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五日時光轉瞬即逝。

這五天裏,林默憑借着遠超同齡人的心智和在礦洞中養成的謹慎,將那簇足以引起殺身之禍的上品火鐮晶,拆分成了十幾份。他刻意換上更破爛的衣服,將自己弄得灰頭土臉,像一只最不起眼的老鼠,穿梭在墨岩城大大小小數個坊市之中。每一次,他都只選擇那些看起來規模不大、人流混雜的店鋪,將一小份晶石賣掉就走,絕不久留。

過程雖然繁瑣且提心吊膽,但收獲是巨大的。當最後一批晶石出手,他懷中已經揣着沉甸甸的三塊下品靈石。這筆財富,足以讓過去的他想都不敢想。

他沒有絲毫遲疑,徑直走進了城中最大、也是最昂貴的藥鋪“百草堂”。在掌櫃那審視中帶着一絲輕蔑的目光下,林默面無表情地將三塊靈石拍在櫃台上,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一顆回春丹。”

掌櫃的眼神瞬間變了,輕蔑化爲驚訝,再轉爲一絲貪婪的諂媚。當那枚被蠟封在精致玉盒中,散發着沁人藥香的“回春丹”被交到林默手中時,他緊繃了五天的心,才終於稍稍放下。

回到那間四面漏風的破敗窩棚,父親林大山依舊在昏睡中,呼吸微弱得仿佛風中殘燭。林默小心翼翼地撬開父親的嘴,用溫水將那顆價值連城的丹藥化開,一滴滴地喂了下去。

藥力幾乎是立竿見影。一股肉眼可見的溫潤白氣順着林大山的喉嚨沉下,他那因爲常年肺病而死灰般的臉色,竟以一種奇跡般的速度泛起了一絲血色。原本短促而痛苦的喘息,逐漸變得平穩、悠長。原本緊緊擰在一起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來。

林默伸出手,顫抖地探了探父親的額頭,那股灼人的滾燙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溫熱。

他回來了。父親,也從鬼門關前,被他硬生生拽了回來。

林默跪在床邊,看着父親沉靜的睡顏,眼眶一熱,卻終究沒有讓淚水流下。他只是默默地將那枚無名石符從懷中取出,緊緊貼在胸口。那股熟悉的清涼之意傳來,撫平了他心中的激蕩。

“爹,等我!”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間承載了他所有童年記憶的窩棚,毅然轉身,大步跨出,匯入了那條涌向城中心“登雲台”的、由無數期盼與夢想匯聚而成的人潮。

今日,是青木宗開山收徒之日。對別人而言,或許是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但對林默而言,這是他掙脫泥潭,踏上新生之路的唯一階梯。

……

墨岩城中心的“登雲台”,早已是人山人海,喧囂鼎沸。

青木宗,即便在整個東華洲的修仙宗門裏,只能算是不入流的三流小派,但對於墨岩城這等凡俗城池的萬千生靈來說,那依然是高懸於九天之上的仙家聖地,是凡人通往長生久視的唯一天門。

人群被粗暴地分成了兩撥。一邊是衣着光鮮、氣度不凡的富家子弟,他們身邊大多跟着精悍的護衛或諂媚的家仆,彼此談笑風生,神態倨傲。另一邊,則是如林默這般,衣衫襤褸、面帶菜色,卻眼神灼灼的底層少年。他們擠在一起,如同被狂風吹拂的野草,既對未來充滿了渴望,又因彼此間的競爭而帶着一絲警惕和敵意。

在富家子弟那一撥人中,一個身穿雲紋錦袍、頭戴玉冠的少年尤爲扎眼,他便是墨岩城王家的次子,王通明。他身後簇擁着七八個家仆護衛,衆星拱月,將他與周圍的凡俗徹底隔離開來。他自幼習武,根基扎實,此刻正用一種如同主人檢視自家牲畜般的目光,輕蔑地掃視着那些衣衫破舊的少年,嘴角掛着毫不掩飾的譏諷。

“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泥腿子,也妄想修仙?真是天大的笑話。”王通明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附近不少人的耳中。

周圍的富家子弟立刻發出一陣附和的哄笑,而另一邊的貧苦少年們則大多敢怒不敢言,只能將頭埋得更低。

擁擠的人群中,大多數少年都帶着或激動、或緊張、或自卑的神色,唯獨林默,安靜得像一塊路邊的頑石。他沒有理會王通明的嘲諷,也沒有去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師”,只是冷冷地注視着前方那條通往山門的蜿蜒小路,那雙過於平靜的眼睛裏,沒有絲毫奴顏婢膝,只有如同孤狼般的堅韌與沉靜。

這副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姿態,恰好落入了王通明的眼中。

“哼。”王通明最是厭惡這種底層人不知所謂的“硬骨頭”,在他看來,弱小就該有弱小的樣子,就該卑微、順從。林默的平靜,在他眼中成了一種無聲的挑釁,一種對他高貴身份的冒犯。

“一個臭挖礦的,裝什麼孤高?”王通明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對着身邊一個眼神活泛的家仆,輕蔑地努了努嘴。

那家仆立刻心領神會,悄無聲息地脫離人群,像一條毒蛇,悄然向林默身後擠去。

就在此時,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青木宗外門弟子御風而來,懸停在半空,聲音清冷地宣布:“凡塵試煉第一關,荊棘路!此路長三裏,遍布鐵刺藤,有微毒,可致人麻痹。一炷香內,能通過此路,抵達山門者,方有資格進行下一步測試。現在,開始!”

