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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禾禧靠在病房冰冷的牆壁上,指尖還殘留着剛拔完針的刺痛。
走廊盡頭護士站傳來的交談聲,像沒關緊的水龍頭,斷斷續續漫進她的耳朵。
“你說周宇城和何湘念,咱們市就沒人不知道吧?”
“可不是嘛,當年周宇城把何湘念帶在身邊,吃穿用度都緊着她,跟‘童養媳’似的拉扯大。後來何湘念她爸,直接報了警,周宇城這才鬆了手把人送回去。”
“哎,我記得周宇城不是有未婚妻了?叫什麼......顧禾禧是吧?”
“對就是她!你說這姑娘多可憐啊,怕是到現在都不知道這些事。”
最後那句話像根冰錐,狠狠扎進顧禾禧的胸口。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手背上還沒消退的針孔,忽然扯着嘴角笑了起來,笑聲很輕,卻帶着說不出的悲涼。
難怪當初明明有跨國公司的Offer遞到周宇城面前,他卻非要執着地回雲城。
難怪他手機裏總有備注“家人”的號碼,卻從不讓她碰。
難怪每次提起何湘念,他眼裏的溫柔都藏不住,只說那是“需要照顧的妹妹”。
原來,他愛的從來不是她。
這一個星期,周宇城都沒有在顧禾禧的病房出現過。
顧禾禧一個人辦理出院。
推開門的瞬間,廚房裏飄來的辣椒味先一步撞進鼻腔。
那是她最不喜歡的味道,卻出現在這個本該屬於她的家裏。
客廳沙發上,何湘念正抱着抱枕歪坐着,手腕上的紗布在暖光下格外顯眼。
見她進來,何湘念立刻站起身,語氣帶着幾分刻意的熟稔。
“禾禧姐回來啦?剛才宇城哥說,以前我住過的那間朝南的房間,采光特別好,剛好適合我養傷......”
她頓了頓,眼神掃過主臥方向。
“沒想到那間是你們的婚房呀,不過宇城哥已經把你的東西挪去雜物間了,他說我傷口需要靜養,那間房更合適。”
顧禾禧沒說話,目光掠過被堆在雜物間門口的行李箱,轉身走向餐廳。
餐桌上擺着四菜一湯,每一道都裹着紅亮的辣椒油,連湯面上都飄着細碎的辣椒末。
她不吃辣,周宇城明明知道。
“快坐呀禾禧姐,宇城哥特意給我做的辣子雞,你也嚐嚐?”
何湘念熱情地遞過筷子,見顧禾禧只是站着不動,又委屈地看向剛從廚房出來的周宇城。
“是不是我在這裏,讓禾禧姐不開心了......要是我打擾到你們,那我還是走吧。”
周宇城立刻皺眉,轉頭看向顧禾禧,語氣帶着不耐。
“你胡說什麼!”
“禾禧,湘念身體不舒服,你能不能別擺着張臉給她看?”
顧禾禧看着他護着何湘念的模樣,突然笑了,聲音很輕。
“周宇城,你明知道我不吃辣。”
“吃不吃辣重要嗎?湘念愛吃!”
周宇城的聲音陡然拔高,見顧禾禧還是沒動,他竟直接端起桌上的餐盤,沒等顧禾禧反應,滾燙的飯菜連帶着辣椒油,就狠狠潑在了她的頭上。
米飯黏在發梢,辣椒油順着臉頰往下流,辣意和燙意同時鑽進皮膚。
顧禾禧站在原地,看着周宇城眼底毫無波瀾,看着何湘念嘴角那抹一閃而過的得意,突然覺得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