密的紅疹!他嚇得怪叫一聲,驚恐地看向蘇棠。
“三碗白水。” 蘇棠重復了一遍,聲音平靜無波。
“是…是!馬上來!馬上來!” 夥計哪裏還敢怠慢,捂着發癢的手腕,連滾爬爬地跑向後廚。
凌肆看得目瞪口呆,對蘇棠的“省錢妙招”佩服得五體投地。鐵牛則一臉崇拜地看着蘇棠,覺得仙子連要水都這麼霸氣!
很快,三碗渾濁不堪、漂着可疑雜質的“白水”被夥計戰戰兢兢地端了上來。凌肆看着那碗水,實在沒勇氣喝。
“咳咳…” 凌肆清了清嗓子,環顧四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心虛,“諸位好漢,打聽個事兒。聽說最近‘黑風峽’那邊不太平?鬧得挺凶的黑風雙煞…諸位可知道他們的下落?或者最近在哪活動過?”
他話音一落,酒肆裏原本有些恢復的嘈雜聲再次安靜下來。許多人的眼神瞬間變得古怪,帶着忌憚、警惕,還有一絲…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一個臉上有道猙獰刀疤、敞着懷露出胸毛的壯漢嗤笑一聲,灌了一大口酒:“小子,毛長齊了嗎?就敢打聽黑風雙煞?嫌命長?”
另一個尖嘴猴腮、留着兩撇鼠須的幹瘦老頭陰惻惻地笑道:“嘿嘿,黑風雙煞?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賀彪那雙手,能活撕了妖獸!柳三娘那毒蜂,專吸人腦髓!小子,聽我一句勸,帶着你的俏娘子(他猥瑣地瞥了一眼蘇棠)和傻大個,哪來的回哪去!別趟這渾水!”
“就是!前陣子‘飛鷹鏢局’的副鏢頭,煉氣七層的好手,帶着一隊人馬進去,連個響都沒聽見就沒了!”
“聽說他們最近在峽口東邊的‘寡婦嶺’一帶活動,劫了好幾個商隊了!”
“懸賞是高,五百靈石呢!可那也得有命花啊!”
衆人七嘴八舌,多是恐嚇和勸退,但也透露出一些零碎的信息:黑風峽東邊,寡婦嶺,劫掠商隊。
凌肆聽着這些信息,心裏直打鼓。煉氣七層的鏢頭都栽了?他和蘇棠加起來…夠不夠人家塞牙縫?他下意識地看向蘇棠。
蘇棠面具後的眼神毫無波動,仿佛沒聽到那些恐嚇。她只是端起面前那碗渾濁的白水,似乎想喝,但最終還是嫌棄地放了下去。
“還有更具體的嗎?” 凌肆不死心,追問道,“比如他們老巢在哪?有沒有什麼弱點?或者…有沒有人知道他們下一次會在哪動手?” 他試圖用眼神暗示,願意花點小錢買情報。
然而,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和看傻子似的目光。顯然,沒人願意爲了幾個碎靈去得罪那對煞星,或者提供可能有假的情報惹禍上身。
凌肆有些泄氣。看來想在這群老油條嘴裏套出真正有價值的情報,難如登天。他心疼地看了一眼那三碗價值六碎靈、卻一口沒喝的髒水,感覺這錢又白花了!
就在凌肆準備放棄,考慮是不是去車馬行碰碰運氣時,一個帶着濃重脂粉香氣、嬌媚入骨的聲音,如同一條滑膩的毒蛇,鑽進了他的耳朵:
“喲~ 這位俊俏的小郎君,打聽黑風雙煞呀?怎麼不來問問姐姐我呢?”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酒肆最裏面,一個用珠簾半隔開的雅座(相對而言)裏,斜倚着一個女人。
那女人穿着大紅色的低胸紗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和深深的溝壑。她雲鬢半偏,插着一支金步搖,隨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臉上塗着厚厚的脂粉,卻難掩眼角細微的皺紋,一雙丹鳳眼水波流轉,帶着勾魂攝魄的媚意,也藏着閱盡世情的精明和算計。她手裏捏着一杆長長的翡翠煙槍,正慢悠悠地吐着煙圈。
——風情萬種的情報站老板娘,紅姑!
紅姑的目光在凌肆、蘇棠和鐵牛身上流轉了一圈,尤其在蘇棠的面具和鐵牛龐大的身軀上停留了片刻,最終定格在凌肆那張雖然狼狽但底子不錯的俊臉上,紅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紅姑?” 有人低呼出聲,帶着敬畏。
“是紅姑!她怎麼親自出來了?”
“看來這小子的運氣…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周圍的議論聲充滿了忌憚,顯然這位紅姑在黑石鎮是個人物。
凌肆的心髒不爭氣地跳快了幾拍。一方面是紅姑那成熟嫵媚的風情確實勾人,另一方面…情報販子主動搭話,往往意味着…有門路!但也意味着…要大出血了!
他努力擺出最風流倜儻(自認爲)的笑容,站起身,朝着紅姑的雅座拱了拱手:“這位姐姐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紅姑?小弟凌肆,初來乍到,失敬失敬!不知姐姐有何指教?”