話音未落,人群轟然一聲,如同開閘的洪水,瘋狂地涌向那條看起來就凶險異常的山路。

那所謂的“荊棘路”,是一條被山體和峭壁夾在中間的崎嶇小道,路面上怪石嶙峋,兩側更是生長着一片片暗綠色的詭異藤蔓。那些藤蔓上,布滿了如同鋼針般的黑色尖刺,在日光下閃爍着幽冷的光澤,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令人作嘔 的氣味。

少年們爲了爭奪一個有利位置,互相推搡、拉扯,不時有人被擠倒在地,發出一聲慘叫,瞬間就被後面的人潮淹沒。

林默憑借着在礦洞中練就的靈活身法,像一條遊魚,在混亂的人群中穿行。他沒有去爭搶最前面的位置,而是選擇了一個相對靠邊的、不那麼擁擠的路徑。

就在他剛剛繞過一塊巨石,準備加速時,一股大力猛地從他身後傳來!

是那個王通明的家仆!他臉上帶着猙獰的笑意,用盡全力,狠狠一推!

林默猝不及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着路邊那片最茂密的鐵刺藤叢栽了過去!

“啊!”周圍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呼。

尖刺穿透皮肉的劇痛與毒素引發的暈眩感如浪潮般襲來,林默眼前一黑,身體幾乎要失去控制。就在這瞬間,胸口緊貼的石符猛然透出一股徹骨的冰涼,仿佛一道九幽寒泉順着他的經脈,瞬間沖入他的腦海!

那翻騰的暈眩感如同被瞬間凍結,劇痛依舊存在,卻仿佛被隔絕在一層無形的屏障之外,再也無法動搖他的心神分毫。周遭的驚呼、王通明那得意的冷笑,在他感知中竟變得緩慢而清晰。

他瞬間冷靜下來,腦中沒有驚慌,只有脫困求生的絕對理智!

“噗嗤!”他沒有絲毫猶豫,在身體即將完全倒進藤叢的刹那,用盡全力扭轉身體,將傷勢集中在了左腿上。數根黑色的尖刺深深地扎進了他的小腿,鮮血瞬間染紅了褲管。

他沒有理會身後傳來的哄堂大笑,而是咬緊牙關,雙手死死抓住那些同樣長滿尖刺的藤蔓,借力穩住了身形。他看也不看腿上的傷口,目光銳利地掃視着周圍的環境。

這條路,被王通明的人堵住了。想從原路返回,必然會遭到更多的阻撓。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身側那近乎垂直的岩壁上。岩壁雖然陡峭,但上面布滿了風化的裂隙和凸起的岩石,而那些鐵刺藤,更是如同天然的繩索,一路向上蔓延。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形成!

他不再遲疑,猛地伸手,狠狠撕下自己破爛上衣的一角,用牙齒和單手,飛快地在傷口上方的部死死捆扎起來,以減緩毒素的蔓延。然後,他看準一根較爲粗壯的藤蔓,雙手猛然發力,整個人如同猿猴一般,借着藤蔓的拉力,竟直接攀上了旁邊的岩壁!

這一連串的動作快如閃電,果決狠厲,完全不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倒像是一頭在絕境中掙扎求生的野獸!

“什麼?!”王通明臉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被他視爲螻蟻的礦工小子,非但沒有慘叫倒地,反而用一種他完全沒想到的方式,脫離了困境。

岩壁上的攀爬對林默來說,比走平地還要熟悉。礦洞中的許多支脈,都需要手腳並用地攀援。他無視了手掌被藤刺劃破的劇痛,將石符帶來的清明冷靜發揮到了極致,每一次發力,每一個落腳點,都計算得精準無比。

他的速度,甚至比那些在小道上互相傾軋的少年們還要快上幾分!

王通明眼中的驚訝迅速被一股更爲陰狠的怒火所取代。他感到自己被羞辱了。他對着身邊的家仆低吼道:“廢物!連個泥腿子都收拾不了!”