蘇棠面具後的眼神閃過一絲譏誚,顯然對凌肆這種“見色起意”的本性極其鄙夷。鐵牛則警惕地盯着紅姑,覺得這女人笑得像老家山裏的狐狸精。
紅姑咯咯嬌笑起來,花枝亂顫,胸前的波濤洶涌看得凌肆一陣眼暈。“小嘴兒真甜~” 她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煙霧繚繞中,眼神更加魅惑,“指教不敢當。只是姐姐我啊,最喜歡結交像凌小弟這樣的俊俏後生了。尤其是…還帶着這麼有趣的同伴。” 她的目光再次掃過蘇棠和鐵牛。
“黑風雙煞嘛…” 紅姑拖長了調子,吊足了胃口,“姐姐我這裏,倒是有那麼一丁點兒…別人不知道的消息。”
來了!凌肆精神一振,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地問:“不知…姐姐這消息,需要多少…呃…茶水費?”
“茶水費?” 紅姑笑得更加嫵媚,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刮過凌肆懷裏那鼓囊囊的錢袋位置(凌肆下意識地捂緊了),又掃過鐵牛腳邊那個巨大的麻袋,“姐姐我可不是那些眼皮子淺的。談錢,多俗氣呀~”
不談錢?凌肆一愣,隨即更加警惕了。情報販子不談錢,那談的往往就是命了!
“那姐姐的意思是…?” 凌肆的笑容有點僵硬。
紅姑放下煙槍,身體微微前傾,露出更深的雪白溝壑,聲音壓得更低,帶着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姐姐我呢,最近手頭有件小麻煩事。正好缺幾個…身手利落、膽子夠大的朋友幫忙處理一下。事情成了,黑風雙煞的消息,姐姐我雙手奉上,分文不取。甚至…” 她眼波流轉,意有所指,“姐姐還能給你們一點…額外的‘助力’哦~”
“麻煩事?” 凌肆心裏警鈴大作,“不知…是什麼麻煩事?” 他可不想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紅姑紅唇輕啓,吐出一個地名和一個名字:“鬼哭林。‘剝皮匠’劉老六。”
鬼哭林?剝皮匠?
這兩個名字一聽就讓人頭皮發麻!周圍的酒客聽到這兩個詞,臉色都變了變,不少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劉老六那老東西,壞了姐姐我幾樁生意,還扣了我一批‘貨’。” 紅姑的語氣帶着一絲冰冷的殺意,但臉上笑容依舊嫵媚,“姐姐我呢,不方便親自出手。只要你們幫我把那批‘貨’拿回來,順便…讓劉老六永遠閉嘴。” 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動作優雅卻充滿血腥。
凌肆聽得心驚肉跳!殺人越貨?!還是去什麼鬼哭林找什麼剝皮匠?!這比直接去找黑風雙煞還凶險啊!他下意識地就想拒絕。
“姐姐這條件…有點…” 凌肆斟酌着措辭,試圖婉拒。
“怎麼?怕了?” 紅姑挑眉,媚眼如絲,語氣卻帶着激將,“連個躲在林子裏的老剝皮匠都不敢對付,還想去招惹黑風雙煞?小弟弟,姐姐可是爲你好呀~ 這鬼哭林的活兒,算是給你們練練手,熱熱身。要是連這都辦不成…” 她輕笑一聲,意有所指,“那五百靈石,姐姐勸你們還是別惦記了,趁早回家喝奶去吧。”
周圍傳來幾聲壓抑的嗤笑。
凌肆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被一個女人(還是這麼漂亮的女人)當衆說“回家喝奶”,簡直是奇恥大辱!他凌肆不要面子的嗎?!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蘇棠。蘇棠依舊面無表情,但凌肆通過靈契,能隱約感覺到她的一絲…意動?不是對紅姑的提議,而是對“鬼哭林”或者“剝皮匠”本身似乎有點興趣?
他又看了看鐵牛。鐵牛一臉茫然,顯然沒太聽懂,但看到凌肆看過來,立刻挺起胸膛,甕聲甕氣地說:“少爺!俺聽您的!您說打誰俺就打誰!剝皮匠?俺把他皮剝了給您做鼓面!”
凌肆:“……” 他感覺前途一片灰暗。
“怎麼樣?小弟弟?這買賣,做還是不做?” 紅姑好整以暇地拿起煙槍,重新點上,煙霧繚繞中,眼神銳利如鉤,等着凌肆的答復。
凌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一邊是聽起來就極度凶險、可能搭上小命的“練手任務”,一邊是關乎五百靈石(和債務)的黑風雙煞情報,以及…一個漂亮姐姐的“激將”和“許諾”。
他的“錢袋”在瘋狂呐喊:拒絕!太危險了!小命要緊!
他的“面子”(和好色之心)卻在尖叫:答應她!不能讓美人看不起!說不定還能撈點好處!
還有那該死的靈契,傳來蘇棠一絲若有若無的、對“剝皮匠”的探究欲,攪得他心煩意亂。
他抱着懷裏的錢袋,感覺像抱着一個燙手的山芋,又像抱着最後的救命稻草。這窮鬼的情報…代價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