那家仆嚇得面無人色,連忙道:“少爺,這小子邪門得很……”

“閉嘴!”王通明冷冷地看了一眼岩壁上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讓他先進去,進了山門,有的是辦法炮制他。”

在王通明一夥人的哄堂大笑和周圍人的冷漠旁觀中,一個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的少年卻忍不住驚呼出聲:“小心!”他下意識想上前,卻被同伴一把拉住,只能眼睜睜看着林默被推入藤叢。

當林默憑借自己的力量,一瘸一拐地從岩壁上躍下,重新回到山路,並超過了大部分人時,一少年立刻湊了上來,將自己的水囊遞到林默面前,甕聲甕氣地說道:“兄弟,好樣的!喝口水。我叫孫大同,你呢?”

他眼中沒有同情,只有純粹的佩服和善意。

林默看了他一眼,那張憨厚的臉上滿是真誠。他點了點頭,接過水囊喝了一口,聲音沙啞地回道:“林默。”

“林默,好名字!”孫大同咧嘴一笑,“剛才那幫孫子太不是東西了!你放心,進了山門,要是他們還敢找你麻煩,俺幫你!”

林默沒有多說,只是將水囊還給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繼續一瘸一拐地向前趕路。雖然步履蹣跚,但他的速度卻絲毫不慢,很快就將孫大同也甩在了身後。

一炷香的時間即將燃盡。

當林默拖着一條傷腿,第一個沖出荊棘路的盡頭,踏上青石鋪就的山門廣場時,負責監考的那名青木宗弟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默,看到他腿上的傷勢和背後破爛衣衫上的血痕,眼神又恢復了淡漠。

意志可嘉,但在這修仙界,意志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緊接着,王通明、孫大同以及其他百餘名少年,也陸陸續續在時限內趕到。大多數人都狼狽不堪,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

那名青木宗弟子面無表情地宣布:“第一關,通過一百三十七人。接下來,第二關,負重登階。此階梯共九百九十九階,背負此玄鐵石,一個時辰內登頂者,爲通過。”

他話音剛落,便有雜役將一塊塊人頭大小、通體漆黑的“玄鐵石”分發下來。林默接過一塊,手臂猛地一沉,這石頭看似不大,卻至少有百斤之重!

許多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剛一接過就臉漲得通紅,差點脫手。王通明卻是冷笑一聲,輕易地將玄鐵石扛在肩上,甚至還輕蔑地瞥了林默一眼,仿佛在說:看你一個傷員如何撐過去。

林默默不作聲地將玄鐵石背在身後,用布條牢牢固定。長年在礦上背負數百斤礦石的他,對這種重量早已習慣。唯一的麻煩,是左腿的傷勢。

攀登開始,林默再次展現出了驚人的耐力。他調整着呼吸,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穩,將玄鐵石的重量均勻地分散到全身。胸口的石符持續散發着清涼,讓他的頭腦始終保持清醒,甚至連腿傷的疼痛都變得可以忍受。

一個時辰後,當山頂的鍾聲敲響,林默雖然渾身被汗水浸透,臉色蒼白,卻穩穩地站在了終點。王通明、孫大同等人也相繼到達。這一關,又淘汰了近半的人。

“最後一關,感應靈氣。”那名青木宗弟子站在山頂的一處平台上,語氣依舊毫無波瀾,“將手放在這塊啓靈石上,凝神靜氣,一炷香內,能讓啓靈石發光者,便算通過凡塵試煉,可入我青木宗外門!”

衆人面前,是一塊半人高的白色玉石,表面光滑如鏡。

少年們依次上前,將手放上。有人剛一放上,玉石便亮起微弱的白光;有人則耗盡心力,直到時間結束,玉石也毫無反應,只能滿臉絕望地被帶下山去。

輪到王通明,他一臉傲然地上前,手掌剛一接觸啓靈石,那玉石便猛地亮起了一片頗爲耀眼的白光,比之前所有人都亮。

“不錯,有靈根,可入外門。”監考弟子終於點了點頭。

王通明得意地走下台,經過林默身邊時,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陰冷地說道:“廢物,你的好運到頭了。等進了宗門,我會讓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場,比死還難受。”

林默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沒有聽見。

終於,輪到他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將那只滿是傷痕和老繭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冰涼的啓靈石上。他閉上眼睛,按照那弟子所說,努力凝神靜氣。

然而,他從未接觸過所謂的“修煉”,根本不知該如何“感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啓靈石毫無反應。

周圍開始傳來壓抑的嗤笑聲。

就在林默心中一沉,以爲自己將要失敗的瞬間,他胸口的無名石符,毫無征兆地,猛然一震!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都要精純的清涼之意,如同一條冰晶小龍,從石符中鑽出,順着他的手臂經脈,悍然涌入了他按在啓靈石上的手掌!

“嗡——!”

那塊一直沉寂的啓靈石,仿佛受到了某種無法抗拒的刺激,瞬間爆發出了一道刺目耀眼的……灰色光芒!光芒沖天而起,甚至蓋過了之前王通明引以爲傲的白光,將整個平台都籠罩在一片奇異的灰蒙之中!

全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前所未見的一幕。那名一直古井無波的監考弟子,臉上的淡漠表情終於被徹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震驚與不敢置信!

“這……這是……什麼靈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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